第7章 畸變的巡警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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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畸變的巡警蘭斯

    離開勞裏斯頓花園街3號以後,沃森在馬車上將自己的推理全盤托出,並提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死者當真不是中毒身亡?”

    福爾摩斯說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但死者口腔無色又無味,體表不見針孔,也沒有明顯的中毒症狀,還需要進一步化驗才能確定真正的死因。”

    “你有發現其他蛛絲馬跡嗎?”

    福爾摩斯輕輕搖頭,“這正是我最疑惑的地方,現場偵查下來,除了我們與警方以外,全然沒有發現有其他人等進入過的痕跡。”

    “那麽……”

    福爾摩斯與沃森相視一眼,異曲同聲道:“本案的關鍵,就在於昨夜的巡警約翰·蘭斯!”

    在他們談話的同時,維克多已經駕駛馬車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一條肮髒昏暗的小道。他指向前方狹窄的灰黑色胡同,“小姐,奧德利公寓就在前麵,馬車開不進去,還得麻煩您和沃森先生走進去。”

    “嗯,維克多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們吧。”

    “好的,小姐。”

    奧德利公寓是個方形的大院,四麵破爛不堪的四層高小樓,一根根衣杆從窗戶伸出,花白褪色的內衣褲隨風招展,活像是底層民眾向貧窮投降的旗幟。

    院裏地麵鋪著石板磚,一群髒兮兮的孩童正在裏頭嬉笑打鬧,他們因貧窮而不幸地免受學堂的折磨,又因體格瘦弱而幸運地避免工廠的摧殘,眼裏還閃爍著單純的童真,銀鈴般的笑聲在院裏震震回蕩。

    他們一看到福爾摩斯,便齊刷刷地停下了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名女偵探。這麽一位時髦漂亮的女士,不應該出現在這貧民窟似的奧德利公寓中,而應該是出現在豪華的莊園裏。

    就像是童話裏的公主理應待在城堡和高塔。

    這無疑讓這群自卑的孩童感到一絲拘謹和手足無措。

    福爾摩斯笑著揮揮手和他們打了聲招呼,更是嚇得他們連退數步,縮到院子角落裏。

    沃森站在3號樓門前,“走吧,別嚇唬他們了,他們見不慣像夏洛特小姐你這般衣著光鮮的人。”

    福爾摩斯悶悶不樂地跟著沃森上樓,他們來到406號門口,門上還釘著一塊鏽跡斑斑的銅牌,上麵刻著住戶的名字‘蘭斯’。

    沃森正準備叩門,福爾摩斯鼻翼輕抽,眉頭一皺,突然攔住了他,警惕地說道:“不對勁,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沃森湊近門縫聞了聞,還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鹹腥氣息從裏麵傳出來,正是他再為熟悉不過的血腥味。

    沃森不禁有些慚愧,按理說這理應是自己先當發現。

    畢竟他曾經在戰場上終日聞著這種味道入睡,但不知是否因過於熟悉以至於下意識地忽略,還是那場大病摧殘了他的感知,他竟沒能在第一時間覺察出來。

    “你先拿著,以防萬一。”

    沃森壓低聲線,從風衣內的腋下槍套中取出自己的老夥計,遞給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嗯地點頭,雙手握住沉甸甸的手槍——這款柯爾特1873轉輪手槍並非是英吉利的軍用製式武器,而是沃森的私人戰利品。其.45的口徑在近距離內具備極強的威力,在大洋彼岸又被稱作‘平定西部的槍’。

    沃森後退兩步,猛地撞向門板上,這脆弱的門鎖當場崩斷,房門砰地一聲打開,立即有一股子濃鬱的血腥氣味撲麵而來。

    隻見狹小的前廳是滿地狼籍,到處是散亂在地的食物殘渣,嚼了一半的香腸、沾著肉醬的意麵、啃出牙印的生土豆、粉狀的麵包碎屑……以及一具躺在沙發上死不瞑目的女性屍體。

    女屍臉上留著不可置信的驚恐,雙眼瞪得通圓,嘴巴微微張開著,肚皮上破開一個大洞。

    而沃森他們此行的目標——巡警約翰·蘭斯,身上還穿著蘇格蘭場的警服,此刻正背對著他們趴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女屍上啃食,腦袋都鑽進到肚皮中去!

    連見慣了血腥場麵的沃森都感到一絲毛骨悚然,汗毛一下子就倒豎起來。

    而夏洛特小姐目睹到這同胞相食的畫麵,更是刷地俏臉一白,嘔地一聲直接吐了出來,今晨還未消化完畢的咖啡、烤吐司片和煎培根噴了滿地。

    方才的撞門聲都沒能引起約翰·蘭斯的注意,可福爾摩斯吐出的一灘嘔吐物的腥臭氣息,卻是讓它緩緩地轉過身來。

    雖然巡警約翰·蘭斯臉上塗滿鮮血和碎肉,但還是能看得出其五官之端正,眼還算是眼,鼻是鼻,耳是耳,但那嘴……那就真的不是嘴!

    它的下頜骨從中間開裂,縫隙一直延伸到下唇,向著兩邊分離的頜骨猙獰地向前突出,撕破了皮膚和肌理,如同兩柄銳利的彎刀。而曾經平整的牙齒也已畸變成刀刃上的尖利鋸齒,最前端向上彎曲突起的拇指粗的兩根獠牙,上麵還掛著幾根新鮮冒熱氣的鮮紅肌肉纖維。

    其實就連它的眼睛也極不正常,雙目通黑且暴凸,表麵如蟲類一般呈現出密密麻麻的六角形,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慎得慌。

    “不是人!這就絕對不是人!這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怪物!!!”

    沃森在心底狂喊道。

    怪物歪著腦袋,那雙黑不溜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兩個人類,從它木然的神情上,難以分辨出其內心的想法。

    但在又開又合的口器中間、那道不斷吞吐的如蛇信子般分叉的細長舌頭,卻讓沃森心生警惕,這仿佛是毒蛇在撲咬前的試探!

    “——啾!”

    怪物驟然發出來一陣奇怪的聲響,聽著就像是蟬或其他昆蟲的叫聲,總之絕對不是人類聲帶所能發出的怪聲。

    沃森聽不懂對方的蟲語,但他從那短促而富含侵略性的節奏中察覺出一絲不妙。

    他拉了一把還在嘔吐的福爾摩斯小姐,挽著對方的臂膀將其攙扶起來,用手勢示意暫行撤退。

    福爾摩斯麵色蒼白地點頭,腳步緩緩後退,同時警惕地抬起槍口對準前方的怪物。

    這番舉動立即激怒了怪物,在它殘存的零星智慧中,依舊認得出對麵雌性直立猿手中那把泛著冷光的金屬造物,是極具殺傷力的武器。

    吱吱吱——

    它發出猶如指甲刮過玻璃的滲人尖叫,兩道口器向外張開,猛然壓低身子埋頭向前衝去。

    這淒厲如嚎的尖叫似乎掀起陣陣澎湃音浪,噪聲沿耳洞鑽入腦內,於顱壁內震震回蕩,似洶湧浪濤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理智,震得沃森腦瓜子嗡嗡作響。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喀嚓喀嚓喀嚓的怪聲在腦中響起,伴隨著毫無韻律可言的低吟——ingiruiusnocteetnsui!

    “吵死了,你td給我閉嘴!!!”

    沃森心中嘶吼,瞬間從那離奇的聲音中掙脫出來,就看到怪物已衝刺到自己麵前,近在咫尺仿佛能聞到對方腥臭的口氣!

    麵對這如蠻牛衝撞似的暴烈攻勢,沃森已然來不及退讓,但他隻是腿腳不便,手頭上的功夫可半點沒有落下!

    他提起手杖棍,掄圓了迎著怪物的蟲首揮舞出去,簡簡單單的一棍硬是讓他打出了棒球全壘打的氣勢!

    實心的杖棍撞上了怪物的腦袋,竟嘭地應聲而斷!

    沃森隻感覺手上傳來一股莫沛的巨力,虎口發震發麻。

    可怪物受此一擊不過是腦袋微微偏,衝撞之勢絲毫不受影響,就猶如一頭發狂的蠻牛般要狠狠地刺穿麵前這頭雄性直立猿的胸膛!

    他左臂屈肘向前,即是格擋也是攻擊,卻感覺自己這一肘仿佛擊中了一匹馳聘而來的戰馬。

    臂膀響起輕微卻不可忽略的清脆骨裂聲,沃森更是在這股勢不可擋的巨力下被活生生撞飛出去兩米,直到後背撞上門旁的牆壁,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牆體瑟瑟發抖,這才止住。

    沃森隻覺得五髒六腑似在翻江倒海,劇痛讓他幾欲昏眩,左臂無力地耷拉下來,絲縷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地。

    而怪物在這撞擊的反震作用下也是頭暈目眩愣在原地,眼角處皮開肉綻,鮮紅的血徐徐流出。

    “原來這怪物的血,也是紅色的。”

    沃森這麽想著,嘴角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突然又覺得對方也不過如此,隻有還會受傷還會流血,那就並非不可戰勝的。

    福爾摩斯看準他們拉開距離的時機,適時扣下扳機,砰——槍匣輪轉,撞針敲擊底火引起爆燃,圓頭彈丸急不可耐地衝出膛道。

    她的槍法確實不賴,子彈精確地命中目標的眉心,綻放出一朵微弱的血花。

    怪物如遭重錘,向後摔飛出去,壓碎了一張低矮的餐桌,一動不動。

    福爾摩斯小姐見此也是長舒一口氣,蒼白的臉上還帶著一絲驚魂未定。

    “它就是巡警約翰·蘭斯?怎麽長得這副鬼樣子?!!”

    “看他身上還穿著蘇格蘭場的衣服,多半就是約翰·蘭斯了。”

    沃森從牆上下來,咳的吐出一口血沫,艱難地扭轉手杖,從裏麵掏出狹長如匕的杖劍,正打算湊上前去補刀。

    但是,但是!

    那理應被洞穿大腦的怪物蘭斯,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眉心處鑲嵌著那顆黃銅子彈,這竟然沒能穿透它的額骨!

    沃森麵露駭色,心想媽的腦門中槍都沒事?!你這頭蓋骨比防彈頭盔還要硬啊!!!

    福爾摩斯見此駭人驚聞的一幕,情急之下連續扣動扳機,將彈匣完全打空。

    一連五朵血花在怪物蘭斯身上綻開,可它卻隻是稍身軀微抖動幾下,似乎全然未將這六個不斷往外滲出血水的彈孔放在心上,如同一道銅牆鐵壁般堅定不移地緩緩朝著二人走來。

    怪物蘭斯的口器微微合攏又張開,雖然它的神情依舊是如蠟像般僵硬,但沃森似乎從中感覺到了一絲輕蔑和戲謔。

    它仿佛在笑,在嘲笑,嘲笑麵前這兩隻無望的直立猿,用盡了唯一倚仗的火器,你們還有什麽手段能從我的掌中逃脫?乖乖放棄掙紮和抵抗,淪為我的食物!與神聖的我融為一體吧!!!

    我們徹夜飛旋,直至沒入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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