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副軀殼
    夜深人靜的時刻。
    沃森躺在殘留著如同清香氣息般雌性荷爾蒙味道的鬆軟床鋪上，少女的臉龐近在咫尺間，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吐息。
    少女的雙眼純淨得好似是夜空中的星辰，忽明忽亮地閃爍著。
    “約翰，你困了嗎？”
    “還沒有……”沃森的確沒有感覺到困倦，自從接觸到雷鳴的秘密以後，他的精神也是愈發地飽滿，體力更是愈發地悠長，哪怕是經曆過一天一夜的工作，也不會感覺到明顯的疲憊和困意……他隻覺得自己似乎還能繼續奮戰個三天三夜。
    “嘻嘻，我猜約翰你應該也是還沒困，畢竟咱們心相密者的精神都很活躍，不過進入漫宿必須得經由夢境的中轉，我們必須得沉入到睡夢裏去哦……對啦，還有一個重要的細節我差點忘了。”
    克羅薇特說著從棉被裏伸出小手，摸向沃森的腦袋，輕輕地扯下一縷毛發。
    “你這是幹什麽？”沃森這便是明知故問了，拋卻發絲開啟林地的窗口，這是他早已知曉並實踐過多次的秘密。
    克羅薇特呼地吹飛約翰的頭發，笑嘻嘻地說道：“沒幹什麽，這是進入漫宿林地的一道必備工序，不過約翰你也不需要知道這其中的奧妙，這已經是涉及到另一份司辰的秘密。”
    “好吧，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接下來……就讓我們沉入夢鄉吧。”克羅薇特莞爾一笑，重新握住了沃森的手掌。
    此刻沃森與克羅薇特躺在同一鋪床上，他們側著身子麵麵相窺，她的左手牽著他的左手，她心跳的律動似乎也經由掌心傳遞到他的心髒……沃森再次體會到少女所想，恰如那晚的歡迎儀式。
    少女口中低聲吟唱著安眠的搖籃曲，沃森顱內也回蕩起平靜心神的歌謠，恍惚間他似乎望見到一間破舊的公寓建築，整棟建築都透著一股老舊的陳腐味道。
    他望見到一個獨自在家自言自語的小女孩。
    “今天又是星期五了，樓上的湯姆先生又開始和他的太太爭吵起來……湯姆先生總是大聲地重複地咒罵著伊蓮女士，而伊蓮女士則是一如既往地大聲啼哭著，喊著每個禮拜都不變的話語，湯姆不要啊，拜托你啦不要啊！求求你啦不要啊！”
    “好無聊，好無趣，他們每個禮拜都是重複著這些語句，難道湯姆先生和伊蓮女士就不會感覺到乏味嗎？”
    “他們能不能換點新花樣，例如打得更凶更狠一些？例如抄起菜刀和鐵錘……我希望他們打得更激烈些，這樣也能換來新的鄰居。”
    “姐姐，你說媽媽什麽時候才回來呢……”
    然而隨著小女孩的話語落下，破爛公寓的房門忽然自行開啟，仿佛是一陣狂風刮來撞開門戶，門外是蠻荒遠古的幽暗森林，黑暗中隱藏著凡人最深的恐懼。
    小女孩緩緩站起身來，她的形體在起身過程中茁壯成長，眨眼間便成長為身材姣好的少女。
    少女的形體劇烈地顫栗著，她的麵容時而歡笑時而怨恨，歡笑與怨恨重疊又分離，似是兩道少女的光影交織在一起……光影顫動間逐漸地剝解分離，化為兩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位麵露欣然的歡笑，一位麵露癲狂的怨恨。
    歡笑的少女成形以後，立即跳過來一把擁抱住怨恨的少女，如同樹賴熊般掛在另一位少女的身上，她開心地大笑著。
    “姐姐，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呀？”
    雖然歡笑少女稱呼怨毒少女為姐姐，但實際上她們的麵容卻看不出明顯的長幼之分，隻是因怨毒少女的神色沉重而顯得成熟一些。
    怨毒少女麵對妹妹的熱情，隻是一臉嫌惡地推開克羅薇特湊過來的親吻，並將對方從自己身上扯下。
    “行啦，快點拉約翰·沃森進來吧。”
    “哦，好的。”克羅薇特乖乖地爬了下來，然後來到家裏的老木衣櫃麵，這大大木櫃依舊是以前的模樣，上麵遍布著自己的塗鴉，生長著發黴的菌菇。
    她咚咚咚三下敲響櫃門，然後一把拉開老舊的木櫃，就見得裏麵蜷縮著一臉茫然的約翰。
    “克…克羅薇特？這裏是哪裏，不是說漫宿的第一站是林地嗎？”
    怨毒少女開口道：“這裏是我們的心靈之間，我們最基礎的夢境，我們通往漫宿的中轉站。”
    沃森望著那張熟悉的曾在克羅薇特胸膛見到過多次的麵容，但此刻他必須裝出第一次見麵的模樣。
    他指著麵前擁有著極其相似麵孔的兩位少女，震驚地叫喊道：“嚇？！怎麽會有兩個克羅薇特？！”
    怨毒少女隻是雙手抱胸，用蔑視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愚蠢的豬玀，我可不是克羅薇特，我是她的姐姐艾瑪！”
    “姐姐？”
    沃森聽到這位貌似克羅薇特卻又自稱為艾瑪的女士的發言，顯得十分困惑，他扭頭望向另一位忍俊不禁的克羅薇特，從對方的笑容中發現了熟悉的特質，他知道正在歡笑的少女才是他自己接觸過的克羅薇特。
    “克羅薇特，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姐姐是什麽時候也跟著我們一起進入夢境的，是在我睡著以後進來的嗎？怎麽之前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這位艾瑪小姐？”
    克羅薇特勉強停止住臉上的笑意，她歪著腦袋回複道：“姐姐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啊。”
    “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
    沃森聽後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他狐疑地望向看起來要端莊些的艾瑪小姐，猶豫著問道：“難道艾瑪小姐你……一直躲在床底下？”
    艾瑪聽後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克羅薇特更是掩嘴嘻嘻地竊笑著。
    兩人的這副表現讓沃森不禁摸不著頭腦，他表現得就像是迷茫失措而手忙腳亂，“難道是我猜錯了？艾瑪小姐其實是等我睡著以後才進來的？”
    “不是啦，其實姐姐是……”克羅薇特頓了一下望向同樣麵孔的艾瑪，在得到對方的微微頷首同意以後才繼續說道：
    “其實姐姐和我是共用同一副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