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高威爾的淪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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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高威爾的淪陷十五)
破碎行屍與抽芽行屍的形體劇烈地顫栗著,寄宿在屍骸內部的漫宿生物的魂靈也在激烈振動。
杯之食欲讓它們回想起曾經在漫宿中有幸得以參與的盛宴……但那盛宴自己真的有份參與嗎,為何非杯之眷屬的我會知曉那甘甜的滋味?
蛾之拋卻讓它們感到發自內心的異樣瘙癢,仿佛寄宿的皮囊與本質魂靈之間已然生出隔閡鬧起矛盾,使得這理應死去的皮囊居然都生出將非法住客驅逐出去的念頭。
一股子排斥的力道從腐朽的皮囊內滋生,同時兩頭漫宿生物的內心也生起返鄉的念頭。
灰綠色的植物開始瘋狂地扭動著枝條和藤蔓,一根根粗壯堅韌的根須從寄宿屍骸的眼眶嘴巴耳朵鼻孔中鑽出,如絕望溺水者伸向救命稻草的手掌,直往灰暗的天空延伸而去。
灰白色的骨片也緩緩脫落下來,仿佛這具半死不活似玻璃的軀殼終於再也堅持不住,那遍布形體的裂痕開始爆發劈裏啪啦的脆響,如冰凍僵硬的慘白無血色肌肉碎渣簌簌落下。
兩道漫宿生物的魂靈似在高升,而兩具腐朽的皮囊則緩緩沉落,肉與靈的間隙已不可避開地擴大。
眼見得魂靈即將離開皮囊,失去宿身之所的它們也將在醒時世界的排斥下重返漫宿……倒也不錯呢,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去嚐試品嚐一下杯的盛宴,不知道現在轉投陣營還來得及嗎?
咚——
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此時卻有一道古樸而厚重的鼓聲突兀響起,鼓聲深厚而沉穩,似是大地在呼吸律動,呼吸的節奏中蘊含著莽荒遠古的韻律。
這古老的律動似可安定躁動的心,又似是可以喚醒沉睡的天空,離去的屍骸……其中蘊含著不容分割的縫合力量,足以使得肉體與魂靈再度嚴合無縫。
在這渾厚鼓聲的安撫下,幾乎就要被重新驅逐回歸漫宿的兩具屍骸逐漸穩定下來,高升的魂靈沉入腐朽的屍骸,灰綠的植物重煥勃勃生機,慘白的骨片閃耀猙獰寒芒。
含糊不清念誦著貪食密續經文的法瑞斯掙紮著從雪地爬起,他已然感知到比天雷震鳴還要響徹還要威嚴的搏動,但生而為人的本能還是讓他不禁想要用視覺去感知那一幕。
隻見山腳下正緩緩走來五個陌生麵容的外鄉人,他們踏著進退一致的步伐,他們按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列隊,他們手中都捧著皮鼓。
外圍四個方位的密教徒一邊行進的同時,一邊扭動著身軀,腿腳高抬而臂膀擺動,雙目緊閉而搖頭晃腦,怪異扭動的姿態卻透著一股神秘的意味。
那是傳自古老年代的祭祀之舞,彼時沿海生民便是藉此向浩瀚的海洋祈禱,祈禱風調雨順和來年豐收,每當一曲祭祀之舞落下,便總會有一頭肥碩的獵物將要奉獻出生命,用鮮血染紅沿海的灘塗,取悅海中的神明。
他們手舞足蹈的同時揮舞手掌大力地擊鼓,可卻聽聞不到任何的鼓聲,唯有居中女性高舉的小巧皮鼓無人擊打而自行顫動,傳出震蕩風雪的實質律動。
法瑞斯望著這熟悉的一幕,他的雙眉都深深地皺了起來,猶如扭曲的彎刀折下。
‘十字路儀式……海之孿生子教派的基礎儀軌,但似乎還作了些許細微的改動,淡化了杯與蛾的力量,而集中於心的搏動。’
‘這樣的儀式,這樣的準備,足以使得他們五人的心相力量幾乎沒有損耗地互相疊加起來,達到虛假的四階層次。’
&t;div cass=&ot;ntentadv&ot;> ‘這樣的力量,絕不是現在的我可以抵擋的!’
‘但是……’
法瑞斯回過頭來望向在風雪衝刷下已然熄滅火焰的殘破旅館,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讓不能躲避,老爺的神智還未完全清醒,小少爺的力量也尚未完全覺醒,自己此時此刻必須繼續爭取時間,為他們抵擋住這批來犯的外鄉人。
‘就用我的血肉我的軀體我的生命,來鑄成米卡利斯家族的最後一道防線吧!’
然而縱使法瑞斯的內心生起如此豪邁的壯烈,但他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連剛剛汲取的鑄相力量都已完全耗盡,暫時恢複青春的形體也開始逐漸顯露真實的蒼老姿態。
光滑的肌膚再度生起一道道皺紋,烏黑如鋼針的發絲逐漸疲軟且染上花白,強健的肌肉也開始萎縮——任密傳的力量如何強大,始終無法突破大自然的規律,生老病死是鐫刻在凡人血脈中的詛咒,唯有飛升者方能打破這道枷鎖。
他也不由地感覺到一絲疲倦,含在口中的熱血逐漸冷淡,細微的舌尖也將要失去力量,不再蕩漾起難以抵禦的甜美與食欲,就連他也感到一絲嚼而無味。
但這斷裂的舌尖還殘留著最後的一絲杯相法力,足以喚醒凡人內心隱藏最深的食欲,而食欲既是欲望也是力量!
法瑞斯猛然吞咽下自己的舌尖,胃中頓時似燃起無盡的烈火,將拋卻的自我完全吞食,一絲微弱的力量從胃部榨取出來,他的麵容也似流轉過一絲紅潤的血色。
‘但是——這還不夠啊!’
‘不夠不夠不夠——’
‘這還遠遠不夠啊!!!’
他猛地低頭望向自己腰下,那久未使用的器官其實已經失去了年輕時候的活力與功能,但在心與杯的溫養滋潤下,這根東西在必要時候還是有些用處……比如此時此刻,便是獻祭給偉大母親換取力量的第二佳選。
法瑞斯雖然現在已經斷去一掌,匕首也已掉落,但自我騸刑對他來說並不是需要任何的利器,隻需要將這心念交於顱內之蛾,蛾相自會欣喜若狂地助他了斷!
他緊閉雙目似在堅定自己的信念,轉瞬間再睜開眼時,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果決毅然的凶狠癲狂!
顱內之蛾興奮地振動鱗翅,潑灑的鱗屑化作無形卻又鋒利的剪刃,沿著血液的流動直往主體的身下襲去!
隻聽得體內似乎傳來哢嚓一聲脆響,並不與體內其他骨骼連接的異形骨骼幹淨利落地斷裂,受凍萎縮的血肉與軟骨直往褲腳落去。
這閹割是蛾的拋卻而非自我的裁剪,經由這個方法脫落的血肉,將永遠也無法再度生長出來……除非他得以飛升重塑新的形體。
法瑞斯一個翻滾半跪起身,同時撈出自褲腳跌落的根莖血肉,毅然而然地放入口中,也不咀嚼便直接硬生生地咽下,便是要感受完整根莖沿著幹澀食道跌跌撞撞落下的苦痛,感受胃中烈火焚燒生育斷絕生育的苦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