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牡鹿之門
    咯嘣，是僵硬頸骨斷裂的清脆聲響。
    沃森似乎也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肉體，然而魂軀擬態神經似乎隻是疏通了單向的通道——他隻能感知到那致命的斷頸撕裂痛感，依舊無法自如地操控自己的頭顱。
    但他僅剩的那枚右眼眸的控製權，也在這劇烈的苦痛刺激下哀嚎著重新投回思維的環抱——他現在可以自由地操控瞳孔的收縮與移動。
    而在脖頸斷裂麵的劇烈撕裂痛感衝襲下，哪怕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沃森，也難以自控地瞳孔放大似填滿眼眸。
    古老怪物感受到掌間傳遞回來的清脆骨斷聲響，這才發現似乎不太對勁。
    它低頭望去，便見到那一枚熟悉的眼眸裏充斥著錯愕和驚疑，漆黑瞳孔的深處似乎冒出來無數個疑惑的問號。
    它再往下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興奮之餘直接用力過猛，直接將對方的頭顱都提起與脖頸分離，那凝固石化的鮮血如同泥渣般簌簌落下，光禿禿的潔白頸骨搖搖晃晃如死去的白蛇。
    “哈哈哈，是我太用力了嘛？”
    古老怪物將約翰·沃森的首級提高至與自己頭顱平行的位置，五目相對之下，它透過那枚錯愕間混雜著痛楚掙紮的漆黑如鏡眼眸，可以清楚地望見倒映出來的自己那肆意的狂笑。
    “別擔心，區區斷首的小事而已，不要緊的。”
    “正好就讓哥來教教你，蛾的拋卻之力到底怎麽使用吧！”
    “你先屏息靜氣凝神——”
    古老怪物說著回頭望向拋在林地夾縫層的無首殘軀——似乎約翰·沃森的肺葉還殘留在那裏麵，根本無法完成屏息靜氣凝神的操作。
    它隻能無奈地搖頭，“算了，你就當我什麽也沒有說。”
    “你就安安靜靜地看哥表演吧！”
    古老怪物暫緩鱗翅的振動，急速的飛行也暫時緩慢下來。
    它用空出來的第一支左臂膀撕下來自己的一塊頭皮。
    隨後兩隻左掌將頭皮合攏在掌心，用力地挫拭皮表那層足以抵禦暴烈驕盛、蒸騰熾熱、狂怒鋒銳、嚴寒冰霜、鼓震脈動、難耐迷醉、撕裂豁口的強韌密鱗。
    隻因這層鱗片雖然異常堅韌，可以直接無視其他準則的誘惑和饑渴。
    但這份強橫抗性的來源，便是因為鱗片內部蘊含著舊日的力量——這股力量乃是飛蛾老大親自應允賜下。其中摻雜的癲狂和渴慕是手中孱弱頭顱那脆弱思維遠遠無法承受的無盡恐怖。
    古老怪物將從頭皮剝下的一塊塊細密鱗片握在手中，仰頸大口吞下，那崩脆的質感在口中回響起哢嚓哢嚓的咀嚼聲。
    讓它無端回想起某重曆史中的某樣小零食……好像是叫做比可克薯片是吧？還是什麽吮指香來著？
    自從吞噬下久違的蒼白肥蛾以後，古老怪物也似是罕見地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那些理應早就已經拋卻的無聊情緒又一次湧上心頭。
    它忽而開始懷念起尚未完全蛻變覺醒的過往。
    那個時候的它尚且年輕和天真，還沒有見識過隱藏在世界表皮下的至深恐怖。
    依舊沉溺於與凡人鬥智鬥勇的遊戲且樂此不疲……甚至有段時間還耽溺於那朵自欺詐土壤滋生的禁忌愛戀之花。
    “這麽一想，你小子還真是幸運啊……”
    &t;div cass=&ot;ntentadv&ot;>    古老怪物一邊以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道，一邊也沒有鬆懈下手頭的動作。
    它將已經搓去鱗片削去瘋狂拋卻渴慕的發皺青黑頭皮，直接朝著手中頭顱的脖頸斷裂處抹去。
    頭皮內側的殘留血肉還未等完全靠近脖頸的斷裂麵，便已然主動地延伸出一根根軟體似的觸須，觸須頂端分裂出更加細微的觸須。
    因古老怪物的低空俯衝，這一道道細微的觸須也似在欣喜地舞動著，如同稚嫩孩童朝著多日未見的幼稚園好友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這可愛小手的掌心甚至都裂開細細的小嘴，露出嘻嘻嘻的歡悅笑容。
    啵唧一口，掌間小嘴親吻上撕裂的血肉，當即用力地吸吮起來，如同初生兒含住奶嘴般不舍得鬆口，牢牢地吸附住，使得這層光禿禿的厚實頭皮得以嚴實無縫地與斷頸血肉貼合在一起，緊密無間似渾然天成。
    沃森甚至感受到某種溫暖的感覺從脖子下傳來，而原本隻是略帶些恍惚的精神忽而又延伸出某種錯覺——一種強烈的幻肢感，或者更具體來說應該是幻身感。
    他似乎還能感應到自己被拋棄在林地深處的軀體，能夠感應到那既熾熱又冰寒的反複溫冷感、如同萬千蟻蟲攀爬的異樣瘙癢感、以及尖針利剪鈍鉗消磨血肉的腐蝕刺痛感……就仿佛自己的軀體已經淹沒在異型蟲海中，即將被啃食殆盡。
    不過……我現在首級與軀體分離都還沒有死去，甚至顱骨上還有一道深深的未合攏裂痕……這樣嚴重的傷勢，我居然都還沒有死去！頭腦更是格外地清醒，思維發散似無拘無束。
    相比之下，軀體被啃食幹淨……似乎也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吧？
    沃森望著視野內疾速掠過的古樹，他現在雖然隻剩下一顆眼珠子，但動態的視覺似乎反而因為沒有第二顆眼珠分擔而完全集中起來。
    他在心中默數一秒，而視野內就已經掠過一百一十七棵古樹，按照平均每棵樹之間有三米的距離計算——也就是此刻古老怪物的飛行速度已經超越了音速？！
    可沃森並沒有觀察到音爆雲的出現，甚至撲打在臉上的微風也是格外地輕柔，比情人的撫摸還要溫柔。
    他的眼瞼也始終沒有閉合上，眼睛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久睜不閉的幹澀。
    他就這麽眼睜睜地望著古老怪物帶著自己穿越幽暗的林地，繞行過嶙峋的巨石，來到那道鑽藍色的光幕麵前。
    而後更是猛然撞開那道象牙色骸骨之門，擋路的亡者魂靈紛紛被撕裂成破碎的光點，慘白的骨質門板碎裂如點點冰屑，徹骨的冰寒卻如影隨形地追了上來，附著在他的嘴角。
    某種靜默的力量開始腐蝕沃森的嘴巴，他感覺自己的嘴唇似凝結上冰霜，變得異常地麻木，且還似在這嚴寒中受凍收縮，直至縮緊如一道微小的縫隙。
    最後更是悄無聲息地消逝，就仿佛嘴巴隻是殘留在臉龐上的一道畸形傷痕，如今在純白之門的幫助下終於完全地愈合，還原原本最初的光滑。
    而古老怪物的疾飛還未停止，它們繼續掠過滿是耀光的霧氣田園，當那具備著撫慰心靈力量的霧氣被這道比醒時世界炮彈還要迅猛的畸形怪影驅散時，那些散發著如夕陽般溫暖和睦光芒的果實也統統熄滅黯淡。
    混亂的陰影跟隨著古老怪物而蔓延擴散，很快便將某座置於灰色邊境上方的帳篷完全籠罩，某位戴著醒時世界墨鏡的人士驚訝地撩開帳篷門布，朝著天邊的怪影望去。
    接下來映入沃森眼簾的則是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宏偉古金色大門，門口臥著那頭傷痕累累的碩大鹿首。
    牡鹿之門，又名學徒之門，邁過此門即可晉升為通曉者，初識漫宿的第一重真正奧秘。
    而這道至關重要的大門，此刻就屹立在沃森頭顱麵前。
    誠如前文所說，一長生者隻能掛七通曉者，名額相當有限。那按理來說邁過牡鹿之門晉升通曉者，很有可能便是提前得到了謎題的答案。
    不然按原作教主的謎題答案都是來自於數十乃至於數百年前的文獻……敢情具名者格裏比數百年都沒更新過題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