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有趣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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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 有趣的偶然
    但是假若方才正好有一位夜行飛蛾自天空中經過,恰好竊聽到正在褪去皮囊的怪異瘦鳥剪喙微微翁動發出的喀嚓喀嚓古語。
    那麽它便能夠察覺到這位孱弱且稚嫩的同類正在發出恣意的狂笑。
    “哈哈哈,好玩好玩真是好玩啊!!!”
    怪異的瘦鳥拋卻掉臨時取來的烏鴉皮囊,並非隻是因為偽裝的目標已經達成。
    更多的是因為當那一位女偵探意識到自己蒙受欺詐時,它似乎也因此得到準則之力的回饋,血肉肌膚似乎流轉過肉眼難以觀察到的斑駁光彩,肌肉大概是膨脹了一些,又仿佛更精瘦結實了一些,腐黑的膚色也是愈發地深沉黯淡,直似是粗糙的暗麵吸收所有可視的光線。
    然而,怪鳥依舊瘦弱。
    它雖然看起來形體枯瘦如營養不良的雛鳥,就連一根羽毛都還沒有生長出來,如幹癟葡萄般萎縮的腦袋上更是生長有一枚畸形碩大的詭異眼珠子。
    但無骨的肉翼完全舒展開來以後,那肉翼延伸似纖薄的皮膜,透徹如昆蟲的鱗翅,內部隱約可見眼花繚亂的繁複翅脈,如樹的紋血的路,又似是某位瘋癲畫家在病發時揮灑的斑駁墨跡。
    讓人一眼望去便感覺異常頭暈目眩,胃內都好像在翻江倒海,隨著惡心嘔吐感上湧的還有某種難以抑製的可憎情緒,越看越覺得腦袋腫脹得厲害,禁不住就想要握緊拳頭錘裂自己的腦袋,讓顱內那道震震回響的低語可以順利地流泄出來。
    麵生怪異黑瞳猙獰獠牙的少年又一次問道:“喀嚓嚓喀嚓喀嚓?”
    &t;div cass=&ot;ntentadv&ot;>    怪鳥才終於回話,“喀嚓!”
    溫弗雷斯·摩根正在院長室內伏案勞作,他的腦仁驟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奮筆疾書的手更是僵硬在空中
    隻因在他的心相感知範圍內,突地出現了一道極為熟悉的、血脈相連的、卻又不應該出此時此地的微弱心跳律動!
    但如果有生靈的目光可以穿透河岸濃鬱的陰影,便會發覺奇型攀岩者的十指似乎格外畸形,仿佛是一雙銳利的鋼爪,銳利的指尖似堅韌的鋼鐵,隻是輕輕一抓一扣便可以牢牢刺入堅硬的石壁內……這也是為何此人能夠如此輕鬆隨意攀爬的原因。
    這位在教徒麵前一向以沉穩形象示人的邪教教主猛然站起身來,本能地朝著心相感知中的方向望去——那是醫院後方的河岸。
    但即便背負著這沉重的棉胎卷,攀岩者的身形也是異常的穩定,每一步看似隻是隨心所欲地前進,但實則……他還真的隻是隨心所欲地爬行前進!
    隨後他猛地一揚手,將吊掛的棉胎卷朝著前方甩去,五英碼長的繩索受力繃緊筆直,棉胎卷拋飛到更前方的位置……而這個位置,便已經是闖進來十字路教主的心相感知範圍。
    而這時在遠處河岸石壁上,棉胎卷已經回歸到畸形麵孔少年的背部,而那隻怪異的瘦鳥此刻正正趴俯在這棉胎卷上,薄如皮膜的肉翼極力地展開,似是一張漆黑的大網將少年與棉胎卷緊緊地包裹起來。
    怪鳥沒有回話,隻是微微頷首,那枚渾圓大眼珠子內部的斑駁靈性似乎也突地黯然下來,仿佛死不瞑目的屍體……這樣的異狀隻持續了三秒鍾,漆黑眼瞳再次骨碌骨碌轉動起來,大部分的靈性與力量又重新湧回枯瘦的鳥軀,幹癟的血肉也好似因此而微微充盈起來。
    此人身後甚至還背負著一捆卷曲的棉被,棉被似乎包裹著一具嬌小的形體,僅有一顆異樣蒼白的腦袋暴露在外,但雙眼卻蒙上了漆黑的布條,耳朵裏頭似乎也填著棉花。
    “喀嚓嚓喀嚓喀嚓?”他似乎是在詢問著某些東西。
    怪鳥穩穩地站立在少年肩頭,縱使下方的坐騎隨著行進速度的提升也是愈發地顛簸起來,那束縛在棉胎卷中的一頭白發都仿佛開始熱烈的舞動。
    “安娜?!”
    畸形麵孔的少年在河壁疾速前行,他此刻距離河堤頂端僅僅隻有一步之遙,可卻始終沒有攀登上去,而是選擇一直潛伏在河壁陰影處遊行——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恰好處於河岸下沿,屬於河岸邊上的醫院建築及更遠處那些望遠儀器無法窺視見到角度。
    此處的河堤石壁也有九英尺高,但相較於十字路醫院宿舍樓後方的河堤石壁,則是沒有那麽地陡峭,崖壁上也有些許可供追求刺激者攀岩的微微凸起——隻要那些尋奇獵異之輩不擔心自己一時不慎跌落下方的急流,在呼救聲喊出來之前就被湍急流水完全淹沒的話。
    怪鳥沿著蜿蜒湍急的河流疾速飛行,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逆著風勢衝刺出三十碼的距離,很快便來到一處隱蔽的河灣處。
    怪異瘦鳥收起舒展的肉翼,降低振翅的頻率,悄悄朝著下方這團濃黑的陰影落去,緩緩站立在奇型攀岩者的肩頭。
    心之律動行進的速度雖然遠遠比不上燈相光輝的速率,但也遠勝過任何凡人的移動速度……除非安娜此時正搭乘著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馳騁在蜿蜒的河流上,不然絕不可能逃過心相的感知!
    可是當他的心相律動以每秒三十碼的速度朝著那處河岸飛快前進時,沿途撞上的物體都是絕對寂靜的死物,直至心相感應範圍延伸出去最遠一千碼的扇形範圍,也沒能察覺到任何可疑的心相律動,僅僅隻有那些躲在河床底下瑟瑟發抖的魚兒。
    但此時此刻,在這一麵稀薄月華都無法照耀到的黑暗壁崖,在那團濃鬱得化不開的陰影間,竟然還真的有一位不怕死的正在試圖挑戰生命的極限。
    那一頭雪白發絲正在隨著攀岩者的急速行進而上下舞動……但看起來這頭秀發似乎顯得有些稀疏不齊,仿佛是某位技藝生疏的理發師的試驗品,東一茬長西一茬短。
    這個不怕死的家夥攀岩姿勢極其怪異,肚皮似緊緊貼著崖壁,真就如同一隻靈活的壁虎般在僅有微微突起的崖壁上飛快地爬行著。
    攀岩者這才稍微停下動作,他迅速一百度地扭過頭來,直視著站立在自己肩頭的怪鳥,自咀嚼肌間猙獰暴出的兩道犄角似獠牙又張又合,堅硬的骨質磕碰在一起迸發出喀嚓喀嚓的怪響。
    “真的隻是我一瞬的錯覺嗎……”
    而完全舒展開來的肉翼已經能夠能夠達到六英尺182)的翼展,幾乎可以與凶猛的金雕相媲美……然而它的危險性卻是要勝過那扁毛的畜牲百倍千倍。
    完全不在乎下一步的落足點是否有凸起石尖支撐,隻是隨意地移動著,就仿佛地心引力都已經無法奈何得了他,每一次移動身軀都牢牢地貼伏在崖壁上,完全沒有半點失去平衡墜落河麵的趨勢。
    他便是這樣一直遊離在場上兩方勢力的感知範圍邊緣,隻待父親重返而歸。
    在少年心中倒計時還剩下五秒鍾時,父親的爪趾卻是突地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銳利的倒勾利爪都好似要深深地勾勒入他的血肉……嚇現在就動手?
    他來不及再思考是否自己算錯了嗎?!急忙解下腰間的束縛帶,棉胎卷當即滾落而下,差點就要墜落水麵,但仍然有結實的繩索捆綁在棉胎上,而另一端則纏繞在少年手中。
    怪鳥獨目中的漆黑瞳孔活蹦亂跳似地轉悠著,正如同它扇翅飛行的路線般全然沒有軌跡可循,連高空呼嘯的寒風都無法預料它飛翔的線路……它似是真正自由的生物,翱翔於夜空之上,穿透漆黑汙濁的烏雲,任由冷峻的弧月輝光穿透薄膜似的肉翼。
    肉翼翅脈內隱隱流動著粘稠的既黑又白液體,那是混亂、虛假、欺詐的斑駁變化色彩。
    少年聽到這精準確切的回複,肌肉再一次繃緊起來,他當即提高攀岩的速度在崖壁上快速地行進,一直朝著更接近十字路醫院宿舍樓的方向爬去。
    它很快便鎖定了自己的目標,猛地俯衝而下,直朝著如孤島般坐落於城市邊緣的十字路醫院衝去……但即將在三秒後撞上醫院頂層的某處漆黑而猩紅似心髒樞紐般的房間時,它立即調轉方向,奮力地一振翅止住墜落之勢,朝著更後方的河灣飛去。
    少年右手深深地插入石壁內,剛剛汲取的鑄相力量全部灌輸到右臂當中,使得肌肉進一步強化堅硬,宛如堅不可摧的攀岩釘牢牢刺入石壁。
    “抑或是安娜真的出現了?”
    溫弗雷斯緩緩收回發散的心相感知,疑惑道:“難道真的僅僅隻是我的幻覺?”
    但是當他不敢置信地集中精力,朝著那個方向全力感應心髒搏動的韻律時,卻是再也尋找不到安娜的心跳,仿佛剛剛一瞬間閃過的熟悉心律隻是他最近過度疲勞的幻覺。
    當知道距離父親的下一步計劃隻剩下一分鍾時間,少年當即加快速度來到某處早已偵查確定過最佳合適距離的河岸石崖下,他在心底默念著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
    溫弗雷斯喃喃自語道,但他從來不相信這個有司辰掌管的世間會存在有偶然和無來由的幻覺——一切事物盡在司辰掌控下。
    他當即沉下心來收束擴散的心相感知,轉而集中為朝著剛剛響徹起安娜心律的範圍延伸而去。
    是溫弗雷斯的心相感知也無法識破的偽裝色,恰如昆蟲為了適應危險環境而進化出來的擬態。
    而當溫弗雷斯為了追尋安娜痕跡而收斂心相感知範圍時,他也便短暫地失去了醫院內的監控……適逢彼時,高傲的內洛·巴克斯剛剛從謙卑的約翰·沃森手中接過那一杯上品的威士忌酒。
    這或許是一個巧之又巧的偶然,又或許是蓄謀已久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