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悄然蔓延的刃
    熊熊大火、生死槍戰、午夜驚魂、可怖畸變、開膛破肚……在這個夜晚發生了許多駭人聽聞的事情，每一單事情拎出來都足以讓相關的市民感到心寒膽戰。
    可當這些恐懼分攤到偌大的倫敦時，則是顯得有些量小力微——大概隻有那場照亮一小段泰晤士河的龐然大火，會在翌日清晨登上早間報刊的首頁，讓一部分的倫敦市民感慨火的無情。
    而其他驚悚事件，大多都已經淹沒在浩浩蕩蕩的娛樂報刊消息中，極少數能夠從冷門獵奇報刊獲知到相關的信息的人，也根本不會將這些事件放在心上，更多的是當作幻想故事來研讀。
    唯有那些近距離接觸到對應事件的人——丈夫兒子兄弟慘死火場的家屬、居住在幫會盤踞街頭的貧民、戰戰兢兢的公司文書牛馬、被嚴令封口的公寓住戶、又一次發現同行姐妹失蹤的妓女，他們才能夠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那股莫名的恐懼，仿佛一道若有若無的寒意纏繞上脊梁，使他們在壓抑與不安中惶惶度日。
    今夜發生的這些慘案，對於某個隱藏在黑暗中保護公民不受侵蝕的龐然大物來說，確實僅僅隻是一樁樁無關緊要的小事。
    甚至在局內那不知如何計算得出的王國混亂度統計中，倫敦市區的混亂度也僅僅隻是上漲了微不可察的百分之一點三八——主要的影響因素還是來自於南岸工廠區域的大火。
    可若是將近期的王國混亂度統計按折線圖統計，那麽便會發覺倫敦市區的混亂度在近兩個星期內一直呈現出穩定上升的趨勢——接連不斷的黑幫槍戰、間歇出現的午夜驚魂、以及幾乎已經無法繼續隱藏的連續開膛破肚案件，都使得微弱的恐慌情緒開始在小部分區域逐漸蔓延。
    防剿局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東倫敦區域已經發生第五起的高度疑似啟之邪教徒犯案——受害人皆是肚腹剖開的死狀。
    區區五名受害者的數量，對於見識過更加恐怖災難的局內來說根本算不上可怕。
    但關鍵是這名邪教徒行事實在是太過於張狂，絲毫沒有毀屍滅跡的想法，仿佛是存了心要將殺戮的結果公之於眾！
    可約翰沃森不願聽從三者的教誨，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渴望。
    &t;div cass=&ot;ntentadv&ot;>    可矛盾是維係世界運轉的引擎，刃與刃的紛爭永無結束之日，又有何人能夠逃脫……除非擁抱自身的終結。
    這具自十字路教團竊取而來的異型骸骨，根據十九頭畸變似怪物其中最古老的一位所言，這具異型骸骨生前似乎並非是本重世界的生靈，並且也近乎已完全蛻變，幾若化石的骨髓中更是隱藏極為深邃的秘密。
    “到時候，可就不僅僅是陷入不可逆的扭曲畸變那麽簡單了……或許我的魂靈將會直接漲裂爆開，思想的碎片如星塵般四濺……這或許是是最好的結果，那麽現場的你們也可以繼承我的思想我的遺誌。”
    它揮舞著身後愈發扁平直若柳葉手術刀的鋒利觸須，刺入那副猙獰古怪的有翼骸骨中，刺入那些近乎已經幹涸的骨髓。
    他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氣，額頂的肉瞳流轉過一抹刀劍似的銳利寒芒，一枚彎曲的黯淡犄角緩緩自畸形圓瞳的頂部刺穿，仿佛這枚醜陋的大眼珠子都在鼓吹衝鋒的號角。
    睡夢中的約翰沃森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再繼續吸收其他準則的密傳知識，哪怕是我，也將會不受控製地生出第四性相。”
    畸變似少年沉吟片刻，淡淡道：“去替我取來那具有翼的骸骨吧，是時候該汲取其中蘊藏的秘密了。”
    而那些突兀出現在市場上的廉價槍械，在經過一番取證調查以後，被防剿局認定為與異神邪教的相聯性較低，便已經拋給了蘇格蘭場處理——畢竟沒有哪個放縱欲望的邪教徒會采用如此低效的手段來踐行準則，相比於勞心費力引發極小規模的黑幫械鬥，還不如直接割斷幫會份子的咽喉來得更有性價比。
    可當時間來到深夜，熟睡的他臉上忽而閃過一絲掙紮，他的指甲都好似在悄然無聲間生長尖銳，就連緊抿薄唇內部的牙齒也開始變得鋒利如刃，渾身上下骨骼的每一寸關節處都好像要隆起一團畸形的骨白瘤腫。
    ‘來自另外一重世界的秘密嗎？’
    形體突起猙獰異變在瞬息間便已盡數消退，隱藏在天鵝絨棉被下的身軀似乎從未發生過那些異變，就連那枚義眼都沒有來得及發射出淨化的輝光。
    如此不起眼的小案件在偌大的城市裏接連發生，戰鬥與抗爭的力量以一種極其卑鄙的形式悄然無聲地擴散，像是微小的沙石逐粒逐粒地累積，也終有一日會堆積成山。
    約翰沃森顱內也仿佛響起三道低沉的聲音。
    可那些耀光的、熾熱的、鋒銳的、冷冽的、活躍的、饑渴的、狂野的、洞開的文字都已經銘記在少年額頂圓瞳深處，隨時等待取用。
    過了許久，眼瞳異蟲才終於結束吞噬的過程，其身下那具有翼的骨骼也已經褪盡了世間所有的色彩，化為滿地無色無味的齏粉。
    畸變似少年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緩緩搖頭道：“密傳之書就算了，三階知識便已經是第三印記可以容納的極限。”
    肌膚白如冰雪的女孩跑了過來，抱住終於不再忙碌的父親，親昵地問道：“父親，您已經看完了所有的一至三階密傳知識，需要我去給您拿後續的知識過來嗎？”
    第一道聲音教他應當冷酷無情與陰險狡詐。
    ………………
    畸形醜陋的眼瞳異蟲緩緩離開寄生的少年軀殼，微微振動皮膜似的纖薄翅膀，降落至那具似人似蟲的異型骸骨頭頂。
    它不僅以極其低廉的價格拋售槍械，也會如同慈心教堂向貧苦大眾布施粥食般向那些有心卻無力反抗者派發槍械——當某日清晨醒來，某位深受妻子出軌恥辱的懦夫來到家門前拆開不知何時送來的包裹，握住箱內冰冷的握柄，某種嗡嗡作響的戰歌也開始回蕩在他腦內，他顫顫巍巍地起身，毅然而然地折返回屋內，朝著那明顯與自己不同發色瞳色的叛逆兒子扣下了扳機。
    這無疑是在對當局進行挑釁！是以此人已經淪為防剿局的眼中釘肉中刺，是優先需要調查剿滅的目標！
    但正是這些防剿局主流勢力忽略的小事件，卻是隱藏著某位意圖挑起民眾抗爭心理之人的惡意。
    而這些許許多多的微量抗爭，也終於疊加至某個微小的極限，使得某柄三棱利刃都展露出旺盛的鋒芒。
    已經轉移到一號病房區域的約翰沃森早早便熄燈入睡。
    畸變麵容的少年也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第三道聲音教他純粹的憤恨是極致的暴力。
    “嗯嗯嗯。”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您現在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嗎？”
    第二道聲音教他唯英勇悍戰方能無懈可擊。
    少年放下手中又一本耗盡了力量的典籍——當維持隱世異神秘密的力量消散以後，枯黃紙麵上那些不為世間允許留存的文字自然也就隨風消散。
    眼蟲並未回歸到少年顱內，而是沉默著站立在骨粉中，於意識深處呢喃著剛剛吞噬得來的美味秘密。
    那是一個地址、一個地圖上完全沒有記載的地址、一個受大不列顛刻意隱瞞保護的地址。
    “布蘭庫格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