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俊美若神祇
    約翰沃森望向數十碼開外那三具尚且溫熱的屍體。
    在左眼義瞳的輔助下。對方臉上錯愕震驚似懷疑人生的表情映入眼簾，清晰得就像是極近距離麵麵相窺那樣。
    他望著對方駭然的神情，內心卻是完全沒有浮現出半點同類相殘的愧疚與不安，甚至隱隱約約間還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意與快感。
    約翰沃森看向自己手中的步槍，喃喃自語道：
    “這就是槍械的力量嗎？”
    “僅僅隻是輕輕扣動扳機，哪怕是掌握有神秘力量的瘋子都要飲恨當場……發明槍械這種純粹為了殺戮而誕生的武器的人，還真是可怕啊。”
    “不過這種手中掌握著沉甸甸力量的感覺……還真是挺不錯的……如果以前的時候，我手裏就掌握有這樣的力量，哪裏還需要害怕慈幼院的大齡孩童，哪裏還需要害怕那些雙眼閃耀著饑餓光芒的流浪漢，哪裏還需要那麽擔驚受怕的活著……”
    約翰沃森不得不承認，他打從心底喜歡這種感覺，這種隻需要輕輕扣動扳機便能奪去他人性命的感覺……當然，他此時此刻腦袋裏還維持著理智，更多地覺得自己隻要掌握有這樣的力量，就可以再也不用受他人欺辱，終於也能夠反抗和回擊。
    他臉上洋溢起淡淡的微笑，扭頭望向更遠處的療養院診斷樓——那是一幢三層高的潔白房屋，此刻已經有不少房間燃起烈火，但仍然能夠聽見樓內有凶狠若野獸的咆哮聲接連響起，間中還摻雜著淒厲異常的慘叫聲與奮起抵抗的槍彈聲。
    約翰沃森收斂起微笑，當即收起步槍重新上膛，一杆背負在肩後，一杆握持在手上，以一種異常靈活的戰術奔跑姿態穿行於不同的樹叢掩體之後，同時左眼義瞳也仔細地打量著周邊的環境，確保不錯過任何異常情況。
    擊斃了那三個瘋子以後，他隻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某個潛藏的開關也似得到開啟。
    每一塊肌肉每一寸神經每一個念頭都完全地調動起來，雙腿按照某種從未知記憶中得來的步伐姿勢邁動，呼吸也遵循著未知記憶中的節奏來吞吐。
    明明心髒好像興奮得都要從胸膛裏麵蹦跳出來，可他卻感覺不到半點肌體的疲勞。
    明明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可他卻感覺自己內心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與愜意。
    “就好像……直至今日我才是真正的活著啊！”
    約翰沃森猛地在樹身竄出，迅速抬起步槍扣動扳機，槍膛迸發歡呼雀躍的尖嘯，子彈也興高采烈地撕裂空氣，直至撕開診斷樓大門前的精神病人——對方手裏握著一柄或許是在後廚搶來的厚刃菜刀，完整無損的病號服上更是沾染有大灘大灘的幹涸血跡。
    可麵色看起來卻是紅潤鮮豔得很，完全不像是受過傷的模樣，甚至還在門口前與另外幾名精神病人合奏慷慨激昂的刀劍之舞，那刀劍相伐迸發出來的鏘鏘聲響聽起來是那麽的刺耳、那麽的令人作嘔。
    而且守候在門前的這六名瘋人更是在高聲歡唱的怪誕歌曲，也與剛才拜火瘋人吟唱歌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蠻荒落後意味，令任何一位自詡理智的現代人都不自覺生起濃濃的厭惡與不適。
    這樣的厭惡與不適也同樣充斥著約翰沃森的心頭，更不用說通過這六名瘋人手持利刃遍體染血的凶悍特征，就已經能夠表明他們絕非是良善之人，極有可能是與剛才那夥拜火瘋人一樣肆意殘殺無辜的邪惡之人！
    麵對這樣一群反社會反邏輯反人類的瘋子，約翰沃森扣動下扳機時候沒有片刻的猶豫，隻恨自己手中僅有能夠單發的馬提尼亨利步槍——要是我現在手中握著的兩杆柯爾特1873轉輪手槍那該有多好啊！
    這樣我一定能夠在瞬息間就將這六名邪惡的瘋人屠戮幹淨，甚至是將整間療養院的失控瘋人統統都屠戮幹淨，恐怕也不在話下吧……
    等等，將整座療養院的瘋人都屠戮一幹二淨……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那麽耳熟，總感覺在印象中似乎過去有個人經常這樣命令我，但究竟是什麽人呢？
    約翰沃森腦袋裏浮現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雖然看不清對方具體的麵容與細節，但那道輪廓總感覺異常地熟悉，似乎曾經見到過無數次，可究竟是在哪裏見到過呢？
    他的思維雖然已經漫遊向不知邊際的天外，可身體卻是根本沒有分心於戰鬥。
    足尖猛然踏地有若一道迅猛的閃電般來回穿梭在不同掩體後方，躲避飛擲而來的鋒利刀刃，當臂粗的樹體被利刃穿透過後，他卻已經早已遁向下一個掩體。
    雙手更是仍在精確高速地操作著手中步槍，當滾燙的彈殼退出槍膛落到碧綠草地的瞬間，新的子彈就已經填裝入槍膛內。
    哢噠，步槍後膛閉鎖。
    砰，底火炸響，槍焰暴燃。
    噗，飛擲的利刃再次穿透樹體，卻始終還是摸不到這道靈活身影的半點衣角。
    身材削瘦枯槁的精神病人望著同伴一個又一個倒下，難以形容的悲憤或是說戰意填滿血管，他禁不住仰天嘶吼咆哮，而後猛然握緊拳頭錘向自己的胸膛，迸發出猶如大鼓擂擊的巨大聲響，而他的形體也開始如充氣氣球般急劇膨脹起來，暴突的肌肉撐得裁剪修身的病號服都鼓脹起來。
    這個在一瞬間體形暴漲的瘋人雙目通紅得像是染上了血，可他的麵色看起來卻是異常地慘白，仿佛渾身上下的血液與生命力量都已經灌入這一身畸形膨脹的肌肉當中。
    畸形健碩的瘋人再度迸發出一聲令人膽戰心驚的可怖怒吼，這一道怒吼中蘊含的精神力量足以讓最為懦弱膽怯的凡人都控製不住握住餐刀揮向自己的父母，足以讓沸騰的熱意蒸熟凡人的思維，使得其肉體都禁不住大量脫水。
    怒吼中蘊含的鬥爭之力，更是能夠幫助剩餘的兩名同伴熱血沸騰起來，鬥意熊熊直至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可是前方小樹林間猶如泥鰍般滑溜穿行的身影居然絲毫沒有受到他這一聲怒吼的影響，就連移動的腳步都沒有半點遲滯，就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這道鏘鏘有力的怒吼，完全無視了他釋放在怒吼聲中的鑄與刃與心之力。
    畸形健碩的瘋人在心中想道：
    “哪怕是意誌再堅定的凡人都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扛下我的獅之吼……難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家夥也是密教中人？”
    “是了，雖然沒能夠捕捉到對方具體的形體細節，可在林間來回穿梭的這道身影分明也穿著染血的瘋人院病號服，顯然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密教徒……可是他為什麽不去尋找那些躲藏起來的凡人，而是攻向我們這些同類？！”
    “是因為抑鬱太久了，而沒能夠控製住突然釋放的刃相欲望嗎？”
    “哪怕是都已經迷失在刃相紛爭欲望中，也依舊不忘記使用槍械和遊擊作戰的技巧嗎……嗬嗬，看來是懦弱猥瑣的上校信徒啊，想必將你完全撕碎以後，我主也會因此而賜下更多的力量吧！”
    畸形健碩的瘋人猛地張口喚出一道暴烈的咆哮，這道咆哮聲中隱隱摻雜著一個人類聲帶難以發出的神異詞匯，這個詞匯蘊含著熾熱的力量，足以使得受術者的皮膚都燒焦剝落。
    熾熱之力自他口中噴射而出，使得麵前的空氣都泛起陣陣波浪漣漪，可卻依舊是沒能夠擊中那道異常靈活的身影，隻是轟在一顆大樹上麵，震得樹體瑟瑟發抖枝葉簌簌抖落，濕潤樹皮上麵留下一道啃咬狀的灼燒痕跡。
    &t;div cass=&ot;ntentadv&ot;>    而後噴吐出熾熱咆哮的瘋人腦袋也綻放出一朵鮮豔滾燙的血花。
    但是當子彈襲來之時，這個擁有著某種野獸般靈敏戰鬥直覺的瘋人已經提前地偏移開要害，使得這一槍並沒有直接穿透他的大腦，僅僅隻是擦著顱骨而過。
    或許顱骨都已經在這一擊之下碎裂出深邃的裂痕，頭皮也裂開一道溝壑似的傷痕，鮮血徐徐流下染紅了他的臉龐。
    但這樣的傷勢這樣的痛楚，對於他這樣一位雄獅一般的男人來說根本無傷大雅！
    任何殺不死我的東西，都將會使我變得更加強大啊！！！
    自號為雄獅的瘋人暴喝一聲，雙足猛然踐踏大地，恐嚇威脅致死的惡意律動沿著大地直朝林間的身影襲去，這樣另類的行步言辭足以使得凡人都迷失在無形的恐懼當中，驚恐尖叫連連絕望哀嚎。
    可縱使是這樣摻雜著心之共鳴力量的一擊，依舊是沒能撼動那道狡猾靈活身影分毫，對方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滯，就仿佛已經完全免疫任何的精神影響。
    “就連最具滲透性的心之力，都沒有辦法影響到這個家夥嗎？”
    “無論是熱烈的禱告、還是行步的言辭，都完全影響不到這個家夥……難道他其實是在三號區域裏麵跑出來的危險人物？！！！”
    “可喬納森不是說先完全控製一二號區域以後，再集合所有的力量攻向三號區域嗎？！”
    “對麵這個家夥到底是從哪來跑出來的？！一二號區域怎麽可能關押有這麽強的密傳者？！！！”
    發現眼前的敵人極有可能是掌握有三階以上力量的強大密傳者以後，自號為雄獅的瘋人也不禁感到一絲畏懼，他雖然以凶猛的萬獸之王為名號，但其實意識還沒有完全被野獸之力腐蝕，他依舊存留有微末的理智與清醒，知曉麵前的敵人絕非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抵抗的……但野獸也有野獸的規矩，哪怕是高山之巔的獅王也擋不住成群結隊的豺狼啊！！！
    “各位兄弟，前門遭遇疑似情緒失控的三階密傳者，你們還不快點下來幫忙！！！”
    膽怯的雄獅又是一腳踏地，求助的言辭已經搭乘著大地律動傳遞出去。
    而此時已經又有一位熱血沸騰的同伴慘死在對方的射擊下，就連瘋人雄獅都不得不抬起臂膀擋住迎麵襲來的又一枚彈丸，而後迅速一記飛撲躲進旁邊的草叢。
    狼狽爬地如敗犬的瘋人雄獅在心底喃喃自語道：“想必躲在茂密草叢後麵，那個三階密傳者肯定尋找不到我的具體方位吧……”
    他自信滿滿地躲藏在觀賞草從之後，集中精力感受敵人的心髒律動方位……嗯對方此刻已經擊殺了我最後一位熱血沸騰的同伴，現在正躲藏在掩體樹幹後麵朝著我這邊張望，是想要尋找我的具體方位嗎？
    “嗬嗬，除非你還擁有三階以上的心相，不然休想發現我的蹤跡……隱匿自我，可是野獸最為擅長的事情啊！”
    對於他這一番自信滿滿的言語，回應以他的是又一聲砰然暴鳴。
    瘋人雄獅信誓旦旦的表情頓時僵硬住，他不可置信地低下腦袋望向自己的胸膛，隻見在心口的位置正在源源不斷地噴湧出沸騰的血液。
    “這、這怎麽可能？！！！”
    “這個家夥居、居然還真的擁有三階心相嗎……”
    “他、他不應該、不應該是上校一脈的信徒嗎……怎、怎麽會……”
    啪啷、頭頂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一道猶如文藝複興時期青銅神袛雕像般俊美雄壯的男人撞破窗戶跳落到瘋人雄獅麵前。
    眼前已經開始一陣陣發黑的瘋人雄獅眼中也終於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向麵前的男人，“喬納森，救救我……”
    “我待在這座瘋人院實在是太久了，心相都已經快要枯萎……活力、我隻需要一點點活力就可以繼續恢複生機，我還可以繼續戰鬥，我、還能夠……”
    名為喬納森的俊美男人隻是冷冷地望了這個敗犬模樣的家夥一眼，眼中滿是嫌棄與厭惡，“閉嘴吧哈蒙德，伱的懦弱令我感到惡心！”
    “身為戰士就應該奮戰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液，可是你呢，居然躲藏在同伴的屍體後麵，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狗那樣隻會嗚嗚嗚地哀鳴。”
    “你真他媽的令我失望！”
    砰——又是一聲槍彈鳴響，打斷了這兩位瘋人的無情寒暄。
    這一次的子彈是直接朝著這位突然加入戰場的喬納森襲來。
    可麵容俊美若神袛的男人隻是麵色不耐地望著子彈朝自己襲來，竟是躲也不躲地硬生生接下這一枚彈丸，腦門當即綻放出一朵血花，一朵極其微弱的血花。
    黃燦燦的彈丸並未能夠穿透此人的額骨，而是鑲嵌在眉心中央，猶如一枚黃金的第三目。
    血液緩緩流下，喬納森微微眯起雙眼。
    他的目光好似能夠穿透前方的腰粗樹木，望見那枚躲藏在樹後劇烈搏動的平凡心髒。
    “有意思，居然隻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