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賣的不是酒是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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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蓮花池別院的路上,鄭叔清一言不發,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方重勇臉上倒是很輕鬆寫意,跟在對方身後,同樣是一言不
二人心照不宣的來到書房,屏退眾多仆從後,開始商議有關售賣“紅蓮春”的大事!
“這個酒不是紅蓮稻釀製的,為什麽是紅色?”
落座之後,鄭叔清就忍不住詢問
“方家不傳之秘而已,稱之為紅曲與巫峽春的釀造方法別無二致,都是出快但因為有紅曲,所以這酒的色澤與風味,也變得完全不同
可還能入使君的法眼?”
方重勇打開裝著紅曲的袋子,遞給鄭叔清
“好!極好!真是……否極泰來!”
鄭叔清忍不住擊節叫
這紅蓮春確實很妙,但更妙的是方重勇之前的一係列操作!
首先是用反詩套路顧況,讓後者把對應的消息用官方渠道泄露出去,提高紅蓮稻釀酒的權威再配合長安首富王元寶暗地裏宣傳,於是眾人就會對所謂紅蓮稻釀的酒,產生無限期
因為這些連環套路,人們自然而然的會以為,紅蓮稻釀造的曲酒,必然是紅色清亮
最後,方重勇再隆重推出“紅蓮春”,暗示這就是用紅蓮稻釀製的,要不然,為什麽會冠名“紅蓮”二字呢?
再加上這是夔州的酒,而夔州特產貢品紅蓮稻,其他地方都不種這種稻米,而坊間又有傳說,今年紅蓮稻很多被僚人放火燒山的山火焚
一係列的暗示與明示,就會讓人覺得,方重勇和鄭叔清是拿紅蓮稻釀酒,釀出的酒叫紅蓮春,酒色鮮紅透亮!
實際上,方重勇和鄭叔清從來沒有說過任何關於自己用紅蓮稻釀酒的事情!也沒有說紅蓮春就是用紅蓮稻釀製
類似手法,鄭叔清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但他又不得不服!
鄭叔清完全可以預料,紅蓮春一定可以在長安一炮走因為隻要酒的逼格到位了,那麽隻要它的味道不是特別怪,以至於被歸為“異類好酒”,那麽就一定可以在長安龐大的酒水市場裏麵占據一席之
宴席上喝酒的人,喝的從來不是酒,而是人情世酒的質量沒有壓倒性的優勢,那麽哪一種酒能給自己帶來更多麵子,哪一種酒就容易出現在酒桌
方重勇前世,如果請朋友喝酒,請喝茅台,肯定是跟請喝牛欄山,效果完全不同
鄭叔清想不到,方重勇如此年輕,居然深諳此道,已經不能用“人不可貌相”來形容
方有德家的逆子,真踏馬恐怖!
類似紅蓮春的情況,就好比說有個人姓顧名問,然後出席一個與他無關的重要會
會議中主持人詢問:“顧問來了沒有?”
這個人冒名頂替上台,完成演其實主持人話語中的“顧問”二字,並不是問誰是姓顧名問的人!紅蓮春不一定是紅蓮稻釀成的,就好像姓顧名問的人也不一定是顧問身份一樣!
方重勇要是對外宣稱,之所以起名叫“紅蓮春”,就是因為此酒色澤如紅蓮一般,誰又能說這個名字起得不妥?
“上元節,必有大若是能讓紅蓮春成為大酺的指定酒水,這一戰,就是板上釘釘”
方重勇感慨歎息道,在鄭叔清他們喝這個酒以前,自己的心都是懸著雖然方來鵲說酒的味道不錯,但這小子好像吃什麽都不挑,說的話完全沒什麽說服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鄭叔清疑惑問道,現在方重勇已經是他的救命稻草,這位夔州刺史已經不做他想,方重勇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唯有如此他才能上
“紅曲之法,不出數年就會名揚天下,藏是藏不住但在使君返回長安之前,此法絕對不可以泄露半點出請使君派得力之人參與製作紅
有了紅曲,釀酒之法倒是尋常,可以讓夔州數得上號的酒坊都參與製
如今紅曲尚為貴重之物,可以趁著消息不暢在長安賺一波大一旦製作紅曲之法擴散開來,紅曲酒必定飛入尋常百姓之家,請使君不要患得患
使君的目的,隻在於返回長安而”
方重勇怕鄭叔清想太多,很是耐心的解釋了一
這位夔州刺史,事情沒發生的時候他想得很少,完全沒有察等事情發生後,他又想得太多,幺蛾子不
就說上次統一漕船標準那事,鄭叔清居然把主意打到朝廷的漕船上,還想把對付商賈的那一套用來對付朝廷所屬的漕船,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
方重勇真怕鄭叔清把紅蓮春當斂財工具,拽著手裏不
“是有點可惜,但本官也沒想太”
鄭叔清依依不舍,頗有留戀一般說道,很顯然他剛才就想了很多,聽完方重勇這番話以後清醒了過
“事不宜遲,使君這便安排生產紅曲與釀酒這種酒秋釀春熟,正好趕得上時”
方重勇的催促聲,打斷了想入非非的鄭叔清,後者還在想怎麽攢一點紅蓮春去送人
“明白明白,本官這就去安”
……
隨著秋收的一天天過去,夔州紅蓮稻的後續消息,開始慢慢發酵,各種流言在長安城內的酒坊與青樓流傳著,一種用紅蓮稻米釀製的絕世美酒“紅蓮春”,也逐漸在好酒之人當中口口相傳,越穿越神
紅蓮稻的珍貴,就已經保證了足夠的噱頭!對於那些平日裏吃飯都要吃“水晶飯”的大佬來說,不搞點紅蓮春來嚐嚐鮮,對得起自己這張臉麽?
對於那些想要攀附權貴的“大唐好青年”們來說,去給貴人們送禮,不提一壺紅蓮春去登門拜訪,那叫給麵子麽?
越是見不到,就越是期越是原料名貴,就越是逼格高
聽說此酒鮮紅如血,又清澈透亮,沒有一絲雜質與酸光是在腦中想一想都要覺得醉
但除了這款美酒的相關消息在不斷傳播發酵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傳聞,也在坊間不停發酵!
時間已然到了深秋,這天興慶宮的南熏殿內,高力士正在給李隆基洗腳,而後者正坐在高腳凳上看信,雙手都在微微顫
王忠嗣寫給太子李瑛的回信,其副本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李隆基的手中!
“忠嗣不愧是朕養大的,果然深明大義,沒有跟著太子那群人鬼混,知道朕的苦”
李隆基深深長歎,李唐皇室中同室操戈的老毛病,似乎隔十多年就要爆發一次,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平靜
“為什麽太子他們,就不能學朕與寧王那般兄友弟恭呢?”
他恨恨的拍了拍高腳凳上扶手,怒其不爭的嗬斥當然,也就是對著空氣發怒,跟無能狂怒一線之
一年前,李隆基跟太子李瑛之間的關係,就已經處於決裂狀態
當初,他潛邸時的寵妃趙麗妃、皇甫德儀與劉才人,分別生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因為各種原因,李瑛被封太
但後麵年輕漂亮嘴巴又乖巧的武惠妃得寵,而三妃相繼失
於是李瑛、李瑤與李琚三人常為母親不得寵而不樂,同仇敵愾之下抱團,私下裏閑聊多有怨
惠妃之女鹹宜公主的駙馬楊洄,一直都知道武惠妃野心,就是扶持自己的兒子李琩上位為太
於是便暗地裏派人每天觀察李瑛有何異動,並向惠武惠妃報
耐不住寂寞的武惠妃,向李隆基哭訴太子結黨營私,想要謀害她們母李隆基大怒,想要廢太子,但被張九齡以“太子國本,不可輕動”為由勸阻
雖然這件事最後以不了了之告終,但李隆基心裏想什麽,李瑛已經徹底看明白了,也不再抱有奢
如今看到李瑛拉攏王忠嗣,又看到王忠嗣在信中嚴厲嗬斥李瑛,嚴詞拒絕結黨,李隆基心中也是五味雜
慶幸的是沒把王忠嗣養成白眼狼,失望的是李瑛行事越來越張狂,似乎離“玄武門pus”越來越李隆基在心痛之餘,想起當年自己的兄長,寧王李憲是如何推讓太子,如何兄友弟
忍不住對李瑛更加失望與痛
“朕欲廢太子,力士以為如何?”
李隆基漫不經心的詢問道,這時候高力士已經在給他擦腳
等腳盆被宮人搬走,高力士這才躬身行禮道:“此乃天子家事,奴豈能說三道四?”
“哼!你倒是謹”
李隆基冷哼一聲,沒有追問下當然了,如果高力士真的說了,他也未必會高高力士能得李隆基深深信任,便是因為對方謹言慎行,不該出頭的事情,死也不出
“傳張九齡、李林甫到紫宸”
李隆基站起身,甩了甩袖子轉身便往殿外而隻剩下高力士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又馬上小跑著跟了上
……
張九齡比李林甫和李隆基的年齡大了一圈,又是從小苦讀書考科舉當的宰相,飽經風霜身體不太好,深夜被叫醒前往大明宮,都是睡眼惺忪,強打精
李林甫已經提前從武惠妃那邊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知道李隆基大概會問什麽樣的問題,因此胸有成竹,倒是比張九齡顯得淡然許
“二位相公都幫朕看看,朕那位逆子,究竟想幹什”
李隆基一臉怒容的揚了揚手中的信件,不知道是在做戲,又或者真的怒不可遏,總感覺他似乎下一秒就會立刻對他的“好兒子”出手一
信件在張九齡與李林甫之間傳閱,兩人都沒有說
“聖人,太子乃是國本,不可輕”
張九齡將信還給高力士後,依然還是那句
其實今日李隆基發作的原因既稀奇又不稀
稀奇的是李瑛居然病急亂投醫,給已經投閑置散的王忠嗣寫信結
不稀奇的是,李隆基與李瑛這對父子已經勢成水火,情同仇寇,無法繼續共存
甚至不能排除一場驚天政變,正在醞釀之
張九齡還能說什麽呢,換個太子就能天下太平麽?
恐怕不見
“哥奴,你說,要怎麽處置太子為好?”
李隆基也不去看張九齡,而是轉過頭詢問麵色淡然的李林
“以微臣之見,此乃聖人之家事,不是外人可以非議的,一切由聖人定奪就”
李林甫躬身一拜,耍了個滑
“聖人,左相之言微臣不敢苟太子為國本,不僅僅是陛下的家事,更是天下事,事關天下人的安危,微臣鬥膽說一句:太子不可輕”
張九齡的話是老生常談,不能說有問
隻是,李隆基心裏依然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很憋屈,當得不夠爽快!
九五之尊,為什麽連廢個太子都有人說三道四的?
霍光難道沒有廢過太子麽?
他那時候就不算“動搖國本”了?
李隆基越想越氣,輕輕一抬手,示意張九齡和李林甫二人可以走了!
他從來沒有對宰相如此無禮
無論是開元前期的姚崇、宋璟;還是後麵存在感很低的裴光庭與韓休,他都是以禮相待,不曾有過怠
張九齡與李林甫終於還是離開了,二人各懷心
且不說憂心忡忡的張九齡,就單說李林他回到平康坊的自家宅院後,便要府裏的下人前去通知武惠妃的女婿楊洄來自己府邸議
等後者到李林甫的府邸書房與之會麵後,李林甫一臉鄭重的對楊洄說了四個字,要對方傳達給武惠
這四個字便是:願保壽王!
方重勇不知道的是,開元末年長安城內的政治風暴,已經拉開了序幕,各路演員開始粉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