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公紀:家賊,爾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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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高公紀一樣,向宗回也選擇穿上了甲胄。
    別問為什麽?
    單純就是氣那個司馬光!
    高公紀和向宗回,早就打聽清楚了,司馬光為什麽反對他們去熙河路。
    怕他們去了熙河路生事,怕他們挑動戰爭。
    所以要防患於未然,因此不能讓他們熙河。
    高公紀和向宗回都被氣笑了!
    他們都還沒有去,就斷定他們去了,就會生事,就會挑動戰爭?!
    怎麽?
    我們高家人、向家人生下來就有罪?
    我們都還什麽都沒幹呢!
    再說了……
    我們去熙河路,奉的是皇命!
    小官家和兩宮叫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你一個連三省兩府都沒進,也不是禦史言官的老東西,怎麽手就伸的這麽長?
    還能管我們在熙河路做什麽?
    豈有此理!?
    所以,兩位國親才在今日光明正大的穿上甲胄,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在好多外戚子弟和勳臣子弟的簇擁下,進了宣德門。
    這主要就是為了麵子!
    堂堂皇親國戚,太皇太後的親侄子,皇太後的親弟弟要是被一個老東西隨便說幾句話,就要縮起頭做事。
    那以後在這汴京城裏還怎麽混?其他人怎麽看他們?
    高公紀和向宗回在內東門下遞了帖子。
    很快就得到了召見。
    他們今天是來陛辭的,明天就要跟著從熙河路來的那幾個西蕃大首領,一起啟程前往熙河路。
    不過,這兩個家夥總算還是知道輕重的。
    在內東門下就找了個地方,卸了甲,換上正常的公服才敢去保慈宮麵前。
    ……
    福寧殿。
    趙煦此刻正在看書,宋用臣就悄悄的到了他麵前,低聲道:“大家,向宗回與高公紀入宮了,此刻正在保慈宮裏拜謁兩宮……”
    趙煦點點頭。
    “兩位國親,乃是穿甲入宮的……”宋用臣兼著內東門司,自然知道每天入宮的人都是誰?又是怎麽入的宮?
    趙煦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兩位國親這麽大膽嗎?”
    穿甲入宮,想做什麽?
    需知,內東門之後就是大內,大內之中除了禦龍諸直和有帶禦器械的內臣外,是不允許有人持任何兵刃出入的。
    連兵刃都不許,何況是甲胄?
    要知道,甲可比兵刃威脅大多了。
    民間玩刀玩槍玩弓玩弩的大有人在。
    可誰要玩甲?
    直接就會被定性為圖謀不軌!
    “那倒不敢……”宋用臣笑著道:“兩位國親知道輕重,在內東門下就卸了甲,換了公服……”
    “嗯?”趙煦知道,肯定還有後續。
    “臣聽說,似乎太皇太後身邊的粱惟簡,也知道了此事……粱惟簡又將此事告知了張都知……都知則將此事告知了兩宮慈聖……”宋用臣平靜的敘述著。
    趙煦放下手裏的書,站起身來,吩咐道:“走吧,去保慈宮!”
    “別讓兩位國親被訓斥的太久!”
    “要是罵哭了,可就不好了!”
    ……
    趙煦到保慈宮的時候。
    果然看到了兩個國親,直愣愣的站在殿中,低著頭,瑟瑟發抖。
    顯然都被訓斥了一頓狠的。
    “官家……”
    看到趙煦來了,無論是向宗回還是高公紀,都是如釋重負,趕緊上前行禮。
    “兩位國親免禮!”趙煦微笑著說道然後就到了簾前,給兩宮問了安。
    然後趙煦問道:“太母、母後,緣何不開心?”
    太皇太後歎了一聲,道:“官家來的正好!”
    “看看這兩個不成器的!居然敢穿甲入宮!”
    “他們把國家法度,祖宗製度當成什麽了?還嫌外麵的人說的閑話不夠多嗎?”
    趙煦微微笑道:“兩位國親如今不是沒有穿甲嗎?”
    “太母、母後還請息怒!”
    簾內的向太後頓時笑罵了一句:“六哥,你就盡護著他們吧!”
    趙煦笑著說道:“兩位國親,皆我至親,我不護著誰護著?”
    這話一出,帷幕內的兩宮,都是笑了一聲。
    太皇太後的臉色,也終於緩和了不少,對高公紀罵道:“今日要不是官家給汝求情,老身定要用家法,狠狠教訓汝這個不孝子一頓!”
    高公紀什麽人?
    一聽就馬上打蛇隨棍上,拜道:“臣知道的,官家隻是孝順娘娘,不過是看在娘娘的麵子上,才加了少許餘澤,庇佑於臣……”
    向宗回也說:“臣也明白,官家純孝太後,對臣不過愛屋及烏……”
    兩宮聽著,心情總算舒服了些,向太後對這兩個家夥道:“爾等既然知道官家是因本宮和娘娘之故,才對爾等青眼相待,爾等就該明白,要報答官家,要效忠官家,不要給官家添麻煩……”
    高公紀和向宗回都是耷拉著腦袋,規規矩矩的說道:“是!兩宮慈聖教誨,臣等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然後又看向趙煦,躬身行禮:“臣等當誓死效忠陛下,為陛下赴湯蹈火!”
    外戚就是這樣的。
    稍微給點陽光就得意忘形,一掐脖子就求饒。
    尤其是高公紀、向宗回,現在都是三十來歲不到四十歲的年紀。
    對大臣來說,這個年紀或許已經成熟了。
    可對外戚來說,三十幾歲剛好是最容易飄的年紀。
    因為他們沒有受過挫折,也沒有嚐過任何苦頭。
    可趙煦怎麽能容許他們就這麽認慫?
    不行!
    必須給他們打氣加油助威,讓他們知道——放心搞事,朕護著你們!
    所以,趙煦笑著說道:“兩位國親不必多禮!”
    “都是一家人,什麽話都好說……”
    “穿個甲而已又沒有真的穿入宮中……也不是什麽大事”
    兩宮聽著,正要說什麽。
    趙煦卻已經提前開口了:“不過,兩位國親當切記切記……”
    “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當知,武,乃止戈也!”
    “到了熙河切記勿要生事……”
    帷幕內的兩宮聽著,頓時歡喜起來,都說道:“官家教訓的好!爾等仔細著聽了!”
    “若是去了熙河,惹事生非,惹出禍事來!”
    “即使官家護著爾等,家法也絕不容情!”
    高公紀和向宗回,立刻就拜道:“臣等謹記陛下聖訓,兩宮教誨!”
    趙煦看著氣氛差不多了,就對兩宮道:“太母、母後,既然兩位國親也都知道錯了,也都記住了,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說著,趙煦就吩咐著左右:“還不快給兩位國親賜座?!”
    他自己則走入了帷幕之中,坐到兩宮身邊,當起了乖寶寶。
    他知道的,兩宮怎麽舍得真的去責罵、為難高公紀、向宗回。
    一個是親侄子,一個是親弟弟。
    都是她們最親最親的人!
    畢竟,無論是高遵甫也好,向經也罷,都隻有兩個寶貝兒子!
    高家、向家就指著他們傳宗接代,開枝散葉了!
    ……
    高公紀和向宗回,出了保慈宮。
    兩人在宮闕下,對視了一眼。
    他們知道,有人告密!
    不然兩宮慈聖如何知道他們今天穿甲入宮的事情?
    在他們原本的算計裏,這種事情兩宮知道的時候,他們早就出了汴京了了。
    到那個時候,兩宮慈聖最多也就派人來告誡他們幾句,不會像今天這樣被當麵訓斥!
    “若被我知是那個混蛋在慈聖麵前說我的壞話……”高公紀咬著牙齒說道:“我必不饒他!”
    向宗回也是用力的點頭,說道:“今日錯非官家救場,伱我不知要被兩宮訓斥多久!”
    這能忍嗎?
    不能忍啊!
    這兩個家夥想了想,就到了內東門下,找了通見司的人,問道:“今日司直內東門的內臣是誰?”
    通見司的人,怎麽敢得罪兩位國親,立刻說道:“今日司直內東門的,當是官家身邊的宋用臣和太皇太後身邊的粱惟簡……”
    官家自是宋用臣通知的。
    那麽兩宮呢?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家賊!”高公紀立刻在心中罵道:“爾敢如此!”
    粱惟簡是保慈宮太皇太後身邊的人。
    不向著他這個太皇太後的侄子就罷了,居然還敢告他的密?反了!
    “粱惟簡沒這個膽子!”向宗回知道的,粱惟簡是不可能冒著得罪國親的風險,在兩宮慈聖麵前胡言亂語的。
    所以……
    高公紀點點頭,對向宗回道:“國舅,此事決不能放縱!”
    “必須查清楚!”
    “某回家後,會與舍弟說清楚……”
    向宗回也點點頭:“某也會跟向宗良講明!”
    這是一顆釘子!
    埋在兩宮身邊的釘子!
    必須找出來,將它拔掉!
    不然得話,他們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特別是這兩個家夥隻要想起今天,錯非官家護著他們,恐怕現在都還在保慈宮裏挨訓!
    他們的心中的憤怒,就已經不可抑製!
    ……
    司馬光放下手裏的書。
    他的手微微顫抖。
    兩位國親,公然穿甲入宮!
    還帶著人在宣德門下招搖過市!
    他們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也是沒有將國家法度放在眼中!
    他們在汴京都敢穿甲入宮,到了熙河路,豈不是就要掀起風浪了?!
    “純甫!”
    司馬光說道:“為老夫準備紙筆……老夫要上書彈劾!”
    這個事情,司馬光覺得他必須管。
    範祖禹咽了咽口水,連忙勸道:“司馬公……不可啊……”
    本來兩宮就已經因為外戚的事情,對司馬公很有意見了。
    現在再上書彈劾外戚,不是明著去觸黴頭?
    再說了……
    範祖禹拉著司馬光的衣袖子,道:“此禦史之事也!”
    “明公若是強行參與,不僅僅得罪兩宮,更會落把柄給新黨群小……”
    “還請明公忍耐……”
    司馬光搖搖頭,道:“老夫若連上書言說外戚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留在汴京還有何用?”
    “今日就啟程回洛陽好了!”
    範祖禹頓時急了,連忙再次勸道:“司馬公,您即使不為天下事著想,也該為少主著想啊……”
    “若連您都棄少主而去汴京城群邪當道……”
    “天下何辜?蒼生何辜?”
    司馬光聽到這裏,才終於閉上眼睛,深深的籲出一口氣,道:“也罷……也罷……”
    “為了少主,老夫且忍了這一回!”
    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犧牲!
    更是前所未有的退讓!
    因為,在過去十五年中,他在洛陽都是不平則鳴!
    從來不在乎汴京的天子喜不喜歡,也從不在乎,新黨大臣怎麽看。
    他就寫他想寫的,他就說他想說的。
    也就是現在,也就是如今,在宮中陛見了少主,知道了少主聰俊仁聖後。
    他才終於有了牽掛,也才終於肯做出這樣的讓步。
    “不過……”
    “若是汴京無人上書,談論此事……”司馬光道:“那老夫也依舊會上書言此!”
    範祖禹聽著,總算鬆了口氣。
    隻要這位老相公現在不去觸兩宮黴頭,那一切都還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