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都怪陳勝吳廣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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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刑恕,步入福寧殿的東閤靜室之中。
    趙煦端坐到上首的坐褥上,然後命人給刑恕搬來一條椅子。
    “學士請坐!”
    “謝陛下!”刑恕再拜謝恩後,方才坐下來。
    “高麗的事情,暫且就這樣吧!”趙煦說道。
    條約的簽訂,隻是一個開始。
    因為趙煦對高麗在中古時代的經濟文化體製,所知不多。
    所以,還是須得等遼國罷兵後,再派人去高麗實地考察。
    然後才能拿出一個大概的方案來。
    所以,可能在最初,大宋還得借錢給高麗人來還高麗欠的大宋歲幣。
    話可能聽著有點繞。
    但,在趙煦記憶裏,貌似近現代的殖民者都是這麽玩的。
    我借錢給你還你要給我的戰爭賠款本息。
    所以,先進經驗完全可以學!
    “學士接下來的重點,要放在遼人身上!”
    “要多與遼使聯絡!”
    “唯!”刑恕伸手在自己的老腰身摸了摸,一咬牙,大義凜然的說道:“臣自當盡心竭力!”
    趙煦從懷中取出一封林希的奏疏副本,命人送到刑恕手中。
    “學士且請先觀此書……”趙煦悠悠的說道。
    刑恕畢恭畢敬接過那奏疏副本,拱手稱罪:“臣鬥膽……”
    然後才小心的打開,看著其上的文字。
    卻是林希從北境發回來的奏疏,上麵所講的,卻是一個叫刑恕莫名的事情。
    說什麽西回鶻可汗遣使求援遼主,言當年的突厥人重新打回來了。
    遼主已令阻卜諸部首領,各率部族,往援回鶻。
    作為如今的大宋外交總負責人,刑恕現在實際是掛著‘翰林學士’頭銜的禮部尚書兼大鴻臚。
    所以他自知道,遼人嘴裏的西回鶻,便是大宋所認知的西域【黑韓國】。
    對於黑韓以及黑韓所控製的西域情況,老實說,現在的大宋所知不多。
    自大唐滅亡後,原本在西域的歸義軍節度,便憤於朱溫暴政,與之絕交。
    兼之彼時的歸義軍,在長期的動蕩中,實力大幅下降,日漸衰微。
    於是中原從此就失去了,歸義軍這個釘在西域的抓手。
    等到大宋建立的時候,彼時的歸義軍和於闐、龜茲這兩個古老的西域千年屬國,都已不可避免的在回鶻人、黨項人的打擊下,持續衰微。
    最後的歸義軍殘部,便是在真廟時為西賊所滅。
    而於闐、龜茲,則都先後被回鶻人所建立的【黑韓國】所滅。
    隻不過,出於對中原的忌憚,也出於貿易利益,黑韓人不敢得罪太深,所以利用於闐、龜茲兩國的大唐所授金印,依舊來朝,假裝‘龜茲’與‘於闐’依然存在。
    而大宋方麵對此,一直心知肚明。
    因為……
    龜茲、於闐,乃是佛國,全民崇信佛教。
    可來朝的所謂【龜茲】、【於闐】使團裏,別說和尚了,連個居士都沒有。
    但,這沒有關係。
    對大宋來說,隻要在大宋的朝貢國裏,還有龜茲、於闐就可以了。
    可是……
    刑恕不明白,官家讓他看這個做什麽?
    突厥人打回來了,遼主命阻卜諸部馳援黑韓?
    那和大宋有什麽幹係?
    “陛下……臣愚駑……未知聖心所指,望乞陛下明示?”刑恕在猶豫了片刻後,選擇起身恭問。
    侍奉這位陛下兩年多了,刑恕自然也摸到了這位陛下的一些脈絡和喜好。
    所以他知道,當今官家,一般不喜歡和臣子打啞謎。
    他習慣直接當麵清楚的自己的態度和意圖,說與臣子。
    趙煦輕笑一聲:“學士沒注意到嗎?”
    “遼主允諾與阻卜諸部的賞賜,乃以絹布為額!”
    刑恕聽到這裏,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上次遼人一口氣從大宋買走了數十萬匹的陳布與劣布。
    汴京封裝庫中,那些元豐初年甚至熙寧、治平時就已在的絹布,大部分都被遼人買走。
    刑恕和他的‘朋友們’,則在這個過程中,大吃特吃。
    一個個都吃的滿嘴流油。
    汴京的瓦肆勾欄,都快把他們當成財神爺來拜了。
    如今,遼人再次來求購。
    這是又有錢賺啊!
    可是……
    刑恕抬起頭,道:“陛下,以臣所知,如今左藏和封樁庫中,陳布、劣布,所剩已不多!”
    趙煦頷首道:“學士所言,朕自然知道!”
    如今左藏和封樁庫中的陳布、劣布,通過宋遼貿易,基本消化掉了。
    “可是,汴京城中的綀布越來越多,朕恐布價下降,影響民生啊!”趙煦看著刑恕,說道:“這便需要學士,去與遼人交涉……”
    “叫遼人改而采購我朝綀布,以為遼主賞賜阻卜之費!”
    “反正,遼人需要的,也隻是廉價的,可以用來賞賜的布匹……”趙煦輕笑著說道:“正好,我朝的綀布,完美的符合遼人的要求!”
    綀布這種用著從廣南西路、荊湖南路的廉價的苧麻為原料所織的布料。
    在四月份的時候,每匹價格還是六百文。
    但現在,綀布價格已經連續跳水,跌到了每匹四百餘文。
    直接攔腰斬了三分之一!
    而且,在可見的未來,還將繼續下跌。
    直到,哈耶克的大手開始發揮作用。
    “綀布?”刑恕眯著眼睛,想起了近來,京中出現的一個現象——過去,街頭巷尾中,那些光著屁股跑的孩子,越來越少了。
    同時,京中已經很少見到不戴帽子,不穿鞋子的人。
    據說,這是因為,市麵上出現了一種極為廉價的布料——綀布。
    據說綀布在堅固耐用的同時,還有著不亞於絹布的透氣性。
    最緊要的是便宜——一端(匹)隻要四百文。
    這個價格,已經和大宋今年通過交子貿易,賣給遼人的陳絹、劣絹的價格相差無幾了。
    而大宋賣給遼人的陳絹、劣絹價格,可是包含了大量的‘回扣’、‘好處’!
    其實際價格,其實隻有約定價格的一半。
    所以,將綀布賣給遼人,完全是可行的。
    就是……
    刑恕躬身問道:“陛下,請恕臣愚魯……”
    “臣聽說,綀布質優價廉,京中百姓喜愛非常……”
    “如此好物,陛下緣何要將之賣與遼人?”
    趙煦苦笑一聲,道:“學士有所不知……”
    “自五月以來,綀布便已不僅限於在京中售賣了!”
    “府界諸縣,都開始出現了腳販售賣綀布……”
    “從七月開始,京西、河南府、京東、大名府,也都出現了在售賣綀布的商賈……”
    趙煦閉著眼睛,悠悠說著。
    隨著汴京城的紡織業開始興盛,哈耶克的大手,隨之開始默默做工。
    高利潤、高回報的紡織業,成為了一個明顯的風口。
    加上官府的支持和鼓勵,如今京中但凡有些積蓄的人,都已開了紡織作坊,或者正在準備開設作坊。
    這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汴京城的市場,已經基本飽和。
    綀布開始湧向開封府府界諸縣,有些已經出現在京畿附近的州郡。
    “學士……自古天下就是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趙煦說道:“其耕以足食,上養父母,下撫子女;其織以為錢,為兩稅、雜賦之用……”
    “今綀布京中一匹不過四百文,府界諸縣一匹不過五百,京西等地也不過六百……”
    趙煦看著刑恕:“學士難道不知道,長此以往,必將發生何事?”
    “男耕女織之中的女織,將不複存在!”趙煦站起來自顧自的回答著自己的問題。
    “支柱崩塌,千百年來的穩固社會,進入解體……”
    這一點,開封府府界諸縣的農民,已經感受到了。
    汴京四百文一匹的綀布,腳販子們購入後,挑著到農村販賣,加價五十到一百文,依舊供不應求!
    因為,府界如今沒有過稅,所以,這些小商販幾乎可以將利潤全部收入囊中。
    而綀布這種機織布在質量上是遠超農婦手工織造的各類低端土布的,不止是堅固耐用,而且更加精致美觀。
    價格上就更是爆殺。
    這直接導致了,府界內的大批農戶家庭辛辛苦苦所織造出來的各類土布價格大跌。
    這造成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府界內的人心,一度動蕩。
    刑恕聽著趙煦的話,頓時渾身冰涼。
    他知道的,假若官家所言是事實。
    男耕女織中的女織經濟崩塌,那麽,這必然帶來顛覆既有秩序的社會變化!
    而上一次中國出現這樣劇烈的社會變化,恐怕還須得追溯到春秋。
    聖人曾用一個形象的詞來描述彼時的社會情況——禮崩樂壞!
    於是,八佾舞於庭!
    於是,臣弑君、子弑父、弟弑兄,層出不窮。
    現在,又要禮崩樂壞了嗎?
    刑恕的內心生出深深的恐懼。
    所有文人士大夫,都天生的厭惡著禮崩樂壞後,秩序崩潰所帶來的社會混亂。
    大宋的士大夫們尤其如此!
    因為,五代的亂象,給他們留下深深的印記,讓他們患上了嚴重的PTSD。
    即使刑恕,也不例外。
    他顫抖著嘴唇,拱手拜道:“陛下!”
    “若果有此種可能……”
    “臣鬥膽,乞陛下降詔,命有司禁絕綀布,並搗毀一切綀布作坊!”
    趙煦聽著笑了,刑恕的反應,相當的正常。
    大宋士大夫就是這樣的。
    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們會拚命的保護,已有的社會秩序。
    並幻想著這樣的世界,將永恒不變。
    因為,隻要世界永恒不變,那士大夫們就將永遠高高在上。
    所以,慶曆新政的時候,他們反對。
    所以,王安石變法的時候,當年慶曆新政的參與者們反對。
    所以,現在,當一個可能摧毀現有秩序的東西出現時。
    可以預見,大部分的士大夫們,包括新黨的那些人,十之八九還是會反對。
    所以,趙煦才會讓利於‘民’,才要把勳貴外戚元老們拉下水,才要塑造出一個儒家標準意義上的明君形象。
    不這麽做的話,趙煦要做的事情,永遠沒有成功的可能!
    故此,趙煦也不惱,隻是笑著道:“學士勿憂!”
    “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中!”
    “上個月,朕已命劉惟簡出封樁庫錢與府界各縣,收購農戶所有的土布……”
    作為現代留學生,趙煦深諳著維穩之道,關鍵在於及時掌握地方民情。
    所以即位之初,他就命探事司,重點關注汴京物價,並依托汴京新報的網絡,追蹤汴京城各廂坊的主要民生物資價格的漲跌。
    經過三年發展和經營,探事司的網絡和情報能力,自然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其他地方姑且不提,眼皮子低下的開封府府界諸縣的大宗商品價格波動,是不可能瞞得過他的。
    自然的,他可以及早準備針對性的政策,並在危險到來前,及時踩下刹車。
    “此外,汴京城中的紡織作坊,也在大量吸納著民間的空餘勞動力……”
    “一個月學徒也能拿到每個月兩貫的工錢!”
    “若是熟練工,月俸如今已經能達到七八貫甚至十餘貫!”
    “所以啊,學士的擔憂,有些因噎廢食了!”
    刑恕聽著,低下頭去:“臣莽撞了!”
    趙煦嗬嗬一笑:“所以,學士現在知道,朕為何要將綀布賣去遼國了吧?!”
    “朕需要確保綀布價格,在短期內不再下降,同時減少市麵上的綀布數量,避免其大量流入其他州郡,造成一些‘不忍言’之事!”
    這就是資本主義的內源性弊病。
    資本從誕生的第一聲啼哭開始,就在不斷的追求著利潤,追求著市場。
    資本天然的渴望著,將自己的產品,銷售出去。
    趙煦要是不拉著、控製著。
    信不信,明年這個時候,汴京城的海量廉價綀布,就會橫掃包括開封府在內的整個環京畿地區州郡。
    並摧枯拉朽的摧毀所過之處的一切小農經濟。
    而且,綀布隻會是個開始。
    很快,隨著兩浙路的廉價蠶絲入京以及來自熙河路的大量棉花入京。
    數之不盡的廉價絹布、棉布,也都必然會從汴京城,湧向四麵八方。
    趙煦記得很清楚的。
    現代的《資本論》中,有這麽一句話:資產階級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所創造的生產力總和還要多、還要大!
    如今,雖然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生產力的進步,也隻是露出一個萌芽。
    但,隨便一個大一點的紡織作坊,每個月所生產的綀布,也已經超過了大宋大部分州郡一個縣全年的布匹產量。
    這就是工業的魔力!
    哪怕,現在的所謂的紡織作坊,實際上根本算不得工業。
    充其量,隻能算是半機器半手工生產。
    但其生產力的進步,所帶來的乘數效應,也不是小農社會能夠抵擋的。
    用現代的話說,這是降維打擊!
    而在同時,趙煦也注意到了隨著大量綀布湧入市場,市場卻難以在短時間內消化。
    這也可能導致價格踩踏,造成綀布價格崩盤。
    從而可能刺破本已開始繁榮的紡織市場泡沫,造成一場中古的經濟危機。
    趙煦怎舍得現在就刺破這個泡沫?
    所以啊,從六月開始,在察覺到市場不對勁後,章衡控製的戶部,就在趙煦的遙控下開始出手,在市場上收購綀布,以控製綀布價格,如今戶部已經在市場上收購了不下十萬匹的綀布,以穩定綀布價格。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這個時候,想要支撐綀布價格,就必須給正在不斷興盛的紡織業,找到一個市場。
    一個可以傾銷產品的市場!
    暫時來說,這個市場,不能是大宋的州郡。
    因為,一旦廉價的工業產品,衝入這些市場。
    趙煦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起義!
    而且是趙官家們最害怕的大規模農民起義!
    趙煦隻是想了想,國初在蜀地爆發的王小波李順起義,就忍不住的渾身發涼。
    那是一場被銘刻於每一代趙官家心中的夢魘!
    從起義爆發到被鎮壓下去,不過兩年時間。
    但,就是這兩年,王小波、李順這兩個農民起義領袖,就給每一代趙官家,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自晚唐以來,因戰亂而避難進入蜀地,苟延殘喘的世家門閥餘孽,被殺了個幹幹淨淨,一點不留。
    王小波、李順之後,天下再無門閥世家。
    同時,王小波和李順,還將在蜀地存續了數百年的‘旁戶’製度,徹底掃入曆史的垃圾堆。
    因為王小波、李順給趙官家和天下地主們,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
    所以大宋朝廷至今將蜀地,視作一個‘需要統戰’的地區。
    比起東南六路,大宋很明顯對蜀地的民心、民生情況更關心。
    每一代趙官家,都會將大量資源投入到蜀地,這成就了仁廟之後,蜀地的經濟文化繁榮。
    沒辦法!
    王小波、李順來過啊!
    有了王小波、李順的前車之鑒,趙煦怎能不怕?不擔心?
    想到這裏,趙煦就忍不住暗自心歎:“都怪陳勝吳廣開源!”
    千餘年前,大澤鄉的那一聲怒吼,塑造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反抗精神。
    平日裏,別看農民們一個個忠厚老實,可以被地主官僚們當成牛馬一樣壓榨、奴役、剝削。
    可,一旦有人,讓他們活不下去。
    那麽,陳勝吳廣開源後的反抗精神就會被喚醒。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甚至還有更可怕的東西,來自遠古的怒吼也將重新在人民嘴裏被呐喊出來——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趙煦每每隻是想起,起義的農民,拿著各種兵器,殺到汴京城下,誓要將他和他的子孫統統砍了的景象,就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所以,他從來不敢照搬他在現代學到的東西。
    帶英羊吃人,農民隻能忍氣吞聲,隻能乖乖的滾進城裏,給老倫敦米字旗的老爺們當耗材,為帶英帝國的強盛添磚加瓦。
    這是因為,歐陸的農民,自古都是這樣的。
    他們的起義、暴動,別說國王了,連個領主的腦殼恐怕都沒砍過。
    可,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砍了多少王侯將相、帝王貴胄的腦殼了?
    在這種情況下,趙煦別無選擇。
    他隻能一邊發展,一邊拚盡一切的給新興的資本產品,尋找出路。
    再苦一苦別人。
    讓這天下列國,給大宋百姓負重前行,為大宋的發展,爭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盡可能的減少,工業發展對小農社會的擠壓效應。
    刑恕聽著,卻是相信了趙煦的說辭,他長身而拜:“聖明無過陛下!”
    “此事就有勞學士了!”趙煦對著刑恕微微拱手拜托。
    刑恕俯首拜道:“臣蒙陛下厚恩,自當鞠躬盡瘁!”
    “嗯!”趙煦頷首。
    ……
    送走刑恕,趙煦端坐在這靜室的坐褥上,眼睛看著靜室外的禦花園。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草木黃落,蕭瑟的秋風,在花園的回廊中呼嘯著,吹打著門窗,卷起了枯葉。
    “高麗……”
    “黑韓……”
    “南洋……”
    最終,他將視線轉回大宋,看向了放在他身前的一塊屏風上的大宋天下州郡堪輿。
    趙煦知道的,產自汴京城的各種商品,是遲早有一天,會衝入其他州郡的市場的。
    這是不以他個人意誌為轉移的客觀現實。
    新興的工商業,也不可能放過這個龐大的市場——大宋,才是現在天下最大的消費市場。
    一萬萬的人口龐大市場,幾乎處於未開發的狀態。
    帶英搞工業革命的時候,若有一個大宋這樣的超級市場。
    恐怕帶英的資本,也不會想著去滿世界傾銷了。
    傾銷也是要成本的。
    對資本而言,剝削誰不是剝削?
    兩塊產自不同地區的金子,放到資本麵前,難道資本還會挑不成?
    資本隻會選擇我全都要。
    甚至,可能有些人還會覺得——這都是吾同文同種摯愛的手足同袍啊!
    得加倍壓榨!
    所以啊,這個時候拳頭就很重要了!
    資本是聽不懂辯經的。
    你和他辯經,他隻會當做王八念經。
    但,資本家是一定聽得懂槍炮的語言和刀劍的道理的。
    而恰好,大宋和歐陸存在著截然不同的文化土壤。
    在大宋這邊,自古就是重農抑商!
    商賈自古就是皇權的洗腳婢、官僚的夜壺、權貴的小妾。
    任你是富可敵國的沈萬三,還是天下知名的陶朱公。
    說砍就砍!
    砍了也不會有人喊冤叫屈!
    就連被砍的人,也會自認倒黴。
    “朕須得去檢閱一下禦龍第一將了!”
    “他們是朕的刀劍!”
    “進可以為大宋的產品,開拓市場!”
    “退也能夠,將為富不仁者統統吊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