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丹挑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打算賣了你？人工腎是挺費錢的，大幾十萬材料還一般，流浪城的街邊醫院都宰人，不過要換了公職人員去，絕對型號最好，價格五折。”
    林喬沒接話，在劈裏啪啦的樹幹灼燒聲中，忽然扭頭往身後一團漆黑的方向看了看，“你有聽見什麽聲音嗎？”
    “什麽聲音？”
    像沙堆底下擠滿翻滾著的，黏膩交纏的聲音。
    潮濕陰冷爬上林喬的脊背，她說不上來這種令她突然膽顫的感覺，唾液在口腔內急速分泌，眼前的那片黑暗變化成了怪物的深淵巨口，似乎隨時要將她拖進去。
    良久，火焰劈啪。
    她聽見自己打了個寒顫，“好像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眼神那樣的濕黏，冰冷，無處不在。
    “行吧，我去看看我們是不是這唯一的幸存者。”
    江丹從岩石上坐起身，拿了火堆裏燒著的一截樹幹，往黑暗裏走去。
    林喬直勾勾盯著他的背影，看他出了百米遠，海風吹的火光搖曳，他健壯的身軀在黑暗怪物的嘴裏繞了一圈，很快平安的回來了。
    他將火把放下，搓了搓胳膊重新坐好，轉而問起她，“你腳上的傷口怎麽樣了？”
    林喬回神，曲起腿，揭下了綁在腳腕上的布條。
    傷口腐蝕可見白骨，肉邊泛著黑。
    她好像疼麻了，感覺不到太多的痛楚。
    江丹仔細看了她的情況，皺起眉，“我去看了，海灘上隻有我們兩個人，應該是這東西的毒液影響到你了。”
    他的臉上帶了點憐憫，“神經毒素？可能讓你出現了一點幻覺，如果這東西真的是章魚不帶劇毒，你還有點存活希望。”
    林喬再度回頭看了看黢黑的叢林，抿了下幹燥的唇，“你身上不是還有淨化劑麽，給我。”
    江丹直起身，手護在褲兜外側，“幹什麽？這東西又不是給人用的。”
    “明天你自己去找食物？我要是感染了，你也沒辦法食用我。”林喬將鬢角的碎發攏到耳後，平靜說出他的內心計劃。
    男人臉色微變。
    她最後往腿上注射了半支淨化劑，將剩下一半還給了他。
    翻烤的觸足熟透了，表皮焦熏黢黑，看著實在有別於人類的進食標準。
    林喬沒什麽選擇。
    左右她都“中毒”了，死不死跟吃不吃的關係不太大。
    她擦幹淨折疊刀，在火上一烤，切下一片肉，調整好心態就塞進了嘴裏。
    江丹皺起了眉，看的生理性厭惡，“什麽味道？”
    林喬沒敢細嚼，直接幹咽下去，“說不上來，腐爛的有機物？反正不太好吃。”
    過了幾秒，她忽然覺得心口一麻，刀脫手，捂住胸口，身子前傾弓起。
    江丹握緊了火把，警惕的盯著她的模樣，“應該沒有任何證據表示，汙染物會將人感染成異種吧，黑市上流出的仿製基因藥劑還有可能？”
    林喬的心律失常，舌尖幹燥，一股莫名其妙的渴望從內心滋生。
    她狠狠將指甲掐入掌心，換來一絲清醒，“是毒素讓我產生幻覺，不用急著殺我。”
    在她坐著的沙子底下，無數柔軟的肉肢蠢蠢欲動。
    她吃了怪物的身體，她看上去是鮮紅的，她的味道好香甜
    祂多了一位可口的新娘。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魔鬼囈語散在風裏，嗡嗡震動。
    林喬再度回首，望著漆黑的沙灘，艱難的吞咽著口水，“真的，什麽也沒聽見？”
    江丹覺得她有些魔怔，背部不禁也出了冷汗，語氣變得急躁：“真沒有，隻有該死的海風和葉子在摩擦。”
    他在思考要不要現在果斷殺了她，等她真成為異種時死的就是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因風傾斜的火焰燒掉了林喬垂落額前的一縷頭發，她在江丹緊張的注視下緩緩坐直了身軀。
    他問：“你怎麽樣？”
    語氣就像是已經磨好刀的屠夫，準備隨時宰死他的羔羊。
    她轉頭，望向準備打死她的男人。
    汗液從額間滾落，滑到唇瓣帶來刺疼，她動了動唇，“應該沒事了。”
    江丹眼底的戾氣緩緩退去，握著火把的手放鬆，“那真是太好了。”
    心悸過去，林喬不好分辨是不是因為吃了觸足引起的某種痙攣，但那一口肉已經讓她抽動的胃部好受許多。
    雖然弄的很難吃，但切切實實勾起了她的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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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喬拿起折疊刀，這回直接砍下半截觸足放進嘴裏咀嚼，下頜跟唇瓣都沾了一些黑色物。
    看她暢快的吃，江丹再沒忍住，嚐試了一小塊，隨即趴在旁邊差點將胃酸吐出來。
    腐爛的有機物？這口感明明像往嘴裏喂了口屎，而旁邊的那個女人卻吃的津津有味。
    要說江丹一開始抱著吃同類的想法活下去，他現在覺得自己吃她才是個神經病。
    “你覺得什麽時候會有人來救我們。”他努力轉移話題，不去想沾在味蕾上的味道。
    林喬吃飽了，隨意抹了嘴，回答：“為什麽會覺得有人來救我們。”
    江丹轉頭看她，有氣無力的說：“難道你想死在這？”
    林喬：“我還沒達到三級公民的標準，公司為什麽浪費資源救我們，還是說你家裏有足夠的錢叫服務。”
    如今超級企業都秉持著金錢理念，普通人根本叫不起昂貴醫療救援。
    一個漁民，一個居無固定住所的殺人犯，對他們而言死也就死了。
    江丹麵色難看，“那你吃什麽，死了算了。”
    林喬平靜回：“餓的兩眼昏花，我受不了。”
    她害怕餓肚子的感覺，那總會讓她想起林逾像對待畜生一樣，將飯盆丟到腳前，讓她搖尾乞憐的來吃，而她的父母在旁鼓勵他們唯一的小兒子幹得好。
    沒殺掉他們就逃了，現在想想，林喬感覺有點虧。
    她蜷縮進溫熱的細沙裏，將自己完全埋進去。
    “我想睡一會，如果你不吃那一半，明天留著給我當早飯。”
    江丹一眼都不想看那玩意兒，他的胃裏已經沒東西可吐了。
    他找了個擋風的岩石背麵，跟她分隔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