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安：“還有幫派之間的地盤爭奪引起的戰火，食物價格的上調，通過打入新版進化藥劑的人類，每天都會有一批因為精神共聯而發瘋死亡。”
    “街上到處都是屍體，流浪城變成了地獄。”
    安靜聽他說話到這裏的林喬終於忍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都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人啊，你們現在才知道流浪城變成地獄了？”
    她卸下了無辜的偽裝，神色銳利又冰冷，話語如同刀鋒插入在場所有人的心裏，“可我和初霽一直都生活在地獄裏，是你們連地獄都不讓我們安分呆著，是你們毀掉的！”
    林喬的聲音變得尖銳，充滿仇恨，“而且這樣的變革有什麽不好？我滿足了像我一樣的臭水溝老鼠爬上人上人的階梯，給了他們所有人富貴生活的入場券，我也滿足了那些明明已經掌控無上權利卻還奢望更多，更多的人，讓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了超強的天賦，與此同時，你們隻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怎麽了？”
    她望向謝林，“你父親心甘情願成為邪惡神的奴仆，憑什麽要怪到我們的頭上來？是你的先輩用詛咒祈禱，求著祂看地球一眼，求著祂降臨的。”
    “你母親的死推不到任何人身上。”
    林喬冷冷一笑，“我不會改變任何現狀。”
    “那你去死吧。”謝林怒不可遏，拿起槍支又對準她，“你簡直不是個人，你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同胞去死，可以包庇怪物，你連畜生都不如！”
    林喬收斂笑意，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她並不反感別人叫她怪物。
    她情緒漠然的繼續說著自己要說的話，“不過我依然可以理解如今這個充滿罪惡的世界，不全是你們的錯誤，創造者已經死亡，那條藏在山脈下的模仿者也死了，沒有怪物可以再操控你們的意誌，影響你們的行為，所以我願意放你們一條生路。”
    在場的人都不明白淪為階下囚的林喬，全身被鐵鎖束縛的林喬，為什麽還能用這樣大發慈悲的口氣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又生氣的話。
    杭安隱隱聽出一些不對勁，他擋住謝林的槍口，問她：“你是什麽意思？你哪裏來的自信。”
    “你們以為避開那些‘眼睛’，避開所有的城市監控，彎彎繞繞了許多路就能避開祂嗎？”
    林喬淡淡地說：“我和初霽的聯係從來不是靠這些，祂有部分足肢融合在我的身體裏，隻要我活著，就是個人形地理坐標。”
    “猜猜祂還需要多久才能找到這裏？”
    幾道因為驚恐擠壓出來的褶子匯聚在杭安的鼻翼兩側，擊碎了他斯文的麵具，他火速後退幾步，終於失聲叫：“你是故意在引祂來！”
    林喬搖搖頭，看著那些不斷瑟縮後退的人，身上那些代表英勇迎戰的氣勢全部垮塌，做出綁架她來試圖拯救同伴和城市這種事，這群人已經是用了最大的勇氣。
    “我不會改變我的主意，不會改變現狀，我隻給你們逃亡的時間。”
    “至於那些被抓住的人，我想祂不會留下活口，祂從不怕被螻蟻威脅。”
    “那就更要殺掉你了！”
    從陰影裏突然衝出來的一個女人，滿眼的紅血絲，手裏握著一把機械砍刀對著她的腦袋果斷劈下。
    “何琳！”
    旁邊有人驚叫。
    林喬微微偏頭，那把刀就砍歪了方向，釘入她的肩膀，發出碰撞石頭的一聲“錚——。”
    她的臉上沒有一點痛意，表情依舊是漠然譏誚的，倒是旁邊試圖劈死她的女人，瞳孔放大，像是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怪物，鬆開握刀的手節節後退。
    “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喬的右肩，不斷的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那把本可以將人輕鬆劈成兩半的機械刀，刀鋒由一排從林喬肩膀肉裏炸出來的骨刺阻擋，那就像是一塊白骨森森粘著肉的肩甲，尖刺一路掀開皮膚組織，往她的脖子上蔓延，直到遮住了半張臉，變成一隻半畸形的怪物才堪堪停下。
    林喬偏頭望向身上的尖刺，眼神放緩變得異常溫柔。
    她輕聲說：“再不走，我就真的殺光你們。”
    謝林還想說什麽，室內的燈光就切換成了閃爍的警告燈，耳麥內傳來同伴慘烈的哀嚎，“祂來了！”
    滋滋兩下，就徹底沒了聲音。
    “嘭！——”
    就在外麵的警報聲剛響起沒多久，封閉的機械大門就被砸出一個人形凹洞，所有人都不自主的抖了一下身體視線一致的望過去。
    緊接著第二下、第三下，粗壯的肉肢很快就將厚重的保險大門撕開一道口子。
    “初霽”的速度比林喬想象的還要快。
    何琳護著身邊的人捂住臉，慌張地說：“這可是銀行保險庫上的門！”
    連炸彈都轟不開的東西現在從外被撕開了手臂寬的長條裂縫，能看見外頭閃爍不止的燈光劈裏啪啦掉著火星，反應過來的杭安立刻去開後麵一條逃生通道。
    剩下的人則變成一群沙丁魚擠在一個角落裏死死盯著那裂開的縫隙，他們裝備精良，武器齊全，僅僅隻是看見那隻龐然大物的影子掠過就被瞬間抽幹了力量，沒有半點戰鬥的勇氣。
    外部破碎的光芒被一片黑暗遮住，一隻渾圓猙獰的眼睛陡然貼在裂縫上睜開，大片的留白中央邪惡豎瞳左右轉動，最後定格在他們身上。
    “初霽”找到了擊殺目標，一隻又一隻的眼睛睜開，密密麻麻的把裂縫占滿，門底的縫隙裏血液像是從榨汁機裏流出來那樣濃稠。
    這畫麵已經不能用恐怖形容了，是會讓人完全失去自我的瘋狂和壓抑。
    魔鬼囈語奏響，嗡嗡聲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血液奔流的速度加快，心髒在陡然間傳來一陣要命的麻痹感，無法獲取氧氣的窒息隨之而來。
    “快走！不要去看祂的眼睛！不要去看！”
    謝林的嘶吼聲像是遠在天邊，他盡力拉走所有人，部分心理素質低下已經被影響的則是摔倒在地，心髒麻痹當場死亡。
    背對著防護門的林喬看不見身後發生了什麽，也能猜出一個大概。
    她看見那個試圖砍死她的女人已經不太清醒，但保留下來的最後一絲理智還衝著她絕望嘶吼，“我還有兩個女兒！她們又做錯了什麽！你可以不放過我們，你可以因為仇恨殺死所有人，可她們是無辜的！她們以後要怎麽生存！林喬！”
    林喬垂下眸，情緒莫名。
    大量的血紅觸足從裂縫裏鑽了進來，像是一大片有生命的網狀血管趴在門上蠕動，慢慢蔓延到她的椅子上纏繞綻開血淋淋的“花”來。
    最後離開的謝林關上逃生門前看見堪稱魔窟的景象，唯林喬獨自一人安穩坐在其中，背後無數非人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
    謝林從靈魂深處泛起了顫栗。
    比起曾經還能用科技和電磁武器對付的怪物，“初霽”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可怕了不止一倍。
    謝林邊跑邊想他在外麵設下的防禦全部都是超高壓電，這些東西阻攔了祂有一分鍾嗎？曾經這套設備明明很管用！
    自以為的備用逃生路狂奔到了盡頭，結果所有人都被堵住了。
    一群裝備精良，神色木然的士兵們朝著他們高舉槍械。
    “全部射殺。”
    防護門打開後“初霽”就收回了所有足肢，確保血液沒有沾到衣服上，祂邊扣上領口扣子迅速來到林喬身邊。
    她的肩膀上還卡著一把刀，骨刺依舊呈現炸開的防禦模式。
    “初霽”拔掉刀，撕開了她身上束縛的繩索，將她抱起來，連同那些會刺到祂的骨刺一同按進了懷裏。
    “我來了。”
    血液從祂的胸口蔓延開來，不是林喬的，是她的變形部分紮進祂身體裏造成的破壞。
    “沒事了。”
    “初霽”頓了頓，又說：“身體裏長出這種東西是正常的，林喬。”
    林喬的臉上沾到了溫熱的濕潤，帶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她垂落的睫毛輕顫，“你早就知道，因為你也是怪物。”
    祂的手臂肌肉頓時繃緊，近在咫尺的呼吸變得急促沉重。
    “我們是一樣的，我從沒有要傷害過你。”就算是有，那也是個不能說出口的誤會。
    林喬垂眸不語。
    紮進祂身體裏的骨刺埋的更深了，“初霽”還挺喜歡這種能跟她相連在一起的感覺，疼痛讓祂覺得愉快，可她的沉默又讓祂難受翻湧，混雜在一起的感覺讓祂逐漸焦躁。
    “你難道想要嫌棄我嗎？你看看我像怪物嗎？看看我這張臉，你明明最喜歡了。”
    “初霽”不安的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祂。
    那雙忘記偽裝的惡魔之眼暴露在麵前，猶如死靈土地上風化出的沙漠。
    在燈光並不明亮的房間裏，除了這雙違背人類基因的眼睛外，“初霽”依舊容貌昳麗，頭發整潔，穿著昂貴的西裝和風衣，高傲的貴族紳士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林喬的餘光又注意祂身後那扇殘破打開的大門，隱約可見四處散落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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