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亢龍有悔

    林間，風兒吹動著樹梢，在沙沙的作響。

    樹下，一老一小兩人相對而立，氣氛古怪異常。

    方言明久久凝望著麵前高大的身影，一會皺皺眉，一會擰擰嘴，似是在糾結著什麽，遲遲不開口。

    見到這般情景，洪七公心中了然。

    隨即，隻見他淡然一笑，揮揮手，道：“明小子，老叫花教你這亢龍有悔乃是出於照拂小輩與愛才之心，所以，你卻也不必糾結於拜師之事！”

    話到一半，他麵露挪耶，話鋒一轉，調笑道：“再者說來，武功練到老叫花這般境界，難不成還要上杆子求你小娃做我徒弟不成？”

    此言一出，方言明麵頰上浮現一絲尷尬之色。撓撓頭，他靦腆一笑，拜謝道：“嘿嘿，如此，多謝七公了！”

    見狀，洪七公表麵上雖然一切如常，但心底不免有些惋惜和感歎。

    “唉，得良才美玉而教育之，當是人生一大美事！可惜嘍！我老叫花沒這福分噢！”

    略微感歎過後，他不再猶豫，手指少年，說：“明小子，方才我那一掌你有何感受？”

    聞言，方言明很是思忖一通將先的那一掌，再組織過言語後，道：“七公，剛才您的那一掌初時瞧著，隻覺有些平平無奇。但那後勁一吐，便使我覺著如麵萬斤巨石，剛猛霸道，不可力敵”

    言畢，他試探性的看了洪七公一眼，似是在詢問自己說的正確與否。

    見狀，洪七公許是察覺到他言語之中那意猶未盡的意味，努努嘴，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瞧見這般情景，方言明繃著嘴，再度思考過後，說：“嗯按照常理來講，以您那一掌的力道，即便我當時以摧堅神爪抵擋，並且身著軟蝟甲，接了您的那一掌後，也應當會重傷才是。”

    “但當時的我卻是隻有些氣血不暢，運氣過後，已是全然好了。由此看來，七公您的功夫已經是達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不過嘛.”

    講到一半，他似是有些奇怪，沉吟一番後，問道：“七公，您這降龍十八掌卻是真真古怪！”

    “我小姨夫曾與我講過，降龍十八掌乃是當今天下第一的掌法！至陽至剛，無堅不摧，全憑勁強力猛取勝！但方才您的那一掌，卻為何又有些剛柔相濟的意味？”

    此言一出，洪七公登時撫掌大笑。

    “好好好！妙妙妙！當真是好到極點，妙到極處！”

    接著，又見他伸出個大拇指，誇獎道：“好小子！以你這般悟性，隻怕下一屆華山論劍，沒我老叫花和他黃老邪什麽事兒嘍！”

    聽到這般誇讚，饒是以方言明的厚臉皮也頗有些受不住。他撓撓頭，似是在不好意思。

    “嘿嘿！七公，講的太過了！小子哪有你說的這般厲害！”

    聞言，洪七公不由得暗暗點頭，開口道：“明小子，老叫花說你是，你自然是！”

    話到一半，他頗有些感慨，又道：“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瞧著你小子，老叫花都覺得自己有些老嘍！”

    隨即，見少年嘴唇張合，似是想要做些安慰，他擺擺手，說：“行啦！老叫花還用不著你個小娃兒勸解！再者說來.”

    講到這裏，洪七公突然麵色嚴肅，話鋒一轉，告誡道：“明小子，你雖然天賦無雙，但畢竟年幼！須知，沒有成長起來的天才，可不是天才呀！”

    “您的教誨，小子定當謹記於心！”方言明抱拳一禮，沉聲感謝。

    “很好！”

    點點頭，洪七公手指麵前的一棵鬆樹，說：“小子，看好！”

    言畢，隻見他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手掌掃到麵前一棵鬆樹，喀喇一響，鬆樹應手斷折。

    “小子，可又看出什麽門道來？”

    聞言，知曉他有意考教，方言明開始小心觀察起來。

    先瞧瞧鬆樹，發現其除被擊打之處有一道幹淨利落的斷口外，其餘地方別無二致。

    再瞅瞅洪七公所在之地，發現地麵上連一絲腳印痕跡也無。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不由得暗暗心驚。

    很是思考一番後，隻聽他猶疑不定的說道：“七公，你這一掌，瞧起來頗有股以勢壓人的意味。”

    “若是平常交手，敵人定然會躲閃！但在這一掌之下，卻是退無可退，讓無可讓，無法躲避，隻能選擇硬接！我說的可對？”

    講到一半，瞅瞅洪七公，發現他正在點頭，於是方言明再不遲疑，一股腦將內心的看法講出。

    “還有，您這掌法雖然瞧著招式簡明，但卻勁力精深！想來對內力、掌力，皆有很深的要求！另外，還須得將真氣匯聚如一，瞬間全部打出，如此，方才能有這般強大威力！”

    啪啪啪！好好好！

    鼓掌叫好聲交相輝映，洪七公臉上盡是讚賞之意。

    “明小子，你這悟性，當真是恐怖！不過看了兩遍，這亢龍有悔之精義，你便能瞧出個七七八八來，厲害！”

    此言一出，方言明登時眉頭一皺，迫不及待的詢問道：“七公，難不成小子還沒看得完全？”

    “這到底是哪裏有錯漏呢？”他自言自語，再度思考起來。

    見到這般情景，洪七公不由得心中好笑，暗道：“哈！到底是個少年人，不服輸！倘若我這降龍十八掌真這般好學，那豈不爛大街了！也罷，我倒要瞧瞧，看這明小子到底能不能真真領會得到！”

    “哪呢？到底是哪呢？”

    嘴中呢喃不停，方言明左右來回踱步。一旁，洪七公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瞧好戲的模樣。

    良久，似是想到什麽，少年嗬嗬一笑，眉宇間頗有股灑脫的意味。

    隨即，他不再糾結，抱拳一禮，道：“還請七公指教！”

    “不錯！明小子，須知世上之事哪有盡善盡美，何必苦苦追尋！你能這麽快想通，很好！”

    誇讚一聲後，洪七公對他擺擺手，道：“明小子，不要抵抗，且再來感受一番！”

    “是！”

    方言明走到剛才被拍斷的鬆樹邊，深呼口氣，挺直身子，眼神堅定。

    “喝！”

    輕叫一聲，洪七公內氣暗運，平平無奇的一掌拍出。

    此時的方言明隻覺如臨深淵。迎麵而來的那一掌化作萬斤巨石滾滾而來，凶猛而霸烈。

    身子緊繃，他不由得想要動作起來。

    隨即，似是想到什麽，他牙關緊咬，深呼口氣，心中暗道：不能抵抗，不能抵抗！

    掌力臨身，他的雙眼不由自主的閉合，一副壯烈赴死的模樣。

    一掌落下，並沒有那想象之中的酷烈臨身。

    方言明反而覺得似是有春風拂麵，可謂是溫柔和緩。

    他嘴唇張合，剛想要問些什麽，便有聲音如洪鍾一般響起，振聾發聵。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此言一出，方言明的雙眼猛地睜開，眸中有精光爆射而出。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嘴間的呢喃聲越發高昂，他的眼睛也越發明亮。

    良久，隻見他拱手抱拳，躬身一禮，高聲道：“多謝七公指點！”

    “明白了？”

    “明白了！”

    言畢，不待洪七公開口，方言明十分激動的將心中感悟盡皆講出。

    “七公，您講的：亢龍有悔，盈不可久！所以，這一式亢龍有悔，掌法的精要不在‘亢’！而在於那—‘悔’字！”

    “倘若隻求剛猛迅捷，亢奮淩厲，隻要有幾百斤蠻力，誰都會使了！又怎的能當那‘天下第一掌’之名呢！因此必須有收有發，收發由心！”

    “這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卻還有二十分。留有退路，方可有勝無敗！這與易經之中那泰極否來，否極泰來是一個道理。七公，不知小子講的可對！”

    “哈哈哈”

    話音剛落，洪七公揚天大笑，撫掌讚歎道：“好好好！明小子，這亢龍有悔之精義，你已盡皆明了！餘下的，老叫花也教不了你，須得你自行去感悟啦。現在，附耳過來，老叫花告訴你這內勁外鑠之法、發招收勢之道！”

    聞言，方言明定定心神，湊了過去。

    一通講解過後，他反而沒有先前那般激動了，聽得是直皺眉頭。

    隨即，隻見他臉上滿是苦惱之色，詢問道：“七公，您這功夫，便是我知道了招式和精義，也練不了呀！”

    “我這內氣性質屬極陰，現在所施展的招式也偏向陰柔一脈，這亢龍有悔走的是至陽至剛的路子，這我怎的練嘛！”

    咚！呃，疼！

    捂著腦門，方言明一臉委屈，告冤道：“七公，你打我幹嘛？本來就是嘛，這武功厲害是厲害，就是練不了，我哪裏講錯了！”

    “嘿，你個臭小子，倒還委屈上了！你說說你，剛還誇你聰明伶俐，現在卻笨的不像樣子！”

    洪七公再用手指戳戳少年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繼續講道：“你內氣性質屬陰沒錯！現在練不了這亢龍有悔也沒錯！但老叫花我什麽時候說讓你練這掌法啦！”

    說道這裏，見少年還有些不明白，又拍了兩下他的腦袋，頗為鬱悶的說：“笨蛋！你就不會將我教你的法子化入那摧堅神爪之中？”

    “先前你使得那摧堅神爪陰狠淩厲有餘，但卻後勁不足！倘若遇上真正的高手，人家趁你舊力已盡，心力未生之餘，搶攻而去，你該怎的應對？”

    聽到這般言語，方言明臉上滿是糾結。

    半晌，他試探性的說：“七公，您老人家說的這能行麽？”

    “這摧堅神爪講究的是：勁力直發，攻敵要害！您這.”

    此言一出，洪七公立刻狠狠點了他腦袋兩下，吹胡子瞪眼的教訓道：“怎的不成？你來說說，怎的不成？”

    “這九陰真經乃是正宗的道家武學！你這招式雖然瞧著陰寒狠毒，但想來也無法超脫出道家那天人合一，陰陽共濟的真意！”

    “老叫花的這降龍十八掌也是正宗的道家武學，取自那《周易》，怎的不成？”

    “將二者發力法門融合為一，雖然有些困難，但也絕不是無法做到！反正老叫花答應你的已經教過了，做不做，隨你嘍！”

    言畢，他俏皮的努努嘴，跑到一旁的樹下坐著，喝起酒來了。

    “七公，七公”

    焦急的喊了兩句，見洪七公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方言明撇撇嘴，一副滿是無奈的模樣。

    “算了！練就練！真出了岔子，還能不管我不成？”

    一咬牙，心一橫，方言明不再猶豫，直接練習起那亢龍有悔。

    來到一棵細小的鬆樹前，右掌在半空畫出一個圓圈，內氣暗暗吞吐，想要擊打而出，卻頗覺有股別扭的意味。

    強忍著，他一掌推出。

    隨即，呼的一聲之後，那鬆樹晃了幾晃，樹幹上又顆顆水珠凝結，絲毫沒有斷裂的意思。

    見到這般情景，少年的額頭滿是黑線。

    “哈哈哈”

    不待他再出手，便有哄堂大笑聲遙遙傳來。

    “臭小子，你搖鬆樹幹甚？捉鬆鼠，撿鬆果麽？”

    “七公！哪有您這般做前輩的！”

    方言明喊了一句，言語中頗有股惱羞成怒的意味。

    見狀，洪七公臉上的笑容更甚，戲謔道：“明小子，老叫花教這亢龍有悔，可是為了讓你能自由使那摧堅神爪的！你瞧瞧你現在，又是在作甚？”

    此言一出，方言明頓覺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訕訕一笑，試探道：“嘿嘿，七公呀，我這不想著先練會那亢龍有悔麽。要不您”

    “明小子，少耍貧嘴！快練！”

    “得嘞！”

    話言剛落，方言明屈指成爪，心中暗暗思索著那摧堅神爪與亢龍有悔的運氣之法，揮出一爪。

    噗嗤一聲，幾道細小的幽藍色光芒閃過，那鬆樹全然無恙。

    “哈哈哈明小子，你這是在幹甚？撓癢癢麽？”

    林間，有嘲笑聲不斷傳出。

    “力道太小！光顧著留力，沒有發勁！還摧堅呢？抓癢還差不多！”

    “力道太大！出力七分，留力三分，後勁不足！再來！”

    砰砰砰！揮打聲不斷，在洪七公的指導下，方言明習練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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