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衡山第一夜

    孫瑜再次來到了擂台之上，帶著職業樣式的微笑，說道：“各位同道，列位前輩，如今天色已晚，方少俠也酣戰過兩場，狀態不在。”

    “是以，今日衡山論劍結束，明日巳時，孫某在此地恭候各位。”

    此言一出，外圍的散人議論紛紛。

    “怎的這麽早就結束了！難得有此盛會，這還沒瞧過癮呢，第一天就這麽結束了？”

    “就是，就是！現在距天黑至少還有半個時辰呢！”

    “諸位，諸位”

    高喊一聲，將眾人的議論聲壓下，孫瑜露出四顆潔白的牙齒，耐心解釋道：“各位，這衡山論劍乃是第一次舉辦，其中章程多為草創，考慮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講到這，他拱手微微行了一禮。

    “今日就到這裏了，我密諜司已為各位大俠準備好了食宿之地，若晚間無安歇之所，便請隨孫某來。”

    言畢，他不再理會散人的議論，徑直走下了擂台，向潭州府城方向走去。

    內場的各大勢力，則是早在方言明與段思齊二人下台的時候，就準備離開了。

    外圍的眾人即便人數最眾，但仍舊缺乏有效的領導，一盤散沙。因此，在各大勢力紛紛離開後，見打頭的都走了，他們不得不神色懨懨的離去。

    “老段，要不要跟我一塊去衡山鎮瞧瞧？”方言明扯扯段思齊的衣袖，一臉期待的問。

    段思齊並不作答，回身望著自己的父親，神色間充斥著渴望之色。

    見狀，段弘毅莞爾一笑，溫和的說：“想去就去罷！有七公和趙兄弟在，你的安全不用擔心。”

    聞言，段思齊先是一怔，隨即，似是想到什麽，一拍腦袋，猶豫不決的回到：“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無妨！交個朋友而已。”

    段弘毅擺擺手，微微一笑，語重心長。

    段思齊還想再說什麽，但是直接被方言明給拽走了。

    “段伯父，明天見！”

    “嗬嗬，方少俠，明天見！”

    揮手道別，兩家隊伍分開了。

    路上，段思齊頗有些怏怏不樂。

    “行了，老段，你這扭扭捏捏的樣子，還是個男人不啦！放心，咱倆交朋友，與你大理段氏無幹緊要。”

    明了他的憂慮，方言明狠狠拍了他兩下，解釋道。

    聞言，段思齊苦笑一聲，回到：“嗬，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這賊船都上了，還能下得來麽？”

    “當然是下不來啦！走著，我給你整一道最為拿手的烤鴨子，保管你吃了之後，什麽煩惱都沒了！可惜老沈不在，要不咱哥仨一塊，好玩極了。”

    話音未落，洪七公的耳朵微動。隨即，他的聲音從最後方遙遙傳來。

    “明小子”

    不待他說完，方言明登時會意，嬉笑著拍著胸脯保證道：“七公啊，放心，小子怎麽會忘了你呢！”

    “嗯，孺子可教.”

    兩少年的打鬧為沉悶的隊伍增添了一絲鮮活

    戌時過半，太陽落山，月亮還未曾升起，天色黯淡，頗似少女陰沉的俏臉，黑暗無光。

    花娘的閨房內，花娘與趙寧二人相對而坐。

    趙寧安靜的品著茶，臉頰不時抽搐一下，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原來是花娘正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軟枕，不斷撕扯著。不知是誰將她惹生氣了，似小兒女一般，銀牙緊咬，紅唇張合，咒罵聲連綿不絕。

    “臭小子，壞老娘的好事！我擰你的臉，打你的屁股，扯你的耳朵”

    “嗤”

    許是看的太久了，又或是這場景太過有趣兒趙寧終究是憋不住自己的笑意，笑出了聲。

    然而，聲音將將發出，他便感覺渾身一涼，原來是被花娘發現了。

    隻見她橫眉冷豎，杏眼圓瞪，惡狠狠地白了趙寧一眼，一雙秋水眸子中滿是幽怨之色。

    “嘿嘿.”

    幹笑著，趙寧頗為膽怯的抬抬手，那意思是：我錯了，您老人家請繼續。

    見狀，正準備繼續蹂躪枕頭的花娘似是沒了心思，氣呼呼的將其扔出，香腮微鼓，別過身子，一副怎的都哄不好的樣子。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輕輕地打開了。

    定睛一瞧，隻見方言明縮著身子，鬼頭鬼腦的走了進來。

    冷冷瞥過一眼，花娘再度回轉螓首，一副不想理會的模樣。

    腆著臉，嘿嘿幹笑著，小少年拉拉她的衣袖，發現沒有任何反應，便趕緊邁開步子，來到花娘麵前。

    然而，倆人似是杠上了一般，你一轉，我一扭，一個不斷討好，一個置之不理，像極了小孩子再鬧別扭。

    良久，趙寧似是看不下去了，輕輕出聲，勸解道：“花娘，好啦，你說你跟個小娃兒置什麽氣呢？”

    “要你管！”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花娘瓊鼻微皺，沒好氣的嬌叱一聲。

    見狀，趙寧頗為無語的瞧了方言明一眼，作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唉”

    長歎一聲，方言明故作出一副受傷的姿態，憂心忡忡的邁開了步子，準備離去。

    “站住！臭小子，你走一個試試！”

    回過身子，花娘一手掐腰，一手指點方言明，像極了教訓犯錯小弟的長姐。

    話音未落，少年瞬間變換出一副諂媚討好的麵目，真可謂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哎呦，疼疼疼！花姐，快放手！”

    原來是他的耳朵又被擒拿了。

    隻見花娘橫眉冷豎，咬牙切齒的回到：“哼！疼是吧！疼就對了！臭小子，我讓你自作主張！我讓你弄險！”

    邊喊著，她似是仍不解氣，另一隻手狠狠抽打著方言明的屁股。

    然而，還不待他出聲討饒，花娘的神經似是被觸動了一般，眼角微紅，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見到這般情景，一大一小倆男兒瞬間慌了神。

    “花姐，不哭，不哭.”

    手忙腳亂的在那充滿哀傷的俏臉上拂過，就是要為她拭去淚水。

    然而，花娘並不領情，一把將少年推開，身子撲在桌上，嗚嗚咽咽的大聲哭泣起來，端是傷心極了。

    “唉”

    相視一眼，方趙二人皆是無聲歎息。

    慘然一笑，方言明輕輕拍拍花娘的後背，以輕悄但卻堅決的語氣，說道：“花姐，不管你想要做什麽，還請再等等！等我小姨夫來了.”

    說完，他神色鬱鬱，腳步蹣跚著離開了。

    房門合上的那一刻，似是有歎息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少年的心頭

    雅致的庭院之中，往昔燈火輝煌，迎來送往，熱鬧非凡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見。

    自從今晨趙寧與花娘二人出現在了潭州府城的那一刻，這衡山鎮怡紅院就成了葵花樓。原先開門迎客的姑娘們也紛紛消失不見，隻有寥寥幾張熟悉的麵孔在側，她們的身份也截然不同了，成為了江湖中葵花樓的弟子。

    立在庭院之中，仰望著不變的明月，方言明心中感慨萬千。

    “物是人非啊”

    感歎一聲後，他坐在了石凳上，指節在石桌輕叩，麵色來回變換，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是太過入神，連白凡的靠近他都不曾察覺到。

    “想什麽呢？”

    “啊？”

    直到他開口，方言明方才被驚醒。

    許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少年搖搖頭，並不作答。

    微微一笑，白凡寵溺的揉揉他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壘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這葵花樓，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啊.”

    “老爺子.”

    期待的望著白凡，方言明癟癟嘴，似是想要哭泣，又許是對未來感到無力。

    “好啦，都是大孩子了”

    捏捏小臉，白凡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明兒，你隻需要做你認為該做的就好了，至於結果，就交給天命吧！”

    講到這裏，許是覺得勸說已夠，白凡作個鬼臉，老小孩一般，俏皮的眨眨眼說：“臭小子，這衡山現在可是熱鬧的緊！你就不想去瞧瞧？”

    “你還小，別盡跟我們老頭子湊到一塊.”

    話音未落，他就直接趕人了。

    沒好氣的撇撇嘴，方言明吐吐舌頭，回了他一個鬼臉，蹦蹦跳跳的向閣樓邊走去。

    “老段，聽說如今衡山鎮很熱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逛？”

    砰！三樓的窗戶打開，段思齊探出頭來，麵色古怪的說道：“小方，你膽子夠大的呀，這都敢出去！不怕被別人擒住生吞活剝了呀！”

    “怕什麽？這衡山鎮可是我家花姐的地盤，怎麽可能會出事兒！一句話，去還是不去！”

    方言明對著樓上勾勾手指，似是挑釁一般。

    “去，怎的能不去呢！”

    撫掌大笑，段思齊擠眉弄眼著說：“你這活九陰都不怕，我怕個錘子！”

    “嗬，老段，你這學得夠快的呀！”

    “那是！”

    話音未落，段思齊直接從窗口一躍而出。

    “走著！”

    心有靈犀的怪叫一聲，哥倆勾肩搭背的走出了葵花樓的大門。

    此時，樓上花娘的房間，原本佇立在窗口的趙寧瞬間消失不見

    衡山鎮本就是衡山腳下的偏僻小鎮，在裘千仞鐵掌殲衡山之後，人氣更是不足。

    然則，這衡山論劍一出，可謂是熱鬧非凡。

    一路上，張燈結彩，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擲千金的江湖豪客絡繹不絕。

    許是有六扇門與密諜司的威懾，又或是因葵花樓大長老趙寧武功高絕。一眾武林人士竟都是老老實實的，無人敢在此地鬧事。

    饒是如此，方言明與段思齊兩人出現時，也引起了一番轟動。

    他們走到哪裏，哪裏便寂靜無聲，隻有熾熱的目光落在兩個加起來亦不超過廿一的少年身上。

    “唔真的是無聊！老段，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不好好遊玩，淨盯著咱倆作甚！”

    段思齊翻個白眼，絲毫不想回答。

    良久，許是受不了了，他一拍額頭，頗為無語的說道：“小方，我現在覺得跟你出來就是個錯誤！你瞧瞧，咱哥倆現在就像個猴子一般，叫人隨意圍觀。”

    “要不，咱們回去？”

    方言明試探一句，段思齊直接點頭同意。

    然而，還不待兩人轉身，去路便被三個少年人攔住。

    左側一人便是先前上過擂台的本因，他獰笑著盯著二人，本就凶神惡煞的臉在夜間更是可怖。

    右側一人身著藍衣，身形修長，棱角分明，眉目間滿是剛毅果決之色。

    最中間領頭之人穿金衣，繡蟒紋，腰間環佩叮當作響，頭上紫金冠金碧輝煌，當真是富貴至極。

    “哈哈！方少俠，段世子，我等當真是有緣啊！能在這小小的衡山相見。”

    領頭之人嘴角噙著笑，拱手一禮。

    正所謂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方言明心裏恨得要死，但也不想失了氣度，回了一禮。

    隨即，隻見他麵帶譏笑，夾槍帶棒的說道：“哈哈，金小神捕，上官少幫主，本因小師傅，咱們確實是有緣，衡山鎮這麽小，咱們都能遇見。你說是吧，老段！”

    嗤笑一聲，段思齊收起先前輕浮的姿態，擺出了大理平西王世子的譜子，點頭應道：“嘖嘖，小方，這緣法，可真是妙不可言啊！就像本因小師傅與少林一般.”

    “你說什麽？”

    此言一出，本因登時大怒，腳步前驅，身子直挺，就是準備動手。

    “本因兄弟，暫且息怒！”

    金煬伸手將其攔住。隨即，隻見他慢慢走到了哥倆麵前，臉上滿是假意十足的笑容，說道：“方少俠，這般口舌之爭，當真是無趣的緊呢，你說是吧！”

    “唔”

    故作沉吟一番，方言明撇著嘴，重重點了兩下腦袋後，似笑非笑著講：“嘖嘖，確實是有些無趣。”

    說到一半，他話鋒一轉，玩味的打量一番金煬，意味深長的說道：“想必，明天會很有意思吧！”

    “那是自然！”

    聳聳肩，金煬不以為然的回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咱們明天見嘍！”

    話音未落，方言明直接拖著麵色不善的段思齊離開了。

    二人身後，金煬充滿笑意的聲音傳出。

    “方少俠，段世子，明天擂台上見！”

    頗為瀟灑的擺擺手，方言明與段思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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