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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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奏起
衡山外,通往潭州府城的道路間,在月光的映照下,隱約可見一五顏六色的綢布平鋪在路上。
燒雞、烤鴨、果脯、冰飲,綢布上麵擺滿了珍饈美食。
滋溜!紫金色的酒液淩空直下,落入金雕玉砌的酒杯中,閃爍出熒熒的誘人光華,正如前朝詩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金兄,請!”
“展兄,請!”
“哈哈…”
叮!酒杯交鳴聲輕響,舉杯,將其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展如風與金如烈二人相視一眼,皆是暢快大笑,儼然一副賓主盡歡的景色。
“展兄好酒量!再來!”
豎個大拇指誇讚一聲後,金如烈將酒杯再度滿上。
“不來了,不來了…”展如風連連擺手拒絕。
“怎麽?看不起兄弟我?”金如烈故作出一副忿忿不平的神色。
“嘖…”
吧唧下嘴,苦著臉,展如風顯然是十分的為難。
許是瞧出了他的遲疑,金如烈放下手中的酒杯,拍著胸脯講道:“展兄有話不妨直說,金某自認在這武林之中還是小有薄名的。若是能幫的,某一定不吝力氣。”
“唉…”
猶豫良久,展如風歎口氣,似是認命一般,回到:“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金兄了!”
停頓片刻,組織下語言,他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娓娓道來。
“不瞞金兄,展某此次可是接了個苦差事呀!一個多月前,那活九陰將臨安府鬧得是沸沸揚揚,竟是將明教的人都惹了出來。你也知道,官家向來深恨明教這等無君無父的賊寇。因此,便派我追查他們的蹤跡。”
“這不,一查,就查了這麽久!你說時間長也就罷了,但是到現在,竟然都沒有半點他們的消息!咱哥倆都是當兵吃皇糧的,這若是不能交差,難免會吃了掛落,還請金兄助兄弟一馬。此恩,展某必然銘記於心!”
說著,他伸手把住金如烈的手臂,一臉希翼之色,態度可謂是誠懇至極。
話音未落,隻見金如烈一臉的為難,吞吞吐吐的回到:“展兄,這潭州可是大宋的地盤呀!連你這六扇門的首腦都尋不到明教的蹤跡,我這外人,又如何能辦到呢!”
“哈哈…”
展如風揚天大笑。
似是早已料到金如烈的推脫之言,他鬆開手,目光灼灼,意味深長的反問道:“哦?是麽?”
見到這般情景,金如烈內心咯噔一聲,雙眼微眯,表麵不露聲色的苦笑著回到:“這等大事,兄弟還能騙你不成!”
“嗯…”
低下腦袋,展如風是在思考。伴隨著他這動作,金如烈的臉上有一抹陰沉稍縱即逝。
啪!誒!
這前一聲是展如風拍金如烈肩膀的聲音,他一臉無奈,應是在安慰後者。
後一聲則是金如烈的驚叫聲。他好似心中有鬼一般,都要跳起來了。
“金兄,你這…”展如風滿臉驚詫。
“咳咳…”
以咳嗽掩飾尷尬,金如烈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回到:“失禮了!金某近些時日有些身體不適,因此難免大驚小怪了些。讓展兄見笑了。”
聞言,展如風仿若他的至交好友一般,言辭懇切的關心道:“既是如此,金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話音未落,隻見金如烈連連搖頭,說:“還是算了!金某還有客人要來呢…”
講到這裏,他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拍腦袋,又道:“展兄,如果你不忙的話。還請到鎮中東北角處的小院通知一下我那兒子。要不然的話,我怕他會傻傻等著…”
“子嗣孝順,金兄好福氣!既然如此,展某就不耽誤你待客了…”
“照顧不周!若展兄他日有空來大都,定然請你遍品我大金美食,一醉方休!”
稍微寒暄了兩句,展如風直接起身離去了。
就在即將抵達衡山之際,有三道身影突然出現,阻攔在了他的麵前。
似是早有預料,他停下腳步,不徐不疾的施禮問候。
“展某,見過東方大人,西門大人…”
話音未落,二人齊齊後退一步,嘴中連道不敢,那態度,可謂是謙遜異常。
東方斌,皇城司四大提舉之首,年紀三十一二,為人老成持重。在這四大提舉之中,武功雖然不是最高的,但卻最得陳環器重。
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一對圓眼,炯炯有神。一雙一字眉,幹練利落。這結合起來,一副敦厚寬和的麵孔躍然於眼前。
西門浩,如今正處於而立的黃金階段,年富力強,為四大提舉之中武功最高者,已然邁入了一流後期,可稱是當今天下有數的高手。不過呀,若是你一見這人,便會覺得不喜。
三角眼,鬼眉,兩頜幹瘦無須,臉上滿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使人一瞧,隻覺毛骨悚然。此人性情如那伺機待發的毒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因此,即便能力武功功勞再高,也素來為皇城司眾人忌憚,頗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
“展大人,您這也有點太久了吧…”西門浩直接開口,暗暗諷刺。
“見諒,見諒!”
溫和一笑,展如風道:“時間久是久了點,不過還好,耽誤不了正事兒,咱們這便出發。”
點點頭,東方斌恭敬的回到:“來時大押司就有交待,一切行動,單憑展大人吩咐!”
此言一出,展如風笑的是合不攏嘴。
“好說,好說!都是為官家辦事…”
“請吧!展大人…”
許是瞧不慣兩人這般打官腔,西門浩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後,擎手請命。
“哈哈,既然西門大人等得不耐了,那咱們便立刻行動!此次,定叫那明教叛賊無路可逃,認罪伏法!”
三人一前而後,氣勢洶洶的朝東北方向走去…
另一處,就在展如風剛離開不久,金如烈等待的客人便到了。
滋溜,滋溜…舉杯獨飲,怡然自得。金如烈並沒有為來人斟酒的意思,顯然,在他看來,來者乃是惡客。
“金神捕,客人上門,竟是連一杯水酒也無,未免有些太過失禮了吧!”
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火藥味十足。
滋溜,滋溜…自顧自的再度飲了兩杯,金如烈歎口氣,瞥了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平西王,你不該淌這趟渾水的…”
話音未落,來人向前一步,自陰影中走出。月光照亮麵孔,赫然是大理平西王段弘毅。
“咳咳…”
清清嗓子,段弘毅攤攤手,無奈的回到:“誰讓段某攤上了個好兒子呢!這不是沒辦法麽…”
講到這,他直接一屁股坐在綢布上,饒有興趣的詢問起來。
“我說金神捕,這裏可是大宋。你們廢了這麽大勁,就不怕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可別最後九陰真經沒得到,還將東邪得罪死了…”
“東邪…”
說起這個名號,金如烈不禁一陣沉默。
隨即,他又堅定了心神,冷冷的回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話到這裏,他似是想到什麽,嘴角浮現一抹陰笑,又道:“再說了,這麽多江湖同道都動手了,而金某又不曾直接出手,他東邪還能有空尋我的麻煩?”
“嘖嘖…”
話音未落,隻見段弘毅右手食指在虛空中搖擺不停,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說:“那可說不好啊!東邪東邪!妖異不似常人。”
“若是其餘三絕倒還好,不過黃島主麽…”意猶未盡,意味深長。
此言一出,金如烈冷哼一聲,直起身子,抬手說道:“平西王,請吧…”
“哎!別呀!”
段弘毅連連擺手拒絕。
“金神捕,那明小子曾有一言道破江湖。現在段某便說與你聽。”
“哦?那金某倒要聽聽,這人稱天資無二的活九陰有什麽鞭辟入裏的見解了。”
“嘖嘖…”
似是想到惜時的場景,段弘毅連連咋舌。隨即,隻見他輕撚胡須,抑揚頓挫的講:“是以…”
“江湖不隻是打打殺殺,江湖還是人情世故;江湖不隻是爾虞我詐,江湖還是禮尚往來。”
“好!”
此言一出,金如烈鼓掌大讚。
“三言兩句,道盡江湖真意!”
講到一半,他話鋒一轉,頗為遺憾的說:“可惜了,他是宋人…”
見狀,段弘毅莞爾一笑,提議道:“既然金神捕也覺得有理。那咱們不如於此間飲酒,省些力氣。若到時東邪當真來找麻煩,你也有力氣應對不是!”
“他沒機會的…”
瞥了他一眼,金如烈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
複次,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出自《金剛經》第十六品,能淨業障分!
潭州府外,慈眉善目的苦難與凶神惡煞的苦相席地而坐,口中念誦著這金剛經,浩大莊嚴,與佛家所言:“金剛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一般無二。
突然,似是察覺到什麽,誦經聲戛然而止。
“阿彌陀佛,火工頭陀,老衲二人再次,靜候多時了…”
“哈哈…”
話音未落,一陣恣意張狂的笑聲升起。下一刻,身形健碩,橫眉怒目的火工頭陀走了出來。
“怎麽?大和尚,你準備破殺戒了麽!”譏笑著,他嘲諷的姿態可謂是做了個十足十。
此言一出,脾氣暴躁的苦相立即忍耐不住,手指著火工頭陀,搶先開口。
“師兄,與這等狼心狗肺之徒廢什麽話!苦智師兄殷鑒不遠,咱倆一塊出手,直接將他宰了!大不了就是戒律堂走一遭!”
“住口!”
聞言,苦難立即厲聲喝止,訓斥道:“師弟,你這般想法,太過危險,有入魔之兆!”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緣生滅法,佛說皆是空。師弟,切記,切記…”
“阿彌陀佛,受教了…”
言畢,苦相退後。然則,他臉上不時閃過的忿忿,證明他並沒有將話聽到心裏去。
見狀,火攻頭陀哈哈大笑,反諷道:“苦難,照你所說,那苦智就是該死!”
“快滾!不然休怪佛爺手下不留情!”
話音未落,隻見苦難雙手合十,平靜的說道:“阿彌陀佛…居士入魔已深,還請隨老衲前往達摩洞走一遭,得淨心中之魔…”
“哈哈…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做一場!苦難,你不會以為前日間是佛爺當真怕了你吧!”
火工頭陀獰笑一聲,渾身殺意四射…
噔噔噔…葵花樓中,三樓上不去,哥仨隻能是大眼瞪小眼,無聊的敲著桌子玩。
噔噔噔…手指敲擊的越發頻繁,聲音愈發急促,也象征著方言明越發的焦躁。
砰!許是忍受不了了,李一狠狠一拍桌子,無奈的說:“我說小方,你能別敲了不?搞得我腦袋疼。”
呼…深吐口氣,方言明雙手在臉上狠狠揉了兩下,借以平複自己的心情。但這卻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他仍舊是心慌不已,惴惴不安。
砰!他跟著狠狠一拍桌子,將李一與段思齊二人都嚇了一跳。
“你又發什麽瘋呢!”哥倆相視一眼,盡皆十分無語。
“我再上樓看看!”
但這滿腹心事,方言明丟下一句,匆匆離開。
對此,二人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趴會桌上,眼睛一閉一睜的繼續打起盹來…
“我說臭小子,你沒完了是吧!”
瞧著麵前的少年,白凡吹胡子瞪眼,一臉不爽。
呼…
深吐口氣,方言明定定心神,一臉嚴肅的問:“老爺子,昔時我曾讀過一本雜書,記載了一個叫作雞鳴狗盜的趣兒事。更上麵還說,這世間有奇人,能以口、齒、唇、舌、喉、鼻之力,模擬人聲,即便是至親,亦是難以分辨…不知您可曾見過?”
言畢,他便直勾勾地盯著白凡,似是要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麽。
然而他失敗了。
白凡不動聲色思忖一番後,搖頭回到:“你說的‘雞鳴狗盜’我倒是見過不少,不過都是些市井間的把戲,沒什的稀奇。倒是那模仿人言的,從不曾見過…”
“不對…”
搖搖頭,方言明意有所指。再瞧他的表情,顯然是十分的肯定。
“唉…我就知道…”
歎口氣,白凡失魂落魄的讓開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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