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妖君

    “你？你！你…”

    手指著方言明，那少年似是見到什麽超出常理之事，瞠目結舌，驚異至極。

    “很意外是麽？”

    負手而立，方言明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弧度，儼然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

    對比於祭台上的平靜，台下可謂是波濤翻湧,一片嘩然。

    “這、這、這…我沒看錯吧！那方言明…貫通了周天經脈？”

    “百脈俱通，百脈俱通！如此年紀，如此修為，當真叫人難以想象！”

    “哈哈…沒想到這江湖上竟然誕生了如此少年英雄，如今得見，當為平生一大快事！”

    …

    “大姐，這就是你不讓我們出手的原因麽？”

    木霖回過頭來，死死地盯著火紅，仍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聞言，火紅苦笑一聲，隻是搖了搖頭，驕傲至極的她臉上難得出現一絲落寞。

    片刻後，隻見她眸中熊熊火焰燃燒，有兩道精光激射而出。隨即，她看向祭台上，一字一頓，鄭重的說道：“一步先！未必…步步先！”

    此情此景，一如她的氣質，一如她的姓名，驕傲的紅色火焰，絕不會熄滅。

    “阿彌陀佛，方居士,果非平凡人！”

    呼了一聲佛號,即便參悟佛法十數年的天信,看向台上那超凡脫俗的方言明,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羨慕與嫉妒。

    對此,齊朗隻有苦笑。

    “唉…本以為我這四年在七公的指點下,進步已然極大。卻沒想到…白小弟，當真是每一次相見，都能讓人嚇得為之一跳啊！”

    對於方言明的爆發，最為高興的是趙媛。

    “這臭小子，真是欠揍！這麽大的事兒也不知道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講一聲，害得老娘白白擔心這麽久！”

    嘴上說著抱怨，但俏臉上卻盡是驕傲與興奮，悄無聲息的拭去眼角的熱淚，趙媛總算是將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裏。

    “娘、蘅姨、舅娘，我就說吧！老方肯定是沒問題的！”

    沈星閃挺挺胸膛，看著台上意氣風發的兄弟，他亦是與有榮焉。

    “嘖嘖嘖…當真讓人沒想到啊！你們這一輩率先貫通百脈的，竟是個四年之前的垂死之人…”

    手指在下巴婆娑，趙甲也不免有些吃驚的咋舌。

    聞言，沈星閃臉上浮現一抹冷笑，道：“趙大人，那小子卻是有麻煩了！你還不出手麽？”

    “不急…不急…”

    一副漠不關心的神色，趙甲的一臉耐人尋味的笑容。

    此時,祭台上，方言明向那少年逼近了。

    “哈哈…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啊！現在，可該我了！”

    攻守異位，原本被人視作獵物的方言明，轉瞬間化作了獵手。滿足了心中惡趣味的他，不由得有些張狂。

    “自廢武功，交待來曆與你知道的有關逍遙派的一切信息，本公子就饒你一條狗命。”

    臉帶似笑非笑之意，方言明將先前的受到的譏嘲，加倍奉還。

    “啊…休想！”

    那少年有些瘋狂了，方言明說的每一個句話，每一個字，都無疑是在重擊他的內心。

    此刻的他，隻覺壓抑到了極點，胸中有一團怒火要爆發而出。若不能吞噬眼前的敵人，那便…吞噬自身！

    “啊！”

    一聲掙紮的怒吼，少年雙掌齊出，直挺挺的向方言明衝去。

    “怎麽？想死？”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譏笑。

    的確，此刻的少年渾身上下盡是破綻，但他卻不管不顧，雙掌直擊方言明的頭顱，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我同意了麽！”

    方言明又開口了，平淡至極，仿佛在他眼中，對手的生死已經不取決於自身了。

    長袖一揮，完美無瑕的雙手柔若無骨，似微瀾的波浪一般，在身前擺動。下一瞬，無形但卻具有別樣波動的真氣揮發而出，悄無聲息。

    “風平、浪靜！”

    少年隻覺隱約有清風拂過，隨即，他的一切攻勢便盡皆消散了。

    風平浪靜，乃是驚濤掌第六式，此式為純粹的守勢。清風拂過，微瀾的浪花必將平息，此掌可化去敵人的攻勢，寓守於化。

    “這…這…怎麽會！”

    嘴中呢喃不停，盯著自己的雙掌，少年應是有些不能理解，久久難以回神。

    其實他不能理解是正常的，為了保證他的性命，這一式風平浪靜，方言明用出了驚濤真意。

    “還要繼續麽？”

    麵帶似笑非笑之意，方言明一雙眸子在少年的身上來回打量，玩味之意十足。

    不待少年回話，隻見方言明麵色陡然一冷，話鋒一轉，陰笑道：“嘻嘻…現在，該我了…”

    十指大張，雙臂前伸，兩掌猛地一推，方言明整個人化作狂風，原本波瀾不驚的台上，隱隱有大浪忽起。

    “大浪淘沙！”

    一聲利喝出口，應是在提醒，那少年回過了神來。

    “啊！”

    怒吼一聲，他將內力運轉到了極致，麵前有一無形屏障若隱若現。雙掌揮舞，有股變化多端，難以捉摸的韻味。

    “喝！”

    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少年臉色漲紅到了頂點，的額頭青筋暴起。一切都沒有白費，雙臂猛地向上一揮，他終是又將方言明的掌力挪移開了。

    呼…呼…滴答…滴答…

    汗水濺落在地的聲音與粗重的喘氣聲此起彼伏，應是消耗過度，他的身軀四肢不再似先前那般剛健有力，顯得有些顫抖。許是被打擊到了，他的頭顱也沉了下去，不似先前那般高昂。

    啪啪啪…有掌聲於近處突起。

    抬起頭，他對上了方言明那認真的雙眸。

    “嘖嘖…不錯！不錯！”

    方言明的臉色十分莊重，瞧那模樣，應當是在真心實意的誇獎。

    見此，少年的臉色陡然間蒼白如紙，無一絲一毫的血色。對於他來說，戰勝者立於高處給予的讚賞，是對於自己最大的羞辱。

    腦袋再度縮了下去，不知想到什麽，他眼神黯淡，身上有死誌若隱若現…

    場下，見到兩人再無動靜，水蘇兒秀眉微蹙，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大姐，那方言明在幹甚麽？為什麽不直接動手殺了他！”

    此言一出，火紅漫不經心的斜瞥了一眼身後的石白，意味深長的說道：“我記得，我與你說過的…”

    “他在誅心！好狠毒的手段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木霖突然開口了，他的雙眼依舊死死地盯著台上那風淡雲輕的方言明，眸中盡是忌憚與驚懼。

    “是啊…他在誅心！”

    火紅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隨即，她以一種看似心不在焉，實則鄭重至極的語氣，又道：“我與你們說過！相比於殺人，他更喜歡誅心！”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失去了勇猛精進的武道之心，比死，更加的可怕！或是，他就是想要自己的對手終生不得寸進！或許，他是在享受將敵人打敗後，種下恐懼，一生惶惶不可終日的快感…”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寂靜無聲，如此手段，眾人不由得汗毛倒豎，毛骨悚然。心間，亦是不由得升起一個字，是為…

    妖！

    啪啪啪…突然，有一陣掌聲作響，打破了場間的寂靜。

    循聲望去，隻見一身著朱紫，麵白無須，手挽蘭花的宮人不徐不疾的走了出來。

    走到了方言明麵前，宮人的臉上浮現一抹在他看來是溫和，但在旁人瞧來，卻是陰鷙的笑容。

    隨即，他豎出一個大拇指，用自己尖銳細長，非男非女的嗓音，抑揚頓挫的說道：“天資近乎妖，心智近乎妖，手段近乎妖！妖君之號，果真實至名歸！方公子，久仰了。”

    微微一笑，許是因為沒有了那麽一個“小”字，方言明顯得十分高興，拱手道：“大押司過獎了。”

    “哈哈…咱可是真心實意的！”

    又客氣了一句，陳環一臉熱切的看著方言明，聲色誠懇的問道：“方公子，可有興趣來我密諜司？咱如今年紀大了，沒幾年活頭了。若是您同意，咱向官家作保，您就是下一任的密諜司之首！”

    此言一出，場間陡然為之一肅。

    那原本癱軟在地的少年竟是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力氣，抬起腦袋，雙眸血紅，死死地盯著方言明，其中有股刻骨銘心的恨意。

    “嗯？”

    方言明立即察覺到了，輕咦一聲，嘴角掀起一抹陰冷至極的弧度。

    “沒出息的東西！咱與方公子敘話，你也配在這聽？滾！”

    陳環微眯的雙眼大睜，語氣冰冷異常。

    隨即，眼見方言明並沒有阻攔的意思，他臉上的讚賞之意更重一分，笑容熱情，又道：“方公子，怎麽樣？若是你覺得條件不夠，可以再提嘛！咱不說上刀山下油鍋，能辦的，一定都給你辦了。”

    聞言，方言明微微一笑，欠身一禮，條理分明的回到：“多謝大押司厚愛。不過方某浪蕩的緊了，而且如今年紀尚幼，當不得住啊…”

    “唉…”

    話音未落，陳環先是臉上浮現一抹遺憾之色。隨即，又笑意吟吟的說道：“方公子說的也是！不過沒事，我密諜司的大門，隨時為您敞著！咳咳…”

    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響起，拍打著起伏不定的胸口，陳環感歎道：“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走這麽幾步路，就有些喘不上氣兒來了。今後呀，就是方公子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有空的話，可以多多來我密諜司交流交流。”

    “一定！”

    “方公子，再見！”

    “再見！”

    言畢，方言明點頭示意，毫不留戀直接跳下了祭台，回到了自家隊伍之中。

    此時，台上，原本還病魔纏身的陳環直起了身子，眸中有精光吞吐，虎視鷹揚，頗有股說不出的霸道。

    “咱密諜司陳環，見過諸位英雄好漢。今日乃是星閃神捕的繼位大典，本來是一件喜事，卻叫手下不開眼的給壞了，在此，咱先給諸位賠個罪。”

    微微一拱手，漫不經心的賠了一禮後。陳環朝場下揮了揮手，叫道：“慕容，上來！”

    又恢複了冰冷的少年默不作聲，走到了他身邊。

    “各位，這位是我密諜司新任的中提舉，慕容！另外呀，對於方才各位關心的慕容用出的各派絕學一事，乃是他修行的獨門內功原因。”

    “這門內功在知曉一門武學招式之後，能模擬出一般無二的招式。慕容，去給各位英雄們在演示一番。”

    “是！”

    抱拳一禮，慕容毫不遲疑，直接走到了祭台中間，施展起來。

    “極雨劍！”

    “少林龍爪手！”

    “大力金剛掌！”

    “降龍十八掌！”

    “葵花點穴手！”

    …

    台下眾人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隨著一門又一門的武功施展開來，至此，他們不得不相信了陳環的說法。

    畢竟，若是那慕容真的將這麽多門武學都修煉完成，那他的修為肯定不會隻有如今的境界。

    畢竟，對比於在弱冠之齡將這麽多門武學都修煉到登堂入室之境，還是陳環的說辭更能讓人相信。

    眼見眾人默認的反應，陳環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應是頗為滿意，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正是要再說些什麽，他突然臉色一變，話鋒一轉，對著沈星閃說道：“沈大人，此番手下人不懂事兒，得罪了！明日，咱會讓他親自上府上賠罪！”

    說完，他對著祭台下拱手一禮，道：“諸位，咱就先告辭了…”

    話音未落，他便直接帶著慕容離開了，十分迅速，頗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般情景，搞得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沈，還愣著幹嘛呀，上去啊！現在搗亂的都被壓住了，趁著這機會，趕緊把事兒給辦完。”

    推搡著驚疑不定的沈星閃，方言明連連催促。

    “小方，這是什麽情況？”

    段思齊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之色。

    眉眼含笑，拇指在鼻子上一抹，方言明得意洋洋的說道：“還能是怎的，我小姨夫來了唄！”

    此言一出，段思齊直撇嘴，翻個白眼，沒好氣的講：“不知道就別瞎說成麽！黃叔叔遠在桃花島呢，怎麽可能會在這！”

    “不信！你聽啊…”

    一陣宛轉悠揚的簫聲徐徐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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