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自負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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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澤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柯南所理解的“欺騙”與真實情況有多少差距,但這話說的還真沒錯。
    騙騙各位偵探朋友也就是那麽一點惡趣味的問題,以及為了方便他自己行事,從頭到尾,他真正的敵人都沒有改變過,唐澤騙的最多的從來不是他們。
    緊緊盯著他的柯南見他沒在第一時間反駁,知道自己的話確實切中要害,最後一點緊繃的心弦總算是鬆弛下來。
    對於明智吾郎此人,柯南的感觀一直是很複雜的。
    哪怕從剛認識就不喜歡此人辦案的風格,一開始,他對這人的預期,依然是能力優秀的同行,直到得知他的真實身份是吞口重彥的私生子。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柯南已經從警察方麵打聽到,吞口重彥在會場中慘死後,不等他們繼續追查他身上尚未處理完的索賄案,吞口重彥的宅邸就已陷入一片火海,吞口重彥的直係親屬全都葬身火場,讓案件更是徹底無法追索下去。
    調查被迫終止,組織的目的業已達成,明智吾郎這個唯一活下來的幸存者,身份愈發耐人尋味。
    而後,與庫梅爾產生過數次交鋒的柯南,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當這個身份與明智吾郎徹底重合之後,那些微妙的預感,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得到了印證。
    “你對你的腦袋,真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啊。”回過神的唐澤終於感慨了一句。
    且不管柯南是從哪些神奇的推論得出這個結論的,推理全錯結論也全對這一塊,屬實是給柯南玩明白了。
    回想起這不是第一次,唐澤都有點懷疑,這莫非是什麽自帶的buff,並且再次慶幸,自己真的沒透多少底給柯南。
    概念神了屬於是,這要多透點題,不成開卷考試了嗎?
    “我並不是信任我的頭腦。”柯南搖了搖頭,“我隻是信任證據。”
    如同他所說的那樣,這是個天生擅長利用話術改變自身形象的家夥,也就代表著,包括柯南在內,所有人對明智吾郎的印象,其實都來自於明智吾郎的言語所表達的態度。
    乍一看沒有問題,每個人對他人的印象都來自言行舉止,但這其實同樣是對慣性的一種利用方法。
    那就是人總是在意嘴上的表達多過行為上的觀察,當一個人說話特別難聽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去思考他做的事情到底如何,是對是錯。
    絕大部分人都是會被情緒主導的,先入為主的情緒會先一步占領思考,能看透人的表象去思考其本質的是少數。
    當明智吾郎表達出了與大部分偵探截然不同的觀念,表現的唯利是圖,像是個拿錢辦事,毫無正義概念的訟棍一樣時,自然而然的,對他心生厭惡的那部分人,就不會去分析他做的事情最後的結果都是怎樣的。
    大概聽出了一點他想法的唐澤有點哭笑不得:“你是認為,我迄今為止的表現,並不曾真的傷害你們?”
    路徑是有點不對勁,但你別說,結論真沒啥大錯。
    他和安室透相互照應,雖然避免不了有時候真的得違法亂紀一下,但已經是將傷害降到最低了,涉及到柯南等人的問題,更是早就被層層掩護,風險大大降低。
    應該說,有個情報靈通的人來當臥底,最便利的地方,也就在於此了。
    柯南對他似笑非笑的語氣理解的明顯是另一層含義,一開口甚至帶上了寬慰的口氣:“你出身組織,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組織所控製,你沒有的選擇,你的做事方法注定不可能和我們一樣,用對偵探和警察的標準去要求你是不合理的。”
    被組織所控製的環境裏長大的人,本來就不同於普通的孩子。
    就像是曾經的宮野誌保,她父母在她一歲的時候就已被害,她是被組織培養出來的科研人員,她參與研發的APTX4869已經害死了很多很多人,她唯一的親人更是被組織長期控製,毫無左右自己命運的資格。
    不討論是非對錯,隻說這件事的話,曾經的宮野誌保有的選嗎?
    同樣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吞口隼人呢?
    “嗬,你倒是很懂得變通。”唐澤微妙地看了看柯南的表情,發現他說的非常認真,於是更感微妙了。
    對於他的臥底身份,柯南當然不至於神通廣大到能推理出來。
    事實上,柯南接觸過的所有臥底,能看透他們的真實身份,都是沾了一點機緣巧合在裏頭的。
    赤井秀一是因為曾經有所接觸,水無憐奈是因為本堂瑛佑的存在或多或少給了提醒,安室透就更是了,完全是依靠對方相對應的出身背景,察覺到蛛絲馬跡,進而有所領會的。
    完全沒有接受過係統培訓——起碼這輩子沒有,曾經的培訓也沒多專業對口的唐澤,是不講道理純來當臥底的,換到明智吾郎身上,柯南就更不可能看出來了。
    而柯南現在的意思就是,哪怕同樣犯了罪,他這種身不由己的情況,量刑的時候也得考慮減輕情節的。
    “細節上的問題都可以以後再考慮,現在的你想要對付組織,我也想,這就夠了。”對於這個問題,柯南的反應倒是很平靜,“解決了他們以後,多的是討論空間。”
    黑衣組織是一個囊括了很多人,很多勢力的集團,但他們並非擰成一股繩的。
    應該說,任何的組織都是這樣,人越多,利益越龐大,每個環節的個體相互自然越鬆散。
    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的想法,會催生出派係和傾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依照柯南目前從多方收集的情報來看,黑衣組織裏的人其實應該分為三類。
    以水無憐奈、曾經的赤井秀一為代表的,出身不一的臥底們。
    他們加入組織就是帶著任務和目的的,其中的一部分人甚至比來自那些官方的人員更值得信任,但組織的情況複雜,是不是臥底,曾經的臥底現在是否還值得信任,都是需要慎重判斷的。
    以琴酒、伏特加等人為代表的,真正的犯罪者們。
    不管這些人是通過怎樣的渠道加入組織,都已經是這個龐大機器的一部分,維持著類似黑手黨一樣的秩序,恪守著組織的規則,隱藏在陰影當中存在著。
    幾乎不存在策反的可能性,挖掘出其中任何一個的行蹤和信息,都應該想辦法將其直接拿下。
    以及最後,以貝爾摩德、庫梅爾為代表的,存有反叛之心的組織成員。
    他們的過往注定了他們不可能和組織解綁,脫離了組織,也很難找到容身之所,可這不妨礙他們出於各種目的,和組織站在對立麵。
    臥底們不需要說服,犯罪者們無法說服,隻有最後這一類人,不論他們的想法如何,是具備被說服的條件和基礎的。
    這一部分人看著不多,實際上,光是柯南自己接觸和爭取到的,已經不少了。
    曾經代號雪莉的灰原哀,被怪盜團所救的宮野明美,原因不明但對他們態度意外不算差的貝爾摩德,掙脫枷鎖,哪怕注定墜落也想要嚐試自由的庫拉索……
    唐澤又注視了柯南一會兒,確定他不會再表露出什麽動搖,忍不住很想學一下星川輝。
    十分堅定,完全沒內耗,已經給自己給自己邏輯自洽掉了的樣子。
    很自信,可是因為他的自信還真的有幾分道理,所以很討厭的樣子。
    唐澤這麽想了,所以也確實這麽做了。
    “嘁,自負的偵探。”翻了下眼皮,唐澤也不保持靠牆斜站的Bking姿勢了,彎下腰,撈起腳下的包。
    注意力始終集中在對方臉上的柯南愣了愣,然後才注意到明智吾郎的腳下不止是放著他那個從不離身的手提箱,還有一個很長的高爾夫包。
    考慮到庫梅爾的身份,以及這個包的尺寸,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它的用途。
    在柯南的注視下,果然,對方很快就拉開了拉鏈,從裏頭抽出了一把狙擊槍。
    哪怕周圍一片漆黑,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柯南也很快就分辨出了它的型號。
    這好像是,雷明頓M700栓動狙擊步槍……?嗯?
    不等柯南細想,這把長槍就已經在對方的拆卸下,快速成為了一地的零件,然後被塞進了手提箱當中,那樣子,不像是在收納槍支配件,一股腦塞的架勢像是根本不在意東西會不會磕碰損壞似的。
    將這把長槍拆完,唐澤將高爾夫包裏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然後衝著柯南扯開了拉鏈口,示意了一下。
    槍械的參數再次不合時宜地進入了柯南的大腦。
    這把高精度的狙擊步槍,加上槍托和護木,有差不多1米2的長度……
    “愣著幹什麽?難道你要我把你團一下塞回櫃子裏,自己上去嗎?”唐澤催促道。
    “呃,上去……”柯南聽他這麽說,本能地摸了把塞在口袋裏的手機,沒好意思說話。
    其實,就算不給他找個掩護方法,就這麽走上去,估摸著琴酒也沒空在意。
    從伏特加的反應來看,柯南搖來的幫手大概是得手了……
    心知肚明的柯南想了想,還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認真道謝,然後爬進了墊了緩衝物的高爾夫包當中。
    估計是為了輕便考慮,這包的網眼不小,不用擔心透氣問題,甚至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一點外頭。
    感覺到包的拉鏈合攏,自己被人提起來了,開始快速移動的柯南,克製不住估算了一下。
    柯南在七八歲的男孩裏不算胖的,可也有差不多二十多公斤。
    原本的步槍,算上配件子彈之類的,整把槍也有差不多十公斤的樣子。
    加上他那原本看上去就不輕的手提箱,明智吾郎現在差不多就是扛著五六十公斤的東西,毫不露餡,健步如飛地向外走……
    這和直接再扛一個活人有什麽區別?該說真不愧是組織培養出來的素質嗎?
    把柯南裝包裏背了起來的唐澤本人倒沒什麽感覺,隻是在走上樓梯時調整好了表情。
    這種重量,放在他剛恢複那會兒可能是有點壓力,對現在的唐澤來說,灑灑水了。
    對於地麵上發生了什麽,其實唐澤大概猜出來了一些。
    又是和組織有關,又可能麵對武力懸殊的威脅,柯南會選擇搖來幫忙的人不多,他大表哥赤井秀一就是其中之一。
    現如今,已經切換了身份開始裝大學生的赤井秀一,也可以算是柯南關係網堅實的一部分了,這種時候,柯南沒有單槍赴會的道理。
    最強戰力琴酒和自己都在車站裏,外頭那幫家夥放給赤井秀一,那就跟佐餐小菜一樣,幾筷子差不多就該夾完了,伏特加打電話沒人接非常正常。
    不出預料的,等他走出車站的時候,伏特加的車一溜煙地開了過來,在他麵前停下了。
    “上車。”坐在副駕駛的琴酒心情明顯不是很好,說話十分簡短,“先離開。”
    “怎麽了?”嘴上這麽問,唐澤已經先一步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彎腰坐了進去,“有什麽情況?”
    他們三個人是各自抵達這個地方的,理論上不需要一起離開,會有這樣的表現,應該是已經發現赤井秀一那葉問一樣的戰績了。
    “有人襲擊。”叼著煙的琴酒皺著眉,壓根沒留意隨手被唐澤扔在後座空位上的高爾夫包。
    哪怕原先預計的目標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板倉卓,擔心對方叫了警察的伏特加還是喊來了二十多號人。
    這二十來號人也不是新手,找的埋伏點和藏身處中規中矩,足夠隱蔽了,現在卻集體掉線,襲擊者肯定也不是什麽普通警察。
    不知名的襲擊者在側,板倉卓隨時都有報警的可能性,以琴酒的警覺程度,在沒有暴露的時候當機立斷選擇撤離很正常。
    “沒找到是誰?”唐澤一隻手壓住包,避免柯南一個緊張亂動,隨口問道,“板倉卓的話,沒可能找來這種程度的幫手吧?”
    “這可不一定。”琴酒發出了冷笑,“我會搞清楚的。”
    聽出他話語裏不希望其他人插手的警告之意,唐澤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吧,你是前輩,你說了算。送我回事務所吧,我還得收拾一下東西。”
    琴酒吐了一口煙,沒有出聲下命令,覺得他默認了的伏特加默默打了一下方向盤,調整了路線。
    “你,回去通知波本一聲。”抽了半支煙的琴酒突然開口,“他的計劃我同意了。”
    能在他們在車站的這麽短的時間裏,解決這麽多人,還能精準地定位到這個地方,他從中間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波本的那個說法,雖然荒謬,但或許,並不是毫無依據。
    直挺挺躺在包裏,動都不敢動一下的柯南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