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心理準備的。
    陳導都說了瑩瑩的父母不在了，可是還是抱著那麽一丟丟的希望。
    也許，是有別的難言之隱呢？
    可惜啊，總是規避著的那個猜測，還是真的。
    溫斯年先去瑩瑩家裏把湯送過去了，然後就見到了瑩瑩的奶奶。
    他一直以為瑩瑩的奶奶年紀很大了，可是從麵容來看，其實應該不到六十歲，但是頭發全白了，眼睛也看不清，重要的是，腿也不利索。
    看到溫斯年和跟著的工作人員，老人還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和瑩瑩同款的，不好意思的微笑：“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們……”
    “幫瑩瑩跑腿，”溫斯年笑道。
    看著香濃的骨頭湯，和其他的飯菜，老人的臉上有一絲難堪，然後又變成了感激。
    “多謝你們啊！”
    說著，她將飯菜，放在了不住人房間的窗台上，還給蓋上了防塵罩。
    在這邊兒也有段日子了，冬天寒冷，不住人的屋子簡直就是天然的冰箱，飯菜放過去，會凍的很結實，完全不會壞的。
    老人完全沒打算吃，給瑩瑩留著呢。
    這種情況，溫斯年能說什麽？
    從難堪，到感激，他就明白，這老人，也是剛強的性子，一朝巨變，得被接濟著過日子，心裏不一定多難受呢。
    可是再難受，又知道大家是好心，沒有糾結，心裏感激。
    瑩瑩跟著這樣的奶奶，長不歪。
    等溫斯年離開的時候，老人還裝了一口袋的炒黃豆追著送：“就是普通的吃食，有點兒硬，本來是給瑩瑩當零嘴的的……你們別嫌棄。”
    這能不收麽？
    老人給孩子立起來的基本的自尊和脊梁，要真的不收，真的就把這些放在腳底下踩了。
    “別的不說，這個我們還都特別稀罕，您要是有啊，就給我找點兒。”溫斯年說道，“我們和您換都行。”
    老人嘴唇動了動，哪裏不懂？
    但人家把這個麵子給兜住了，再糾結，吃苦的還是孩子，她說道：“好。”
    村長也趕過來了，等老人回去，也歎氣呢。
    “是個剛強性子，早年喪父，中年喪夫，咬著牙養孩子，什麽苦都能吃，髒活兒累活兒都能做。眼看著日子越過越好，到老了，兒子和兒媳，都沒了……”
    “腿是早年太苦留下的病根，眼睛是哭的，看不真切了……”村長想抽根煙，點著了，歎了一口氣，又掐了。
    “我給爭取了低保，每年也送點兒米麵糧油的，可是啊，她有東西，總也送點兒，閑著，不是幫忙掃掃大街，就是收收糧食，沒有白收的時候。”
    村長無奈的樣子：“太多心了，都是一個村兒的，伸把手，不是應當的麽，一人一口吃的，也把瑩瑩那孩子養大了。”
    “要不是為了孩子學習的事兒，參加綜藝和這個資助，還得不要呢！”
    溫斯年也跟著歎氣，站在老人的角度，其實也能理解。
    站在村長的角度，更能理解。
    咋就那麽多心麽？
    鄉裏鄉親的。
    可是，有些事兒，不能不多想啊，不多想，反而有點兒像是“忘恩負義”。
    哪怕鄉親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這個村長，真的是很靠譜了，為村民著想的多，而且，民風使然，有人吃東西你多看兩眼，都能得到一份兒的地界，這些真的不是事兒。
    可是，理解這種粗狂，就得接受帶來的不細致。
    有些事兒，大家可能真的想不到。
    溫斯年明白了，也提起縫紉機的事兒，想借一台。
    這個東西，村長家裏就有，用三輪車拉著給送回去，就看到慕君暖和瑩瑩，不在一樓的客廳。
    蘇半夏倒是在盯著那些剪裁好的布料看著呢，見溫斯年回來，說道：“暖暖帶著瑩瑩去午睡了。”
    封白及肯定也是陪著雪寶午睡去了，溫斯年也沒多問，點點頭，就鼓搗縫紉機去了。
    等慕君暖睡醒，洗漱了帶著孩子下樓，就看到溫斯年就在一樓的沙發上歪著睡著了。
    瑩瑩的呼吸頓時都屏住了，仿佛這個聲音，都能吵到人家熟睡。
    哪裏就這麽驚醒了？
    慕君暖倒了水，讓瑩瑩去另一邊兒的沙發去喝。
    看到溫斯年抱著胳膊，又上樓拿了一條毛毯。
    冬天，暖氣再足，睡著了的溫感和活動的時候肯定是不一樣的。
    這是困得不行，哪怕感覺到冷了，也不願意動彈。
    慕君暖低頭看溫斯年，活潑好動也好，意氣風發也好，睡著了的他，是格外的安靜，看起來竟然有些乖巧。
    她將毛毯輕輕搭在了溫斯年的身上，然後就看到溫斯年不安的動了動，微微睜開眼，見到眼前是慕君暖，又閉上了。
    眼裏還帶著迷糊和茫然，顯然還沒睡醒呢。
    溫斯年伸手拉了慕君暖一下，抓著她的手，咕噥了一句：“我再睡會兒。”
    “嗯”。慕君暖應了一聲。
    這個時候不能多說話，多說兩句，可能就會把人吵醒。
    沒睡夠的那種感覺，慕君暖實在是太懂了。
    剛跟著師父學武的時候，那是練了多久，才形成的記憶。
    過程是痛苦的。
    瑩瑩在對麵兒抿著嘴笑，然後把水杯放在一邊兒，拿過一個厚厚的抱枕，讓慕君暖當墊子坐。
    慕君暖一左手被溫斯年抓著，但是右手還能用啊。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紙筆，瑩瑩小心的拿過來，兩人開始無聲的交流。
    這次沒有畫什麽衣服設計，慕君暖畫的簡筆畫。
    各種可愛的小動物，憨態可掬的動作。
    逗得瑩瑩一直笑，但是還小心的捂住嘴，生怕忍不住笑出聲，吵到溫斯年。
    慕君暖揉了揉瑩瑩的頭發，感覺，這毛茸茸的手感是真的好，怪不得溫斯年總是揉她的頭發。
    明明人就在身邊兒，怎麽就想到他了呢？
    慕君暖有點兒心虛，轉頭就看溫斯年。
    卻發現，這人不對勁兒……
    “溫斯年，醒了就起來。”
    他們太熟了，這會兒溫斯年明顯就是裝睡呢！
    “嗯……”溫斯年聲音悶悶的，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眼裏的笑意暖洋洋的。
    “啥時候睡醒的？”
    “你說話的時候……”溫斯年伸手揉了揉慕君暖的手：“怎麽不知道躲啊，手麻了麽？”
    怎麽可能！
    肯定早醒了。
    “醒了你咋不說？”慕君暖還想瞪他。
    美人兒瞪眼，讓人心生歡喜。
    “唔，夢境太美，不太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