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3章 注定的“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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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一下吧,我與四姐今日去鳳簫樓煮茶作賦,我們先行一步,映丹你讓婢侍們備好茶具、筆墨隨後。”
    瀛姝終於這樣交待,王青娥徹底放心了。
    顯陽殿後有個翠竹滿庭的小園,鳳簫樓就在小園裏,既以樓為名,樓上自是能夠居高瞻下,而盛夏酷暑季,這座小園的竹徑在上晝時分是利於散步的,不至被烈日直照,更別提還有兩側的青竹,像極高而大的蔭傘,越是能替散步的人再擋一重的暑氣。
    因為小園就在顯陽殿後,“有孕”的徐才人還不能一直臥床,基本的運動不能少,她要散步,挑擇的時間是較涼爽的是上晝及傍晚,最佳的地點也就是小園裏的竹徑。
    但不會往鳳簫樓上去。
    鳳簫樓其實也隻有兩層,且是建在湖池之上,底下一層其實類同廊亭,倒也適宜納涼,不過瀛姝是要為“目證”的,不能將自己暴露,於是去了二樓。
    二樓四麵都是紗窗,有的窗扇被拆下,更多的卻是固定的,雕花窗格上蒙著霞影紗,人坐在霞影紗裏,樓下的人看不清樓上人影,樓上人卻能看清某條小徑。
    瀛姝看見的是,張氏一行和徐才人一行“狹路相逢”,且她還能聽清這兩行人的爭執,都是些故意挑釁有心點火的過場,結果張氏就要動手,徐才人身邊的宮人自然要阻攔,有兩個氣性大的居然要還手,兩起宮人打成一團,混亂中張氏佯裝站不穩,她重重推了徐才人一把,而且自己還砸在了徐才人的身上。
    徐才人被送回顯陽殿時,謝夫人、簡嬪都還在“匯賬”,虞皇後作為後宮之主,哪怕已經很長日子不再事事操忙了,可到底還沒把她的鳳璽寶印交出來,因此每旬的匯賬,以及月月的人事賞罰,等等事務種種章程,皇後至少還得知道,心中有譜,雖然她總在嘴巴上說——你們兩個,一個雷厲風行,一個細致穩妥,內廷的事務交給你們連陛下都放心,我更是沒哪裏放心不下的,無非有些內旨簿案,需要用印時來一趟就罷了,不管賬務、人事,收支庫存,是真沒必要再向我條條匯報。
    有一回謝夫人身上不爽利,缺席了,結果皇後立即就差人去昭陽殿問情況。
    聽說張氏居然推倒了徐才人,徐才人直摔得暈厥過去,皇後自然是要震驚震驚的,謝夫人心裏覺得震驚,她剛才被春葉通知了,曉得張氏今天要作妖,但沒想到的是張氏居然如此的魯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有孕在身的徐才人直接砸暈過去!
    皇後問得已經通知了太醫署,徐才人也被抬回了寢居,趕緊要去看情況,她起了身,謝夫人和簡嬪對視一眼,都要跟著,皇後這回卻前所未有的強硬起來,她冷冷瞥著謝夫人:“你就留步吧,在這裏候著,徐才人要是沒大事就罷,若腹中胎兒有閃失……連我都無法向陛下交待,陛下定會問罪!”
    皇後讓謝夫人留在這所偏廳,倒也沒說把偏廳“圍禁”的話,因此瀛姝領著王青娥“長驅直入”,簡嬪的眼力,頓時看出瀛姝有話要跟謝夫人密談,而且一定和剛才發生的事故有關,她立時避開了,卻也未避開多遠——偏廳本大,北窗和南窗間隔著幾十步遠,簡嬪移去南窗前坐,耳朵“避開”了,眼睛卻沒“避開”。
    她看見瀛姝故意的,“咬耳”式說話,當然不是為了防她,而是防著偏廳裏還佇著那些隸屬顯陽殿的宮人,不知說的是什麽,神色是越來越輕鬆愉快,說幾句,竟然還笑起來,說她是在裝模作樣吧,連謝夫人竟也笑了,是忍俊不住的那種笑,一笑起來連目光都溫柔了,謝夫人那樣一個清清冷冷的性情,情緒慣常是冰封在眼底,忽然間破了冰,整個人都年輕不少。
    再看那王青娥,她定是尚能聽清瀛姝的話,卻不像真在聽,用力拿眼睛去看,笑容是浮在麵容上的,放在膝頭的手指卻絞在一起,用力的絞。
    簡嬪想起清早時,月狐往望川閣問安,他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特意告訴簡嬪今日會發生的事端,皇帝擔心橫生枝節,才讓簡嬪酌情配合,月狐卻說:“王五娘既然會摻和這事,阿母並不用再廢力氣。”
    簡嬪突然間想起了兒子,司空月狐這時也正好聽聞了事發。
    現下太子、二、三、四幾個皇子都授領了職事,他們不用日日再往知見閣聽講,五皇子本是拜王斕為師翁,一直是七個皇子中的特殊存在,他就從不用至知見閣學習,可今日是旬日,司空通為了促進幾個兒子間的情誼,要求每逢旬日皇子們都要到知見閣交流學習經驗,年長的皇子還要負責輔導年幼的皇子的功課,以示兄友弟恭的優秀家教。
    自從太子佐理政務,事務繁忙,旬日不必再到知見閣,因此從今年開始,都是二皇子負責主持旬日聚談,這會兒子聚談其實已經結束了,幾個皇子都在等著一同用午膳,司空月狐不耐煩聽二皇子在那兒高談闊論,獨個兒避去了窗邊,南次竟也往這邊來,人才剛坐下,就有小宦官來知會諸皇子,說皇帝陛下今日不來跟皇子們一同用膳了,因被二皇子追問緣由,小宦官也不敢瞞,說徐才人被張良人衝撞,情況怕是不好,皇帝陛下趕去了顯陽殿。
    二皇子不知這事和含光殿有關,可他也暗暗為何氏的將來操著心,突然聽此喜訊,臉上陰沉著:“張良人真是跋扈!”
    張氏住在愉音閣,二皇子就很想針對南次質問幾句,也才發現南次不知何時竟然“溜了”,雖沒溜多遠,他卻也不好追過去打擊,拔高聲道:“喬嬪究竟是怎麽管事張良人的!”
    南次置若罔聞,他知道今日會出變故,不過這場變故在前生就沒有波及愉音閣,昨日見瀛姝,瀛姝也說絕不會讓愉音閣受到牽連,南次就更就放心了。
    他聽見三皇子也拔高聲說話,無非是煽風點火的言辭,更進一步的把昭陽殿也牽連其中,這話是正中了二皇子的下懷。
    謝夫人的企圖從來有如日月昭昭,而相比虞皇後,賀夫人、鄭夫人都覺謝夫人的威脅更大,現在是顯陽殿和昭陽殿間的紛爭,賀、鄭二位定會聯手對付謝夫人,殊不知這樣一來,會讓太子坐收漁翁之利了。
    南次仍舊無動於衷,他甚至問司空月狐:“四兄擇定何時出征沒有?”
    “五弟竟也關心此事?”
    “這一戰,關係到國祚社稷,我雖沒有四兄的本事,不通兵法,但對於時勢也不是一竅不通,大豫此戰若勝,於北胡諸國而言當然會形成震懾。”
    司空月狐並沒有說出征日期,他隻是點點頭,南次也沒有追問。
    他們聽見最小的一個弟,七皇子也開始發表意見了。
    “不是,我覺得這事有蹊蹺啊,而且蹊蹺大大的有,張良人公然加害徐才人,她難道就不怕被治罪麽?”
    二皇子冷哼一聲:“謝夫人本就跋扈,張良人自己也是出身權閥,受謝夫人的影響她害怕什麽?”
    “如果真是這樣,謝夫人為什麽不親自動手呢?讓張良人動手,謝夫人也難辭其咎,這不是多此一舉麽?”
    “七弟是覺得謝夫人無辜?你這番話,就值得更玩味了。”
    “三兄你直講吧,我本來就聽不大懂你說的話,你直講我才能聽得更明白。”
    “七弟,三兄的意思是,這件事看來和李娘娘無關,但你這樣說,仿佛連李娘娘都脫不了幹係了。”六皇子道。
    七皇子瞪著眼:“跟我阿娘有何幹係?”
    “誰不知道,七弟你的姨母愛慕白川君,為了嫁給白川君竟自己去白川君生母跟前毛遂自薦,顧家女君病急亂投醫,跟你姨母說如果她能打動白種君,江東顧擔保不會反對,結果呢,還是以你姨母自討其辱告終,李娘娘因此怨恨白川君侮辱了她的胞妹,徐才人晉嬪位,是白川君的提議,李娘娘大有可能跟謝夫人串通,為的是報私怨。”三皇子的確也直說了。
    七皇子蔫了。
    他的確聽他的母嬪抱怨過,說白川君是神棍,不知道收了太子多少好處,非要把個宮婢出身的徐氏捧到嬪位,竟能和她平起平坐了,雖然七皇子肯定篤信自己的生母,不過……被三皇子說中了部份真相,他是心虛的。
    “要我說這件事啊,光是謝夫人,或許不夠膽氣這麽幹,不過現在謝夫人不是有了王良人在身邊參謀麽?王良人定會建議謝夫人到時隻推張良人去做替罪羊,擔保父皇先是要顧及琅沂公的情麵,另外還必須安撫陳郡謝,所以隻需要罪懲張良人,不會牽連廣泛。不過王良人也就是小聰明罷了,徐才人現在的份量可不低,父皇必定會追根究底。”二皇子斷言,這話,還是故意說給南次聽的。
    南次又問月狐:“四兄就不擔心瀛姝會受陷害麽?”
    “關心則亂。”
    “四兄看來是並不關心瀛姝的安危了。”
    月狐挑眉,那眉弓卻如盛笑意。
    南次盯著月狐,麵無表情。
    “我與此事無關。”月狐說:“五弟也不用套我話了。”
    南次才終於移開眼睛,看窗外,一隻雀鳥被好幾隻雀鳥圍攻,突然有一隻雀鳥飛過來,直接啄擊“仗勢欺鳥”的惡鳥們。
    前生,司空北辰駕崩,瀛姝身陷險境,是司空月狐率先表示奉“遺詔”行事,他完全沒有懷疑過瀛姝,且他認為瀛姝做為太後垂簾聽政是司空北辰這個死皇帝最明智的決定。當時南次就覺得異常詫異,因為在他的固執的理念中,司空月狐不是那麽看好瀛姝。
    田石涉,逼死瀛姝的人,是司空月狐的心腹!!!
    瀛姝懷疑田石涉背叛了司空月狐,是被他人收買,但南次心中始終存疑,如果瀛姝死去,幼帝遇害,當時最有可能成功奪位的其實就是司空月狐,他手裏掌握著禁軍大權,而且他也有足夠的威信。
    司空月狐的能力,遠遠勝過了司空月燕。
    未久,皇子們都聽聞了消息,徐才人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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