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 第14章 狼外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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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大部分人,生來就平凡。他們的一輩子注定離不開最初生活的地方。
    霍克就是這樣一位平凡的人。當霍克剛剛學會走路時候,就要一個人待在空無一人屋子等父母在外務農歸家。留在他記憶裏陪伴的,永遠隻有父母外出的背影,和歸來的笑容。
    稍微再大一點的時候,他已經能自由的穿梭在黃土田裏幫父母做做除草,播撒,照看農田不被烏鴉偷食之類的小事了。那時背著小背簍的身影總是被傍晚夕陽拉得很長很長,清脆的歡笑聲回蕩在泛黃麥田間。
    霍克很開心,每天都是幸福的,或許這就是平凡吧。再後來,弟弟出生了。當他第一次遇見弟弟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弟弟那藍色寶石般大眼睛。那時風是輕的,就如同弟弟熟睡時輕輕的呼吸聲。霍克很喜歡照看弟弟熟睡,他會感到發自內心的安心。
    有得必有失,漸漸的霍克很少去農田裏幫父母務農了,因為家裏的成員多了起來。他要像一個大人般照顧好弟弟妹妹們。原先喜歡在落日黃昏下歡笑的男孩沉穩了起來——他成長了。
    但他總是把這份幸福藏在心底,隻是不再喜形於色表露在臉上。他的父母知道,他是一個很能幹懂事的大兒子。他的弟弟妹妹也知道,他是一個很溫柔可靠的大哥。
    時間在不斷的流逝,帶走的有很多。霍克的父親母親早晨離去的身影漸漸矮了下來,而霍克和弟弟妹妹的身體卻是越長越高。他知道,父母在老了。
    家裏很窮,可帶不走每天晚上聚在一起吃飯的歡聲笑語。
    可一年接一年的天災,讓農田裏父母一年忙到頭的心血到頭來隻留下點點滴滴的收獲。
    黃昏,看著父母佝僂著背歸來的身影,霍克知道該做出抉擇了。他選擇外出森林打獵為家裏人多掙一口糧食。
    離去的時候,弟弟淺藍色的大眼睛注視著霍克,他也與弟弟四目相對。
    “你會回來的對嗎?哥哥。”他很溫柔的回答並拍了拍自己胸膛說,“藍寶石的眼睛。”他強壯挺拔的胸膛給人莫名的安全,就像兒時在弟弟的睡籃旁般身形高大。
    他不用再言語,弟弟便知道了。他們並肩而站,如同在每一個星星環繞的夜裏。“是的,我們永遠都會好好的一起。”
    弟弟轉了身,輕輕的歎息,“藍寶石的眼睛,你在很多地方都留下這句話。”
    他像沒有聽到這句話般——他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徑直地走向了森林,離開了村莊。
    而現在他失蹤了。霍克的一生是平凡的。
    可到底什麽才是平凡呢。麥斯並不知道,他隻是一名父親。
    但在拿起斧頭的瞬間他明白了,平凡是職責——作為一名父親的職責。
    他要殺了白折為霍克報仇。
    ……
    那天,白折出現在麥斯家裏,告訴了霍克母親,他曾經在森林裏遇見過霍克,並且在霍克的幫助下找到了村莊。而霍克繼續留在營地打獵。因為他仍舊沒有捕獲獵物。
    霍克的母親並不相信白折的一番言語。就像是農場主的租客誠實的告訴農場主家的母雞每天都要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下一顆蛋。而農場主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每天都要丟失一顆蛋的損失。第二天,農場主把租客請退了。不要他繼續居住了。因為他昨晚總是擔心自己家的母雞並不隻有一隻在住客住的地方下蛋。懷疑住客隻是交出了一枚雞蛋混淆視聽。所以不讓住客繼續了。不然他會每天做夢夢到有一大群母雞在住客居住處下蛋。
    霍克的母親也如同農場主般狐疑,她猜對了部分——白折在撒謊。可惜她永遠無法猜到白折其實根本沒有見過。
    人都是狐疑的,對人兩相猜忌。親人尚且都能在背後嚼舌根,更何況對陌生人呢?
    對於老婦人的心來講,除了家人以外誰都是凶殘的狼,誰都想貪得無厭的吞蝕她幸福的家。
    收糧無度的上位者是狼,因為是他們才令他們家一年到頭辛苦得看不清盡頭;袖手旁觀的同村人是狼,因為如果麥斯家消亡了,他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土地進行耕種;就連白折也是狼,因為是他殺了霍克。
    老婦人在白折拜訪的那一夜做了很長很長的噩夢。夢裏白折並不是得到了霍克的幫助才平安無恙的走出森林。而是白折在問得了如何到達村莊的路後,殘忍的殺害了霍克,得到了霍克所有的食物才能走出森林。
    不然一個虛弱的迷路者是怎樣得到足夠的食物支撐他走出森林的呢?
    當想法萌生,惡念便揮之不去。是對,還是錯,對老婦人一家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讓口稱見過霍克的白折下地獄一起去陪霍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你們一堆惡狼想要來,那麽我便變成比你們更加凶殘的惡狼吧!
    麥斯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讓白折去死。隻不過他沒有想到沙伊也跟著一起來找霍克了。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殺了好了。
    說來可笑,白折以為麥斯的加入正好可以令沙伊忌憚,從而不敢對白折下手。殊不知在別人的眼中,他也隻是一道風景。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沙伊在麥斯的眼中也是礙眼的存在。不過他很聰明故意最後一個人守夜。
    他也知道白折和沙伊一定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當他看見沙伊主動提出要和白折出去撿柴就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你可以把他當成是一位一生老實平凡的農夫,但你不能把他當做是一名傻子。
    你可以嘲笑他麵朝黃土大字不識一個,但你不能小看了人的一顆心。
    人是可以惡得令人無法想象的,那些令人發指的慘案都是人類的藝術品。他們是人類惡的一麵體現。
    每個人的身體裏都藏著一匹凶殘的野獸,人人都或許是狼。
    麥斯也是狼,在窗外的月光下,他的身體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惡意隨心起,麥斯身上毛發突然生長,身上的骨骼也發生了劇烈的顫動,不斷哢嚓哢嚓的響起,體型也變得更加高大壯碩。
    衣服漸漸被撐破,麥斯已經痛苦的丟下了斧頭。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雖然產生了極致的痛苦,但麥斯想要殺掉白折的執念一絲未減。
    瞳孔漸漸發散,理智在被一點點吞噬。麥斯舉起變得尖銳無比的雙手狠狠的刺下去。
    莫名其妙被打斷了,身體像不受控製一般。窗外一道陰冷的身影的也一閃而過。
    還有其他人?
    屋外的月亮越發清亮,與人的距離也仿佛越來越近。麥斯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了,他很想對著仰天長嘯。就像狼一樣。
    身體莫名的變化是恐怖的,任何一個人身體發生了未知的變化都會感到心神恐懼。
    而麥斯剛剛居然克服了心頭的恐懼,強忍著想要對白折進行斬首,到這時候了還殺意大過神秘恐懼。他無愧作為一名父親。
    遺憾的是身體就差那麽一丟丟,竟不受控製奪門而出。
    麥斯瞳孔發散變得銀白,如同濃稠的月色。一個偌大的銀盤,懸在頭頂,仿佛伸手便可以觸碰到它的邊緣。麥斯在往山頂上瘋狂行走。
    他抬起頭,仰麵迎著月亮,沐浴在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件銀色的聖袍。漸漸的麥斯已經不是行走了,而是像野狼一般爬行,在月光下盡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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