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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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漲紅了臉,反問道:“皇上自陝西入京,尊賢禮士,除暴恤民,為萬民所望,民間有歌謠稱‘闖王來了不納糧’,此五歲蒙童也知曉,乃我大順立足之根若是貿然去民間征糧,與出爾反爾小人何異?”
    李自成當即勃然變色,宋獻策忙在一旁說道:“皇上,大明上下層層盤剝,京畿之地尤甚,百姓身上,也未必有多少油不若派人向城中索要錢糧,看那小太子如何”
    牛金星皺眉道:“向小太子要錢糧?北京城的守軍還餓著肚皮,他能給我們多少錢糧?”
    “這就看小太子如何取舍若是小太子應了我們的要求,拿城內的積蓄,來補充我們的糧草,城中軍民定會生出怨言;若是小太子斷然拒絕,那正好,給了我們攻城的理”
    “此法斷不可”
    牛金星當即表示了反對,“陛下如今也是堂堂君主,和崇禎一般高為了區區糧草,去求那小太子,若是傳將出去,定會被那些讀書人嗤笑,日後如何能孚天下之望?”
    李自成本對宋獻策的提議有些意動,聽到這裏,嗬嗬幹笑了兩聲,說道:“丞相說的極是,要是額向小太子低頭討吃的,指不定那幫酸腐文人如何編排額,反失去了民”
    宋獻策和李岩互看了一眼,臉上皆是深深的憂
    當大順軍在城外大肆借糧時,紫禁城之中,朱慈烺正坐在端敬殿裏,聽著講讀官的授
    崇禎對朱慈烺的教導甚是嚴格,不但在翰林院給朱慈烺找了一眾師父,每日裏還會選一些官員任講讀官,為太子講解政事得
    今日的講讀官是禮部主事許作梅,講的是《大明會典》裏的內
    說起來,作為六部之首的禮部,自崇禎十六年起,其尚書之位空缺至今,一直由禮部左侍郎丘瑜代行堂官之
    為監國太子講課,許作梅區區一個主事,本沒有這樣的資格,但丘瑜和談被扣押之後,禮部就失去了主心骨,成了一團亂太子點名要聽禮儀相關的內容,隻能把他推了出
    許作梅還是第一次到東宮裏來,不由有些忐忑,每說上幾句話,都要停頓片刻,觀察朱慈烺的反應,生恐犯了太子的忌如是講了半個多時辰,當講到皇極殿的由來時,朱慈烺突然問道:“這皇極殿,就是父皇的登極之處嗎?”
    “不錯,我大明十六帝,其中十一帝,都是在皇極殿登極即”
    朱慈烺似乎一下子來了興趣,不但細問起皇極殿的來曆,還問起登極時候的禮
    許作梅不知朱慈烺何意,既然監國太子要聽,那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
    自聽到朱慈烺詢問登極禮儀,殿內一眾侍奉的內閣諸臣和東宮官員都傻了眼,連連朝朱慈烺使眼哪知朱慈烺隻是全神貫注的聽著許作梅的講解,絲毫沒有朝下麵的官員那邊看上一
    《大明會典》有載,“帝王大節莫先於講學,講學莫要於經筵”,太子講學與經筵同,十分注重禮儀,不得無故打斷,違者以犯上論
    最終還是吳國華冒著犯上的危險,打斷了朱慈烺的這次講然而講學中的對話,卻以極快的速度,散到了紫禁城之
    不過是一個晚上的功夫,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這件
    因朱慈烺以京中不安為由停了早朝,百官沒有當麵詰問的機會,奏疏如雪片一般堆在了內閣的案
    今日值守內閣的是工部尚書範景文,將奏疏送到東宮時,他先是取了最上麵的一封奏疏,肅容道:“殿下,這些都是參奏您的奏”
    朱慈烺接過奏疏,隨意翻了幾本,見上麵的理由都大差不差,笑著和範景文道:“哦?本宮昨日隻是隨意問問皇極殿的由來,何以會惹來如此的風波?”
    範景文深深的看了朱慈烺一眼,卻沒有回答朱慈烺的
    誰都知道,皇極殿是大明曆代皇帝登基的地方,也是朝會的所在,堂堂的一國太子,豈有不知之理?
    如此明知故問,和楚莊王問鼎中原有何區別?
    他實在不明白,太子以往都是穩重的性子,為何會如此冒失,惹了這麽大的風
    如今已然是多事之秋,若是皇帝因此父子離心,鬧出廢黜太子的動靜,那大明可就真要萬劫不
    “殿下身居東宮之位,如今又代天視政,更該謹言慎行,為天下臣民表”
    範景文勸的苦口婆心,就差跪地哭朱慈烺卻隻是在奏疏上隨意寫了幾筆,遞給範景文道:“如此,範尚書可滿意否?”
    範景文接過奏疏,見上麵隻有“本宮知道了”幾個大字,皺眉道:“殿下如此兒戲,怕是難平朝野物”
    “那本宮該如何去做?”
    範景文想了一下,鄭重道:“殿下該先去向陛下請罪,其後再向朝臣解釋,以期平息物”
    朱慈烺笑著點了點頭,“範尚書說的有理,本宮自會去向父皇請罪,不過向朝臣解釋,倒是大可不若本宮說話都是罪過,那身為朝廷命官,私通賊寇,又該以何罪論處?”
    範景文雙眼倏地睜大,顫聲問道:“殿下這話是何意?您是說,有人得了賊寇的指示,故意挑起您和陛下的矛盾?”
    “範尚書,這是你說的,我可沒”
    朱慈烺先是來了一手顧左右而言他,便將範景文晾在一旁,轉而看向了桌上厚厚一摞奏
    因奏疏實在太多,又大致雷同,到得後來,朱慈烺隻是用朱筆簡單在上麵畫個圓圈了
    朱慈烺正圈的起勁,聽的殿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當即便停筆朝門口看
    來的是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王之心,算是常伴崇禎身邊的熟麵以往見了朱慈烺,王之心都是客客氣氣,今日卻是板著一張臉,徑直走到了端敬殿的深處,朝南而立,下巴高高抬起,拉長聲音叫道:“有——旨——意!”
    朱慈烺和範景文忙跪了下去,隻聽王之心冷聲道:“有旨問,太子朱慈烺,朕征聘名士,講經說史,徐揚德性,博古通今,以期爾承籍國家之渠料爾不思學問,反逐隱私之事,是何居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