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歎氣道：“我何嚐不知這個道理，總要找個由頭才”
    父皇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平日裏父皇思慮極重，別看他如今隻是一個擺設，若是無端提出辭掉監國的差事，反會惹來父皇的無端懷
    吳國華正在想著該如何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朱慈烺沉吟了半晌，問道：“吳師父，你說，父皇他……是不是，和往日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經朱慈烺這一問，吳國華回想起這一個月朝廷的決策，和以往相比，似乎確有不同之
    “自皇上派殿下去和永昌王和談時，臣便有了疑惑，照說以皇上平日的性子，斷不會如此安不過殿下當時說要賭上一賭，臣並沒有細現在想來，皇上是要殿下……”
    聽天由
    吳國華臉上一陣歉疚，顯然是在為當日未能勸下朱慈烺而後下麵的話雖未說出來，朱慈烺卻是聽懂了話裏的意思，“吳師父不必愧疚，當時我抱了必死之決心，自然要賭上一賭，若是賭贏了，能為我大明爭取些時若是輸了，無非一死而已，沒有我這個太子，京中還有二弟，斷不會誤了社稷的根”
    說到這裏，朱慈烺頓了一頓，皺眉道：“可父皇竟然也如此想，那就有些怪”
    吳國華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接
    所謂疏不間親，縱然朱慈烺對他視若臂膀，但涉及到皇帝的父子親情，就非他一介臣子所能置
    自古無有不愛護子女的父母，但那是對普通百姓來說，天家門內，哪裏有什麽骨肉親情？
    朱慈烺默然了片刻，又道：“還有對永昌王的封賞，也著實令人費若是放在往日，父皇斷不會簽下城下之盟，也不會與李自成和可眼下父皇不僅將陝西、山西封給了他，還將五十萬兩餉銀分了三年撥付，這，可不是父皇往日的作”
    吳國華想了片刻，說道：“皇上一貫心胸高遠，不屑和永昌王和談，實屬正臣以為，封賞之事，未必是出自皇上的決斷，許是內閣的主”
    朱慈烺笑道：“內閣諸臣，若是能說動父皇，何至於有今日之亂？”
    吳國華也覺如此，內閣裏的這些人，魏藻德庸碌逢迎、方嶽貢精於算計、範景文剛正有雖俱是名聞天下，但在崇禎那裏，隻是勉強用著罷
    “那就非臣所知”
    “我倒是有個猜想，不知師父認不認”
    朱慈烺說著，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寫了一個
    見朱慈烺如此謹慎，吳國華也不由屏住呼吸，待見到桌上的“高”字，頓時大驚失色，朝殿內看了一圈，見內侍早被朱慈烺遣了出去，這才低聲道：“皇上雄才大略，未及弱冠之齡，一舉鏟除閹黨，天下莫不稱今天下洶洶，紛亂四起，若重用高氏，豈不是要重複魏氏之故事？”
    師徒二人低聲議了好幾句，朱慈烺歎道：“我身為人子，實不該如此無端猜測父皇，吳師父，這話咱們便到此為止，說一說朝事”
    可回到朝事上，也著實沒什麽可說自前日開始，內閣那邊送過來的奏疏，明顯是經過了挑選，隻送了些雞毛蒜皮的小那些軍國大事，都是直接呈給了皇
    而原本內閣的君前議政，朱慈烺都會在一旁旁這幾日崇禎以他身上有傷為由，也沒有再叫他過
    朱慈烺抿了下嘴唇，說道：“吳師父說的不錯，父皇是對我有意見如何能辭掉這監國的差事，還請吳師父替我拿個主”
    對於這個問題，吳國華顯然是早有準備，笑問道：“殿下今年一十有六，也該大婚了吧？”
    在吳國華來看，對於朱慈烺來說，大婚是個極好的理由，也是個極好的機
    太子大婚，不但可以推掉監國的差事，若是在一兩年之內誕下皇長孫，那太子的地位就穩如泰
    朱慈烺當即搖頭反對，“不成不成，如今天下不安，百姓流離失所，本宮若是大張旗鼓選妃，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本宮？又會如何看待父皇？”
    他想起的是，一月之前，母後曾和自己提過，外公周奎對自己的婚事甚是熱當時以朝政不穩為由拒絕了外公的這個提議，這剛過了一個月，若是舊事重提，怕是外公又要摻和進
    吳國華笑了兩聲，便不再接話，說起了其他的
    送走了吳國華，想起許久沒有見到母後，趁著黃昏時分，朱慈烺親自提了一個匣子去了坤寧
    簡單的問安之後，朱慈烺將手中的匣子送到了母親的麵
    “母後，前些日裏永昌王大軍入京，為了湊齊糧餉，您把身邊的東西都給變賣如今戰事消弭，國庫裏也有了銀子，這幾樣首飾，兒子替你贖回來”
    周皇後隨意翻了一下匣子裏的首飾，淡笑道：“吾兒有心了，這些首飾放在母後這裏也是落灰，倒不如換些銀子，去給你父皇分”
    朱慈烺這才注意到，母後今日未施脂粉，一頭烏發隻是簡單的在頭上打了個纂兒，除了一支珠釵之外，身上再無其他的首
    堂堂的一國之後，形容如此寒酸，甚是還比不上那些官家的夫朱慈烺心中不由一酸，哽咽道：“兒臣無能，讓母後受苦”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周皇後欲像以往那樣，在朱慈烺頭上輕撫幾下，上前才發覺，十六歲少年的個頭，已比她高出了一大截，隻得把手放在了朱慈烺的肩頭，輕輕理了理上麵的褶皺，笑道：“幾日不見，吾兒又長高了不”
    荷香上前接過了匣子，退出了殿
    大殿內隻餘母子二人，周皇後道：“這些首飾先放我這裏，回頭你父皇若是有需要，我再將它們送出去就”
    朱慈烺道：“我大明富有四海，母後不必以前朝為”
    周皇後點了點頭，卻是望向了窗外，歎道：“如今你父皇一直往翊坤宮跑，首飾在我這裏，著實沒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