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首歌謠
    夜，寂靜，月光灑落而下，使得整片大地披上一層層薄紗，楚凡沒有回到別院，也未驚動任何人，獨自走出楚府，出了星雲城，來到城外山頂。
    站在這裏眺望遠方，眾多樹木道途朦朧茫茫，時間改變了太多，楚凡不再是三月前的楚凡，曆經藍月風一事，讓其知曉這天地間，他隻是弱者，強者眼裏的螻蟻。
    “藍翎！”口中輕語，楚凡將戴在脖子上的海螺拿下，定定望著，目光出現一抹柔和。
    指尖輕彈，一曲音樂由海螺內傳出，配上四周稀疏的風聲和樹木搖曳之聲，婉轉而動聽。
    聽著歌聲，楚凡輕閉雙眼，腦裏浮現一道倩影，她身著深藍色的長裙，可愛迷人的模樣，是那般惹人憐愛。
    楚凡依稀記得，在他懷裏撒嬌的人兒，那甜蜜的聲音，時常跟在他後麵的跟屁蟲，一聲聲‘楚凡哥哥’，柔美而情迷。
    “一切，都已消散，不知再相見，會是何年何月！”睜眼搖頭輕歎，楚凡年齡雖不是很大，可其內心，仿佛經曆了千年般久遠。
    四周的一切成為了配樂，婉轉動聽的歌聲回蕩在山頂，聽起來宛若天籟。
    “是誰的思念，輕吟了千年，回到了從前，又不曾改變。”
    “昨夜雨落的時候，誰能解君憂愁，手上紅線依舊，是不是我該要走，浮華三千斷了思念，彈奏一曲離殤哀怨。”
    “曲終淚模糊了雙眼，看不清來生千年緣，容顏已憔悴，惹人憐”
    “幾世相戀幾世夢魘，小院殘花願來生見，滄海桑田，不見，明月圓。”
    “滄海桑田，不見，明月圓……”
    曲終人畢，將海螺收入懷中，楚凡的目光銳利如鷹，眺望著遠方，心裏有那麽絲絲悲傷。
    “滄海桑田，不見，明月圓……”口中喃喃，他神情平淡，眼底深處卻掠過一抹堅毅，“還未到最後，又怎知，無法見明月。”
    直到藍翎離去，直到此刻的歌聲，楚凡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內心，原來他並未將藍翎當作妹妹，而是愛人，是他要用一生去守護的愛人。
    風，吹卷而來，將他灰色的衣襟拂起，黑密的長發在後背飄揚，還略顯青澀且有些稚嫩的麵孔，透出一抹難明的堅定與毅然。
    楚凡抬起手臂，一掌朝前方虛空拍下，狂風驟起，隻聽轟隆一聲，便有巨石滾落，樹木崩斷。
    “你是要告訴我，沒有實力之前，別去凡城，別去找你麽？”苦澀而笑，楚凡拍出的一掌，正是那日在演武台上，藍翎離去時，向藍月風打出的一掌。
    隻是，他僅是模仿，無法達到那種威勢，一掌便將藍月風逼退五步，雖是倉促間，也足說明藍翎的修為不弱。
    “當初還真未發覺，這妮子竟這般強！”輕聲而笑，收回手臂，楚凡眸光灼亮。
    那日他才知曉，藍翎擁有的修為，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哪怕是如今，也望塵莫及，達不到那種威勢。
    轉身望向身後，是宏偉而壯觀的星雲城全貌，城內此刻隻有點點燈火閃耀，大部分人都已進入夢想。
    “父親曾君臨星雲城，而今，這裏也該是一統之時，不是君臨，而是真正的一統。”在楚凡心裏，浮現星雲城龐大的樣貌，他要一統星雲城，將其父親未完成的事，一件一件完成。
    “一統星雲城，恐怕有些困難，至少以你現在的修為，恐是不行。”一道話音從一旁傳來，令楚凡心神微凝，雙目輕眯。
    偏頭望去，隻見一道人影從黑夜裏走來，近了才發現是一個少年，眼裏有精芒四射，平淡的神情透露出一往無前的銳氣，閃碩的目光，盡顯聰穎。
    見少年走來，楚凡當即做出判斷，此人修為絕對在他之上，最次也是元嬰中期修為，否則他怎會沒有發現少年。
    “楚凡，當真很出凡，比起三月前在演武台上時，更加朝氣逼人。”少年走到楚凡近前，淡笑著開口，顯然認識楚凡，且觀看了楚家大比。
    聞言，楚凡沒有回應，隻靜靜打量著少年。
    “想必，之前的那曲歌謠，應是那少女離去時，留給你的吧？”淡淡而笑，少年與楚凡並肩而立，眺望前方的星雲城，“人生莫過於此，悲從心生，相愛之人無法相處，隻能換來今生一次回眸。”
    眼裏掠過精光，從少年的話語中，楚凡能清晰感覺到，他們兩個或許是同一類人。
    少年心底，應該也有相愛之人，或許出於某種原因，不能在一起。
    且在少年話語中，楚凡能知曉，少年比他要先來到山頂，故而才能聽見那一曲歌謠，然他卻沒有感覺到少年的存在，可見詭異。
    “你錯了，人生並非如此，我也不會隻換今生一次回眸，既相愛，那就要堅信自己，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這次，楚凡並沒有沉默，而是眺望著遠方，若有所值地開口。
    “拿回屬於你的東西？”少年苦澀而笑，“當你發現你的麵前，是整片天地時，你又怎去拿回，難不成要與天作對，要與地而戰？”
    “若真如此，那我便讓天從此無光，讓地從此塌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楚凡的口中，隻有這一句平淡的話語，可聽在少年耳裏，猶如晴天霹靂，掀起一絲震驚。
    沉默、寂靜，兩人都不再開口，山頂上惟有涼風呼嘯，月光灑落，他們靜靜的望著山腳下的巨大城池，內心都在想著一些事，或悲或傷或樂。
    轟隆~！
    當天空響起一聲驚雷，開始有滴滴雨水落下時，楚凡朝前邁出了一步，道：“我該走了。”
    “每晚我都會來到這裏，看一看星雲城的景象，此刻已是很晚，我也該走了。”少年平淡開口，聲音聽起來雖還有些稚嫩，卻給人種睿智之感。
    楚凡沒有再回話，而是邁出腳步，朝山腳走去。
    “我叫傲煊，希望我們不要是敵人，”望著楚凡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少年莫名道，“還有那日，多謝你救下我的母親和妹妹。”
    腳步微頓，臉上浮現一絲漣漪，楚凡忽然想起，那日救下的小女孩和中年婦女，原來是少年的親人。
    “星雲城城主，傲煊麽？”嘴角微勾，楚凡繼續邁出腳步，超前方走去。
    任他想象，他也未曾想到，星雲城城主竟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如此年紀，就有這等成就，當今天下，又能有幾人？
    雨水嘩嘩而下，楚凡與少年早已消失在山頂，惟留一片已經開始濕漉的樹木花草，泥土的味道漸漸朝四周散開。
    街道上少有路人，雨水落下時滴答滴答輕響，楚凡就這樣靜靜走著，或許是因雨水的緣故，使得其心情舒暢許多。
    “日後的路，我自己走，曾經的一切，就讓它隨著雨水而洗淨吧。”心裏默念，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傳來微小的疼痛，但這點痛於楚凡來說，很是微不足道。
    他的心，也從此刻起，不在充滿悲傷，也不在留戀曾經，而是一往無前，看向更遠的未來，正如這雨水紛紛落下，洗淨了大地的塵埃。
    “什麽人！”當楚凡走到楚府門外，立刻有兩位中年男子出現，攔下其去路，斷喝一聲。
    由於近段時間，星雲城風雲開始湧動，哪怕是楚家，也不得不小心，故而才會如此謹慎。
    兩位中年男子見楚凡緩慢抬起頭，神情驟然一變，充滿了尊敬之意，略顯恭敬的道：“原來是楚凡少爺，不知少爺的傷，是否好了？”
    “已無大礙，”淡聲回應，露出笑容，楚凡輕問道：“我可以進去麽？”
    “能，能！”
    兩位男子聞言，連忙點頭，為楚凡推開緊閉的府門。
    見狀，楚凡苦笑一聲，旋即邁步跨入府門，消失在兩位男子的眼裏，他萬沒有想到，就連守門的楚家人，竟也認識他！
    但略一思索，內心便又明了，畢竟三月前的大比，可是轟動楚家乃至星雲城，他想不成名都不可能。
    回到別院，剛進入屋內，楚凡就看見桌上點著燈火，族長楚戰以及大長老楚然，就坐在一旁，好似等了一段時間。
    “你小子傷剛好，怎又跑出去了，讓我二人在此久等。”族長楚戰望著楚凡進來，笑著開口。
    話語雖平靜，但楚戰眉宇間散出的威嚴，卻是不曾減弱，畢竟他也是一家族長，多年累積的威嚴，豈能沒有呢？隻是麵對楚凡時，他隱去了太多。
    “族長、大長老。”內心頗為疑惑，但楚凡還是走上前，略顯恭敬卻又不失氣質的喊道。
    “坐吧，我二人得到命令，在此等你多時。”楚然平靜開口，臉上出現慈愛的微笑。
    會是誰的命令？聽言，楚凡淡然坐下，沒有一絲拘謹，不用想他也知道，這是其爺爺的命令，用意何在，接下來便知。
    “那日之事，希望你不要怪我們，畢竟我們的背後，是整個楚家。”臉上出現愧疚之色，楚戰苦澀開口。
    先是一愣，楚凡就明白楚戰話中之意，是指大比之日，他們沒有出手阻攔藍月風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