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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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你救救我”
    這聲音真是令人催情發欲啊。
    謝宵不動聲色地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捏住林楚腰的下巴,稍一用力,少女白皙的肌膚上現出紅色來。
    那手指節修長,掌骨連著腕骨線條流暢,手背上的筋條微微凸起,好似下一秒就能將人頸骨捏碎。
    他極輕蔑地說“真和你母親一樣,賣弄風騷的賤人。”
    “”
    “是不是你母親要你守在這,攔我去路?”
    林楚腰慌亂搖頭,道“不不是的我是遭人哄騙來到後山,不是故意來攔你車架的!“
    “說謊!”謝宵手往下移,一把捏住她的脖頸,“這後山人跡罕至,偏生你一個嬌嬌小姐衣衫不整的守在這大雪中,你說我會信你?還不說實話!”
    林楚腰嘴唇微微顫抖,聲嘶力竭道“你要我說什麽啊我真沒有騙你啊”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惹怒了他,謝宵眸子突然陰沉,不耐煩道“別裝了,你是曾苠的女兒,是不是她派你來這裏勾引我的?”
    勾引?
    林楚腰欲哭無淚,誰家勾引別人先把自己弄得全身是傷的?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
    這該死的謝宵,是不是平時得罪太多人了?總是擔心仇人來報複?
    “我真沒有騙你!林家有人想害我,她買通了生死閣的人,把我騙到後山,就是想要毀我清白”
    謝宵還沒說話,程哲立馬把地上那男子的屍體一扒,擼起他的袖子,果然在他手臂處找到一處刺青。
    “元夜,確實是生死閣的人!”
    生死閣,是上京的地下組織,專門進行買凶殺人、賭博借款等一係列違法活動。
    “哦?”謝宵手指在她脖前摩挲幾下,饒有興致地說,“林家大小姐,清白被毀,像個蛀蟲爛在林府,看來也是一條不錯的路”
    本以為林家都是一群傻子,真沒想到還有聰明人啊。
    林楚腰腦子一片空白,臉色慘白如紙,“謝公子”
    謝宵幽幽說道“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被萬人戳著脊梁骨罵,想必你母親在那皇宮也會待得不安穩吧。”
    聽到這句話,林楚腰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安穩嗎?
    可是上輩子,曾苠仍舊安安穩穩地當她的妃子啊。
    林楚腰失去清白萬念俱灰時,也期盼著她那個母親能夠為她討回公道,她想著那人好歹是她的親生母親,肯定會幫她好好教訓始作俑者林柳的吧,於是她費盡心思托人給曾苠捎去了一封信。
    結果呢?曾苠連見她一麵都不肯,她派小廝帶話給她,說“林小姐不知檢點,後山私會外男,做出有辱門楣的荒唐事卻還冤枉自己的妹妹,實在是心思惡毒,本宮雖為你的生母,但卻不會罔顧事實助紂為虐,望林小姐好自為之。”
    她仍舊在宮中做她那萬人敬仰的貴妃,最後在蜀帝的庇佑下安享晚年,怎麽可能會不安穩呢?
    林楚腰咽下這些苦楚,死死拽住謝宵的袍角,她苦苦哀求道“謝公子,曾貴妃早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您就算是殺了我,她也不會傷心的!”
    “不會傷心?”謝宵嘴角微揚,居然笑著睨了她一眼。
    “那就直接殺了你吧,我倒想知道,等我將你大卸八塊丟在曾苠麵前喂狗時,她會不會是像你說的不會傷心?”
    “程哲,拿刀!”
    “是!”
    看著旁邊那黑衣男子將鋥亮的長刀刺向她的脖頸時,林楚腰才有了瀕死的恐懼感,謝宵根本就沒在跟她說笑。
    他是真想要她死!
    可林楚腰真不想死啊!
    林柳、劉執、王氏、宋老太太
    這些人上輩子把她害得那麽慘,她還沒來得及讓這些人付出代價,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
    她不甘心。
    “謝宵,我求求你,我知道曾苠曾經虐待過你,她待你不好,所以你連帶著也想報複我,但是你知道嗎?我在林家過的日子也不好,我母親拋棄了我,我父親隻嫌我愚笨,我祖母表麵待我好,實際卻是在捧殺我”
    林楚腰跪在地上,寒風像刀割一樣刮在她身上,她無暇顧及手背上被凍開裂的皮膚,隻一個勁地磕頭。
    “你呢,曾苠雖對你惡毒,但你父親卻是真心愛你,我比你更慘啊,我所有的至親都恨不得我早點死,明明我才是林府嫡女,可是林柳卻搶了我所有的榮華,她搶走了我的未婚夫,搶走我父親的寵愛,搶了我所有所有的一切!”
    說著說著,她也有些情緒崩潰,“你知不知道,我這一生何其淒慘,如你所說,我被毀了清白後像個蛀蟲般爛在了林府,後來又被人所騙,他把我騙得好苦,將我林家上下五十口人全部送上斷頭台,將我剜眼割舌,丟在大街上你以為我不恨嗎?”
    什麽林府上下五十口人送上斷頭台?什麽剜眼割舌?
    程哲聽得雲裏霧裏,估摸著這女人肯定是瘋了。
    “這女人說些什麽胡話?難不成是瘋了?”
    謝宵淡淡聽著,眼睛裏的殺意沒有削弱分毫。
    就在這時,林楚腰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架在她脖頸處的刀,在另兩人詫異的目光下,她硬生生把刀往外挪了三寸。
    那刀刃何其鋒利!她的手心頓時慘不忍睹。
    “”
    她有些絕望“謝宵,你當真要我死嗎”
    說完這句,林楚腰踩到了什麽東西,身子瞬間向後傾倒,眼看著就要栽下馬去。
    烏黑的發絲雜亂地散在空中,撕裂的蟬衣被風掀起,蓋住了女人的下半張臉,隻能看到那雙淒慘決然的眸中湧出一滴淚來。
    既然活不成,那就再死一次吧
    謝宵本是冷眼看著,但當他瞥到女人那雙眸子時,忽地一怔。
    為什麽這眼睛這麽相似
    是她?
    劇烈的欣喜險些使他失去了神智,他立刻縱身下馬,不管不顧地在空中托住女人的腰,打旋跌落在女人身下,當了她的肉墊。
    就在程哲呆愣著弄不清楚狀況時,謝宵已經使了極高的輕功將林楚腰拉進馬車中了。
    這簡直就是天下第一件離譜的事情,認識謝宵這麽多年了,沒見過這人發過善心啊?
    林楚腰隻覺天旋地轉,還沒回過神來,後背就猛地撞上馬車裏的陳設器具。
    她大半個身子裸露在外麵,凍得直發抖,意識到是謝宵大發慈悲救她上來的時候,她忙抓上謝宵的狐裘,假模假樣哭道”謝大人放我一條生路”
    但謝宵卻表情複雜地盯著她。
    剛剛一瞬間的恍惚,居然把她當成了臨安城外的那個女子。
    怎麽可能是她呢?
    年紀、身份、特征全都對不上,可是唯獨那雙眼睛,怎麽這麽相似?
    “如果你有同胞姐姐,我倒可以考慮不把你扔下去。”
    林楚腰一怔。
    剛剛還以為自己虎口脫險了,沒想到謝宵是故意耍她玩的啊?
    滿胸口的委屈全在此刻爆發,“你什麽意思啊?你明知道我是林府嫡女,哪裏來的同胞姐姐?你這麽問不就是想把我丟下馬車嗎?”
    你以為你在上京能夠一手遮天就很厲害嗎?折磨別人對你來說是一種樂趣嗎?憑什麽對我想殺就殺,想救就救?這麽耍別人很有意思嗎?”
    剛剛自己低聲下氣忍了他這麽久了,不過是想留條命回林府,現在看來,謝宵一心一意想要她死。
    想著反正也是一死,還不如在死前把這個慘絕人寰毫無人情不講道理的謝宵痛痛快快地罵上一場。
    一股腦叫囂完,林楚腰癱坐在馬車一角,閉著眼等著謝宵將她丟下馬車。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笨重的狐裘被一把扔在她的腦袋上。
    林楚腰頓時渾身戰栗。
    難不成,謝宵怕丟下馬車她死的不夠徹底?直接悶死來得實在?
    “閉上嘴,我喜靜。”
    寶通三年,簪纓世胄的謝家因外通夷族,內負皇恩而被滿門抄斬,唯有謝府嫡子謝宵憑借著祖上的免死金牌苟活了下來。
    作為賣國賊謝家唯一留存下來的血脈,謝宵被上京貴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唾棄厭惡,處處使絆,甚至還費盡心思將他流放到夷族與蜀國的交界處浠水。
    天高皇帝遠,為的便是將這謝宵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
    隨行的小吏在這途中對他濫用私刑,甚至將他綁在馬車後拖行一路,謝宵渾身是傷,更是留下了終生難以治愈的傷疾。
    在這幾近一年的腳程中,他好不容易勉強留住一條性命,沒想到等他們到達臨安城時,遇上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雪,那些小吏巴不得他就在這場大雪中凍死,丟下他自顧逃命去了。
    謝宵病得不能行走,隻能躺在雪地裏絕望地看著雪茫茫的天邊,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走到頭了。
    前半生的聲色犬馬像是一場絢爛瑰麗的大夢,繼母的惡毒,父親的懦弱,祖父的疼愛,近的就在眼前,遠的卻是在前世。
    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有位女子救了他。
    那女子戴著半邊麵紗,隻露出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她將凍僵了的他拖到帳篷中,悉心照顧了他五日,謝宵這才勉強還生。
    她醫術高超,後來又將他的舊疾治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時候,謝宵隻記得那女子說的是蜀國官話,其他一概不知。
    等到他完全清醒過來時,那女子早已沒了蹤跡。
    後來,等他立下軍功再次被封爵位時,他甚至動用了軍隊,將臨安翻了個底朝天,沒想到卻沒找到那女子一絲一毫的消息。
    直到剛剛。
    林楚腰摔下馬時,他又看到了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
    那雙眼睛很美,像是裝著他這一生中見到的最美的星辰,美得令人無法自拔。
    不管是不是她,就憑這雙眼睛,他也一定得將她留在身邊!
    就在兩人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躺在雪地中時,某一處突然傳來少男少女談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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