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章、傳道
    一泡未盡，青石再次向劍若塵請教道：“聽劍一兄說，師叔對於華頂劍刻中的‘劍道本源’四字劍刻頗有心得，愚侄明明能夠感受其中的劍道意境，卻偏偏無法從中獲得半點的啟發和感悟，還請師叔指點。”
    劍若塵問道：“你是說半點感悟也沒有？你看過多長時間了？”
    “正是，”青石說道，“我先後看過三次了，長則三個時辰以上，短也不下一個時辰，卻是半點收獲也沒有。”
    “嗯！”劍若塵道，“那麽其他‘名山仙宗’和‘魚背劍痕’呢？你也都看過的，可有收獲？”
    “有！”青石說道，“這兩處勝跡我觀瞻的時間較短，但是都能從中學得一些有用的東西。”
    “那你能說說你從那兩處勝跡中都學到了些什麽呢？”
    “我從‘名山仙宗’字刻中感悟刻字前輩的刺擊手法，學習到一些運劍的方法。”
    “嗯，那是運劍的法門了。‘魚背劍痕’呢？”
    “‘魚背劍痕’是兩位劍道極高的前輩對戰時不經意留下的劍痕，我能從那些劍痕中體會兩位前輩控製劍的力量、速度和技巧等等。”
    “嗯，那是以氣禦劍的法門了。那麽你參悟‘劍道本源’字刻一定也是從運劍和禦劍的方向上著手了？”
    “不全是，小侄參悟過的劍石字刻大都是這樣。但還有極少數極高明的字刻是蘊含了可以讓人領悟的劍意的，我認為‘劍道本源’字刻就是這樣的，不過我能感覺到劍道意境，卻難以領悟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能被後人奉為勝跡的劍石字刻都不是凡品，‘名山仙宗’和‘魚背劍痕’一樣蘊含了劍道意境，你一樣可以體會到，但是你卻無法領悟刻字人的劍意，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青石沉思良久，緩緩說道；“是的，我想我明白一些了，這三處勝跡都蘊含了劍道意境，我都能感受到，但是卻都無法領悟到刻字人的劍意，不過我能從前麵兩處勝跡學習到一些以臂運劍和以氣禦劍的法門，最後一處卻什麽都學不到。”
    “對了，”劍若塵說道，“實際上你從這三處勝跡中領悟到的東西太少了，不客氣的說，前麵兩處你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而後麵這一處卻是連芝麻也沒有撿到，因為最後這一處根本就是一個大金元寶，原本就沒有芝麻可以撿，有些人強行參悟無數年月，卻也隻是從元寶上麵刮了些許金粉下來，或許可以算是略有收獲，但卻並沒有領悟到刻字人的本意。”
    “是小侄愚鈍！”青石有些羞慚說道。
    “這一處字刻留給後人的就是純粹的劍意，是以心馭劍的法門！”劍若塵說道，“你隻能在前麵兩處勝跡中感受到劍道意境卻無法領悟，那這一處領悟不到刻字前輩的真意也就不奇怪了。不過在我看來，你從中學不到什麽東西反而是好事，否則你像前麵兩處一樣學到些皮毛，就自以為有所得，就反而暴露不了你的缺陷了。”
    “我的缺陷？”青石疑惑道。
    “不錯！”劍若塵毫不客氣，“你的劍法很好，武道修為更高，但是單就劍道而言，你的基礎卻不算紮實。”
    青石暗想：自己習劍都是名師指點，齊長征顧菲兒等老師無一不是大師，他們教授劍術都是循序漸進、重視基礎的，師父歐長治教授自己的玄劍術則是頂尖劍法，絕不遜於天下任何一門劍術。可劍若塵說自己劍道基礎不紮實，青石還真有幾分不服氣。
    劍若塵看出青石心思，笑道：“賢侄武道修為怕是金丹境以下無人能敵了吧？”
    青石自思就算是仙丹境以下恐怕也沒人敢說一定勝過自己，當下也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劍若塵說道：“你的武道修為這麽高，又是劍修，那麽你的劍道修為呢？以我觀之，若是比武，我仙劍宗笑字輩劍一劍二乃至劍六這些弟子無一是你對手，可是單論劍道，你最多能和劍三劍一相當，卻是不及劍二劍六，你說這是為何？”
    青石一愣，思忖半晌方低頭說道：“師叔說的是，我的劍道修為比起武道修為來差得太遠，我以前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現在才知道是我的劍道基礎不紮實的原因，多謝師叔指出。卻不知應該如何彌補呢？請師叔指點。”
    “賢侄不必氣餒，”劍若塵笑道，“其實你的劍道修為已經是你們這一輩頂尖水平了，隻是我仙劍宗對於劍道的修煉有些獨到之處，所以你才會比劍二劍六稍有不及。我想是因為你師父離開了仙劍宗後不能教你仙劍宗的基礎修煉功法和劍技，所以才致使你修煉劍道微有缺憾。”
    青石暗想：師父不違仙劍宗門規是一方麵，師父圖謀天下大計，極少有時間細細指導自己也是一個原因。離開朝戈前，師父曾囑咐自己有機會一定要上仙劍宗朝聖，或許就是希望自己能有機緣從仙劍宗得到劍道啟迪，彌補缺失。隻是自己非仙劍宗弟子，劍若塵隻說解答自己疑問，並沒有說要教授自己劍法，自己讓劍若塵指點恐怕已經是讓其為難了。
    果然，劍若塵捋捋胡須說道：“按說以你我的淵源，我應該留你在山上修習幾年劍道才好，可是門規終不可廢。這樣吧，我原本答應為你解答三個疑問，現在你提了兩個，我就不解答第三個了，轉而為你彌補劍道基礎之缺憾提個建議，你看如何？”
    “多謝師叔！”青石自然願意。
    “好！”劍若塵說道，“我想你對劍術、劍意乃至劍道都有自己的思考和見解，我卻想請你再重新思考一個更為簡單的問題：什麽是劍？”
    “什麽是劍？”青石喃喃道。
    “不要急於回答，”劍若塵說道，“我能看看你的劍嗎？”
    青石連忙拿出自己的青華劍來呈給劍若塵，劍若塵卻隻瞟了一眼就放於幾上，問道：“這就是你平常用的劍麽？”
    “小侄平常用的劍有好幾柄，”青石說道，“這一柄用得最多。”
    “嗯！”劍若塵說道，“你這柄劍有什麽特點？你能給我說說嗎？”
    “這柄劍名為‘青華’，鋒利無比，硬度和韌性都很好，含木、風二屬性，品級是玄級上品。”青石說道。
    “沒了？”劍若塵冷冷問道。
    “這”青石道，“還有就是這柄劍含木屬性這個特點十分罕見，我隻見過這麽一柄。”
    “你已經說過了，”劍若塵說道，“具木屬性的劍的確極少，不過劍之一道，有沒有屬性又有何妨？劍就是劍，在劍上附加屬性就一定更強嗎？屬性劍術就一定比純粹劍術更強嗎？其實不然，劍術本身就是無堅不摧的武技，加上屬性後看似威力更大，實則幹擾了劍意，混亂了劍心，不倫不類，實難達於劍道之極致。因此，屬性劍術雖然強大，但真正達於極致，無敵於天下的劍術卻一定是純粹的劍術。所以，修習劍道，當從純粹的劍術入手。”
    對於劍若塵的這番論道，青石其實是大部分都明白的，師父歐長治就有類似的見解，玄劍術也是純粹的劍術。青石修習的劍術很雜，因為自己屬性真氣俱全，所以所有的屬性劍術武技都可以學，青石既修習火屬性劍法，也修習水屬性劍法，還有風屬性劍法、雷屬性劍法甚至光明屬性劍法，說出去怕是要驚掉別人的下巴。修習這些高等級的屬性劍法，自然對於提升劍道修為有益無害。但是，修習劍道當從純粹的劍術入手，卻是青石第一次聽到。青石有些疑惑地問道：“請問師叔，難道我要彌補基礎薄弱的缺憾，需要去找一些低端的，沒有屬性要求的劍術從頭習練嗎？”
    “不！”劍若塵斷然說道，“你練劍未從純粹的劍術入手，並不代表就一定要補上這一步。適才我們說的是劍，不是劍術。現在我們回到劍上來，對於你的這柄劍，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沒有了！”青石回答。
    “那好，”劍若塵說道，“我問你，你知道這柄劍有多長嗎？知道它有多寬嗎？有多重？多厚？劍身劍柄劍鄂比例如何？你測試過這把劍與你的適配程度嗎？是否覺得它輕了重了，長了短了？”
    “這”青石覺得頭有些大。
    “還有，”劍若塵繼續說道，“這柄劍各部分都由哪些材質構成？各種材質所占份額是多少？煉器師又為什麽要如此配比？各種材質發揮什麽作用？這些材質混煉在一起又產生什麽新的作用？又為什麽會產生這些新作用？這些問題你思考過嗎？”
    青石感覺渾身冒汗了。
    劍若塵端起茶杯慢慢品呷，青石呆坐良久，最後說道：“小侄大概明白師叔的意思了！”
    “嗯，”劍若塵說道，“能明白就好，你的悟性其實很好，隻是修習劍道的方式有些缺憾，不過不要緊，我說了給你一個建議，你照我說的去做，或許能對你有所幫助。”
    “請師叔指點！”青石誠懇道。
    “你下山去吧，既然你是一個煉器師，那就去為自己煆鑄一柄劍，一柄你自己的劍。當你真正了解了這柄劍，真正了解了什麽是劍之後，你才有可能了解什麽是劍道。劍鑄好了你再上山來找我，劍仙遺跡現在你即便通過了考驗也很難從中領悟到什麽，下次再說吧。”
    “自己的劍！”青石喃喃道，“什麽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