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敏驚道：“他怎麽了？！”
    蘇漫生的手緊緊的抓著床單：“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他昨晚被警察帶走了，我需要錢，很多錢……”
    焉敏沒有多問：“好好好，我存了十萬定期，等下銀行開門我就去取給你，夠不夠呀？不夠我手上還有兩萬多做零用的。”
    蘇漫生鼻子發酸，她知道，這些錢都是焉敏存著給弟弟上學用的，而且弟弟的身體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又要進醫院，全都是花錢的地方。
    她沒忍住，哽咽道：“謝謝媽媽，不夠……”
    平日咋咋呼呼的焉敏現在異常的冷靜：“別急啊漫生，我去問問你姨媽和舅舅，我湊到了就給你轉過來啊。漫生，有什麽事都別怕，媽陪著你，別亂了方寸。”
    蘇漫生咬著嘴唇拚命點頭：“謝謝媽媽……”
    掛了電話，她又給蘇玉國打了過去。
    不管怎樣，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第一想到的隻有家人。
    “爸……”蘇漫生哭得太厲害，現在鼻音濃濃。
    “漫生呀，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和小周又鬧矛盾了？不是我說你啊，男人犯點小錯是很正常的嘛，你就別揪著不放了……”
    蘇漫生沒心思聽他數落，打斷道：“爸，你現在有多少錢？”
    蘇玉國立馬警惕起來：“問這個做什麽？之前的錢不都給小周拿去打點小輝的事了嗎，剩下的他說了，都給你了。我現在真的沒有錢了，生活費都是你阿姨掏的。”
    這哭窮的樣子讓蘇漫生的心沉了下去：“爸，周衍時和人打架，昨晚進去了，對方進了醫院，得花不少錢，你幫我想一想辦法，算我借你的，我一定還你。”
    蘇玉國疑惑道：“他在裏麵不是有關係嗎？”
    在他看來，周衍時雖說不上手眼通天，但是也是有人脈有資源的人，比他們強好幾倍。
    他出去吹牛的時候，提到女婿，都是相當自豪的。
    蘇漫生搖著頭：“情況比較嚴重，就算有關係，也要花錢的。”
    蘇玉國聞言，失望得很，他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這樣，我背著你阿姨藏了點私房錢，咱們親父女，別說什麽借不借的，我給你，不用還。”
    蘇漫生對他的慷慨倒有些詫異了，但更多的是感恩：“謝謝爸，謝謝……”
    蘇玉國：“我等下給你送過來，五千塊……”
    “五千？！”蘇漫生確認道。
    “就這麽多了，我真的沒有了！”蘇玉國有些不耐煩了，他感覺女兒實在貪得無厭。
    蘇漫生收起自己的感恩：“你不是在三叔那裏還投了錢嗎，爸，我真的有急用，你先把錢撤出來，等以後我有錢了……”
    蘇玉國音量拔高：“你別說什麽等你有了錢就還我這樣的話，你覺得我能指望上你嗎？你自己算一算，你上學這些年花了我多少錢，好不容易畢業了，看著你有掙錢了，你給過我一分錢嗎？你難得給家裏換個寬帶，卻連wi-fi密碼都藏著掖著，蘇漫生，你覺得我能指望你？我老實告訴你，我早就看透你了，我蘇玉國這輩子做的最虧本的事，就是白養你這麽大！”
    蘇漫生脊背發寒。
    她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來蘇玉國說的寬帶是什麽事。
    她大學畢業後正式到公司上班，開始回家長住。
    住了兩天發現家裏的wi-fi信號很差，她在家沒辦法處理工作，便趁周末的時候重新用自己的號碼辦了寬帶提了速，還把路由器什麽的也換了一套，wi-fi密碼她寫了貼在路由器的下麵，路由器裝在盒子裏，放在電視機的後麵，被電視機擋住了。
    那幾天蘇玉國都不在家，蘇漫生換寬帶的時候李慧也上班去了，所以這事她沒特意告訴他們。
    接下來幾天她和李慧因為工作時間關係，都沒碰上麵，她漸漸就把這件事忘了。
    後來蘇玉國回來，怒氣衝衝的問她為什麽這麽自私，換了wi-fi連密碼都不告訴大家，蘇漫生這才想起密碼的事，連忙說寫在路由器上麵了。
    蘇玉國不依不饒，說這幾天阿姨連視頻都不給他接，一問，才知道是家裏的網絡她連不上，流量費錢……
    蘇漫生那時候都二十二歲了，硬是被蘇玉國抓著罵了十多分鍾，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給李慧不停的道歉，蘇玉國才放過了她。
    這個添油加醋告狀的李慧呢，還在假惺惺的勸蘇玉國，說自己說這事不是想讓他找蘇漫生的麻煩，或許是人家漫生工作上對網絡要求大，不方便共享網絡呢，自己再重新安裝一條寬帶就是了……
    蘇漫生是被那些一件一件的不起眼的小事逼得要和陌生男人結婚離家的。
    舊事浮現在腦海，蘇漫生捂著手機，臉上帶著苦澀的笑。
    她還以為父女間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呢，原來隻要一提到錢，蘇玉國就還是那個蘇玉國呀。
    可是現在，不是她硬脾氣的時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爸，我給你打借條，你借點錢給我，我現在真的非常需要，你相信我，我肯定會還你的。”
    蘇玉國咆哮道：“你拿什麽還，你一個月能賣幾輛破車？一個月幾千塊，省下幾個鋼鏰全都補貼你媽去了！”
    聽筒裏傳來李慧的聲音：“老蘇，大清早的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呀？”
    蘇玉國：“這個討債鬼來問我借錢！”
    李慧急了：“啊呀，現在哪裏還有錢啊，小輝馬上開學了……”
    蘇漫生這麽好聲好氣的和李慧說話還是她剛認識李慧、把她當成家人的時候。
    “阿姨，我現在真的很需要用錢，能不能先借一點給我，我真的會還的。”
    李慧顯得十分為難：“漫生，不是阿姨不幫你，小輝上高三，用錢的地方很多，昨天老師還在群裏通知要交一千的資料費呢，我們的錢，上次不都全給你了嗎，阿姨現在身上還背著債呢，真的沒有了……”
    蘇漫生歎了口氣，沒指望了。
    她打這個電話，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在要掛電話的時候，她聽到李慧說：“小周不是有那房子嗎，你可以拿去做抵押啊，還有他不是有個挺有錢的朋友……”
    蘇漫生直接掛了。
    沒有太多的時間悲傷感慨，她給姑姑打了電話。
    蘇玉琴聽說借錢，原因也沒問，直接是“沒錢，真的沒錢。”
    蘇漫生心裏焦急，但不得不耐著性子說：“二姑，我必須得把錢湊到，不然周衍時他……肯定會坐牢的，您幫幫我……他這麽年輕，我不能看著他坐牢啊。”
    蘇玉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漫生，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苦，我這裏有五萬塊，但是你別告訴你姑父，對外就說我沒借，知道吧？”
    蘇漫生感激得直掉眼淚：“謝謝二姑……謝謝……我知道，蘇家隻有您疼過我……”
    蘇玉琴安慰道：“我也是蘇家的女兒，你過的什麽日子，那滋味我清楚得很，你別怨你奶奶，也別怨你爸，這是我們女人的命。漫生，別太傷心了，趕緊去忙正事吧。”
    重男輕女，在二姑的口中，是女人的命。
    蘇漫生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把蘇家能借的人都借了一遍，除了焉敏和蘇玉琴的，一共十五萬，多一分都沒要到。
    論哭窮，她倒是真的比不上那幫親戚。
    蘇玉國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蘇漫生眼裏燃起一絲希望。
    蘇玉國，改變主意了？
    “爸。”
    “蘇漫生你在做什麽，到處去借錢，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