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尚未降臨，燕京城中的一夥人早早就來到了北海公園的大門
    自北海公園的大型燈會宣布正式開放後，原本隻想賺一筆外匯的旅遊局，卻還意外的收獲了一筆人民
    麵對外賓票價2元、內賓高達5毛的賞燈門票，首都人民與國際友人依然毫不畏懼的紛紛湧
    1980年，外賓遊客的抵京人次”已經猛增到了2、3萬一個月的數
    忽然發生在北海公園的這種不分晝夜把錢賺的進賬方式，著實是讓旅遊局看開眼
    “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坐在售票處裏的盧旭章，非常滿意的看著窗口外的購票隊伍：
    “原本這些花燈隻是為了配合宣傳部拍部廣告，沒曾想倒讓我們賺了一大”
    “誰說不是呢，”旅遊局的主任侯錫九，非常同意局長的觀點：“主要還是這場燈會太好看了，裏麵一些樣式我連聽都沒聽”
    “別說是你，”盧旭章看著對方笑道：“我這個當局長的都是第一次見，也不知道這個小江是打哪聽來的消息，竟一個比一個稀”
    “小江本身就是記者，那家夥耳聽八……”
    忽然，侯主任的話打住了：“盧局，你看窗口那是誰？”
    “嗯？”盧旭章趕緊扭頭看去：“嘿！”
    此時正站在售票窗口外的一位小夥子，不就是他倆剛剛提到的江山嘛！
    “同誌，”
    拿著一張大團結的江山，伸著腦袋向裏問道：“小孩子要票嗎？”
    “你好同誌，”
    今天的售票員，態度格外好：“隻要你孩子的身高沒超過一米一，就不用買”
    江山點點頭，一律默認為未達標：“那您受累給我來五”
    “小江？”
    忽然，售票員的身後冒出了倆腦袋：“還真是你啊！”
    豁著腰的江山定睛往裏一看，竟是盧旭章和侯錫
    這一會，他們倆正頭挨著頭的看著他笑
    “盧局長？”江山驚了：“侯主任？您倆怎麽調這來了？”
    “這傻小子，”盧旭章咂著嘴罵道：“精得時候比鬼精，蠢得時候比豬還”
    “小江，”侯主任笑著使了個眼神：“快把找零拿上，進去瞧燈吧！”
    “好嘞！”
    接過售票員的唱收唱付後，打了聲招呼的江山，扭頭就去忙自己的
    但僅僅就這一個華麗的轉身，已經把周圍的群眾晃得眼都花
    看著對方今天的披掛，售票處裏的侯錫九忍不住問道：“他怎麽穿著這身就來了？難道還有鏡頭沒拍完？”
    “不應該呀，”
    盧旭章也皺著眉頭：“據說片子都剪得差不多了……再說，這會裏麵全是人，他就是想拍也拍不了”
    聊到這，兩人一塊看向了已經走遠的江
    人群中，幾位身著奇裝異服的同誌，就這樣在盧局和侯主任的目送下，走進了北海公
    這一會，別說是旅遊局的二位領導，但凡是打江山一行身邊路過的群眾，都在好奇的瞧著他
    身著明代服飾的江山、江河牽著倆孩子，進門就直奔目的
    漸漸地，正常著裝的黃永鈺和王世襄，開始與他們慢慢拉開了距
    “他們是怎麽做到如此自然的？”王世襄邊走邊佩服江山哥倆的勇
    “你問我我問誰去，”黃永鈺看著前麵有說有笑的幾個人：“他們開心就好，我倆保持距離就”
    “是得保持些距離()
    ，”王世襄左右觀察了一下群眾們的眼神：“都快引起群眾圍觀”
    自打拍戲那天回家後，小魚和小白委屈巴巴的訴說了還想再看一次燈會的請
    之後隻要是時間允許，二叔和三叔都會領著倆孩子上北海公園逛會夜
    不過相比之前，像今天這樣的盛裝遊園倒是頭一
    此時的天空雖然還透著亮，但北海公園裏已是一片花燈的海
    集齊了燕京、自貢、浦江、南京、滄州……多個城市的參展燈組，裝扮著公園裏的各個角
    一步一景一花燈，連湖麵也被安上了五彩繽紛的浮
    麵對這一幕，別說是眼中流光溢彩的遊客，就連見慣了大世麵的江山都感覺此刻的北海公園美得不似人
    這裏麵不光是他一人，很多流連此地的外賓也和他一樣，屬於是再次光臨
    大紅緞繡、過肩麒麟、錦織飛魚、荷葉鑲邊……
    這一會，北海公園的琉璃九龍壁前，身著飛魚服、麒麟袍的江家倆兄
    一手提著繡春刀，一手牽著身著明服的小朋
    拉風的步伐、花哨的配飾，作為史上最帥的公務員製服，毫無懸念的和皇家林園融為了一
    “思思，”
    江山一把抱起了一身金色蟒袍的江小白：“來，給我倆拍一”
    跟在一旁的餘思歸，馬上就端起了相機：“一、二，”
    江山、江小白：“茄子！”
    一張拍完、又換上了二叔和小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在交換了好幾個組合後，圍在一旁的一隊外賓終於忍不住
    &ne，”其中一位米國人民笑得特友好：“可以和你們合張影嗎？”
    他們高低是沒想到，中國的古典服飾居然如此耀眼、貴
    尤其是在一片繽紛彩燈的映襯下，帥得都沒邊
    聽見對方的提議後，江山什麽話也沒
    下一秒，假模三道的比劃了幾下手裏的繡春
    盡管沒一招是正規軍，但糊弄糊弄外賓還是沒問題
    果然，幾個花招耍完後立刻見效，又有幾位本就蠢蠢欲動的外賓走了過
    也向江山提出了合照的請
    &nan，”
    這個時候，餘思歸從包裏拿出了一塊a4見方的告示牌：
    “藝術合影每位5元，看中哪位演員在我這報名……”
    話音剛落，多位外賓就圍了過
    敢情還是個付費項目，怎麽不早說呢！
    1980年，相比高出我國140倍的人均gdp，這小小的“5元”對於米國人民來說真不算什
    於是，邊忙於收錢、邊兼職幫顧客拍照的餘思歸，很快就忙不過來
    見此情景，一直立於不遠處的黃永鈺、王世襄，滿臉驚訝的相互看了一
    “5塊錢拍一次，居然也有人願意？”
    王世襄踮著腳瞧著：“關鍵生意還挺興隆的呢！”
    “既然這樣，”黃永鈺腳步一邁：“咱們也別閑著”
    “走！”
    很快，在兩位老同誌的加入後，九龍壁前的古裝合影生意井然有序的壯大了起
    麵對不斷來圖個新鮮的海外遊客，餘思歸、王世襄像倆公交車售票員一樣，左手指間夾著錢、右手記著人
    兩人嘴裏的日、英、德語隨意交流切換，哪哪都不耽
    而另一邊，剛為江山做()
    過豆腐和冰棍兒的黃永鈺，正在用粵語向香江遊客科普錦衣衛不是太監的曆史文
    瞧見這架勢，剛趕過來看熱鬧的侯主任都愣住了：“到底還有沒有這幫人不會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群眾中有高人啊，”盧局長也沒想到這隊同誌，竟能如此絲滑的對付外賓：“關鍵這幫人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哪份錢都賺得得心應”
    經他這麽一提醒，侯主任才注意到了餘思歸和王世襄手裏夾著的
    許是實在拿不下
    下一秒，一遝紮眼的外匯券，被他們揣進了小皮包
    看見這幕的侯主任驚了：“盧局，我怎麽感覺這錢比文匯冰棍兒還好”
    “我也覺得，”盧旭章感覺此計甚好：“連成本都省”
    人工對他們來說都不能算是成
    “多組織些人手，再多找些服裝，”盧局長腦子賺得飛快：“不光是這，故宮、頤和園都可以布置幾個點……”
    就在二位旅遊局的幹部旁聽學習的時候，身著飛魚服的江山又領著自己人向下一個景點走去
    “走，”盧旭章向前一指：“我們跟緊”
    下一站，早已經摸熟套路的江山，趕在7點時來到了永安橋旁吊放大型盒子燈的地
    “三叔，”江小白最愛看的就是這燈：“我要舉高”
    小白嘴裏喊的舉高高，其實就是騎在三叔的脖子
    很快，就在江山和江河抱起倆孩子的時候，全場最精彩的盒子燈終於開始表演
    一層層綻放的彩燈，在群眾們的驚呼聲中亮出了一出出好
    西遊記、封神榜、白娘子、天官賜福、天女散花……猶如開盲盒一樣精彩的內容，引得四周圍觀的外賓，趕緊舉起了相
    盡管已經看了好多次，但江小魚和江小白還是睜大了眼睛使勁瞧
    “好玩嗎？”江山捏了捏小白的包子
    “好玩，”江小白用力的點點頭：“三叔，今天還能買小兔子嗎？”
    “還買兔子燈？”
    江山實在是搞不懂，小白為什麽如此喜愛兔子燈：“那姐姐今天想要什麽？”
    江小魚摸了前的瓔珞掛件：“我想吃糖葫”
    這一會，麵對四周小女孩們羨慕的目光，小魚兒就算沒吃糖葫蘆也已經甜絲絲的
    “二叔，買了糖葫蘆還能買兔子燈嗎？”江小魚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
    “買，”二叔揉了揉小侄女的腦袋：“還想要什麽？一會二叔挨個給你”
    開玩笑，就剛剛九龍壁掙得那些外匯，裏麵還有倆孩子的一份功勞
    江河一想到這，立馬又擺開了架
    果然沒過幾分鍾，就又有跨國生意上門
    不過這一次，還沒等他們出賣幾次身體，麻煩就來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兩位別著紅袖章的公園管理員，走過來厲聲問道：“在這幹什麽？”
    “誰允許你們在這收費的？”
    見此情景，躲在一旁的侯主任準備現出真身
    剛伸手去掏工作證，卻被盧局長給一把拉住了：“不著急，先看看那小子的反”
    侯主任一聽，收回腳步和對方一塊看起了熱
    “你好同誌，”
    這一會，身著飛魚服的江山，已經笑著迎了上
    “我們是宣傳部的，”江山接過了餘思歸及時遞來的兩封介紹信：“那兩位老同誌是文化部的……”
    ()
    “你們是宣傳部的？”兩位管理員仔細檢查了一下兩封介紹信：
    “你們兩個部門這是……？”
    “聯合辦公，”江山陪著笑臉、壓著聲道：“我們這是在為外賓提供地方特色服務”
    兩位手捧介紹信的管理員，小聲商量了一下後，把介紹信還給了江
    “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可以和我們聯”
    “那我們就先謝謝”
    ……
    看著兩位紅袖章離開的背影，剛準備轉身的江山卻在人群中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
    “二位領導這是上民間體驗生活來了？”
    “你少貧啊，”盧旭章成精的時候，江山還不知道在哪呢：“政府的介紹信就是給你們這樣用的？”
    看著盧旭章佯裝生氣的樣子，江山也佯裝嚇得不輕：“天地良心呀領導，我們今天雖然是有點小收獲，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替咱們旅遊局的新營收項目探聽虛實來”
    盧旭章一邊聽著江山口中的“有點小收獲？”，一邊看著江河那邊左一個5塊、又一個5
    “為我們打探虛實？”盧旭章笑著瞥了眼江山：“小江，你就直說了吧，究竟還有多少賺外快……不是，是賺外匯的辦法？”
    “您往那瞧，”
    江山指了指正在充當背景板的江河：
    “除了古裝藝術合影、咱們還可以提供坐花轎的擺拍項目、古代服飾出租項目……”
    到了80年代中期，金鑾殿的皇位都能付費輪著
    “在這些付費項目推出時，”江山積極介紹著：“可以提前拍一些示範照片貼在廣告牌上，起一個帶頭作”
    盧旭章：“那你們這身衣服是？”
    “一個月前，我們劇組委托工藝紡織廠仿製了一批明代服
    其中有幾件因為工藝複雜未能及時交
    為了不給廠裏造成損失，我就自己掏錢買下了，”
    江山指著袖口的圖騰道：“您瞧這做工，多好！”
    能不好嘛，這可都是純手工縫製的戰
    開過綢布莊的盧旭章真的上手摸了摸料子：“嗯，的確是個好東西，你小子是個識貨”
    “那當然，”江山特自豪的說道：“我老爸可是服裝廠的車間主”
    “這就難怪了，”
    盧旭章笑著點了點頭，下一秒畫風一轉：“那你要在首都買房的消息，你爸也知道了？”
    “您……您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你們昨天在房管所陪著笑臉瞧人家冷屁股的時候，我的人就在旁邊看著呢！”
    “誰？我怎麽沒發”
    “還記得那位匯報徐悲鴻紀念館的同誌嗎？”
    “昨天他也在？”
    盧局長點點頭：“他當時就在裏間的辦公”
    “原來如此！”
    “買房的事，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江山實話實說道：“您那麽忙，我總不能一遇到點事，就去麻煩您吧！”
    “我能不斷麻煩你，你為什麽不能來麻煩我？”
    不知不覺間，盧旭章已經把江山當成了自己人了：
    “以後遇到這種事盡管來找我，你又不是不給房”
    江山趕緊表示：“給，該付的一分都不會少！”
    “那不就成了，明天你直接去房管所辦手續”
    江山：“嗯？”
    “記住了，”盧旭章看著小江嚴肅道：“以後不許再為這些事四處求人，直接過來找我！”
    ()
    說完，他也扭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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