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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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羅縣長稍等,隻要一會兒。”何光炬竟然沒有拒絕,反而是衝著羅正業一笑,然後挽起袖子幫村民抱小麥了。
    “也算我一個。”羅正業也不閑著,同樣挽起了袖子上前。
    羅正業和何光炬身後的幾個人也站不下去了,隻能跟著一起搬。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才兩個來回,小麥被搬得顆粒不剩。
    然後幾個人與老鄉道別,登車去了鎮政府的一間小會議室。
    何光炬早就準備了材料,分發給了縣裏來的各位領導及隨行人員,然後又口頭介紹起了雲槐鎮情況。
    羅正業等何光炬匯報完了,又問了一些具體到無關緊要的細節,沒想何光炬也能對答如流。
    羅正業不由十分佩服。
    何光炬才從學校出來不足兩年,工作能力水平之前在化工廠裏就見到了真章。而基層工作能力,剛剛也目睹了,比羅正業的秘書張費明不知道強多少。
    說起來,張費明本科畢業兩年,一直在基層工作,跟何光炬的能力相比,真的是差遠了。
    剛才在魚池邊上與老鄉攀談,還要羅正業提醒他回去拿水過來。
    而何光炬一個不抽煙的人,在基層每天兜裏都有煙和火機,不僅給老鄉發煙,還能即刻點煙。
    光是這一點小細節,就知道何光炬不簡單。
    這些“老道”的經驗,羅正業自愧不如,所以這個何光炬一定是有來頭的人。
    再加上上次在化工廠的時候,別人都不肯跟羅正業去實地抽樣檢查,卻單單隻有他肯。他一個市場局掛職幹部,是做行政工作的,卻“搶”了檢疫所的飯碗,現場做檢測。
    當時很佩服他的膽量,隻是後來被“整”到雲槐縣,羅正業心裏確實有些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把化工廠辦下來,這個何光炬也還在淩天市市場局裏坐得好好的,不會被搞到鄉鎮來。
    工作談完,何光炬留羅正業就在鎮政府食堂吃工作餐,爾後再回縣裏。
    羅正業十分欣賞何光炬的才能,欣然同意,才有了兩個人坐在食堂一張四人桌前,兩菜一湯,共進晚餐的閑聊時刻。
    “如果這個周末我不安排來你這裏調研,是不是就回淩天了?”羅正業先找話題。
    “縣長,我其實不是淩天人,隻是剛到淩天工作的時候,就在淩天買房了。現在在潛龍縣工作以後,有時候我回淩天也是找女朋友,本周我不回淩天,我女朋友就過來了。”何光炬笑盈盈回答。
    雖然在基層工作,但何光炬一張清爽白淨的臉,再加上一身幹淨的白襯衫印襯下,格外的陽光脫俗。
    好像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他並不屬於鄉鎮,而是大城市來的洋學生。
    可是剛剛在村子裏跟老鄉發煙點火的一套動作下來,又好像他原本就是基層的一員,沒有半點違和。
    “哦?你其實是哪裏人?”羅正業覺得,他真應該回去翻翻何光炬的檔案,而不是對他一無所知。
    “呃……我家在首都,女朋友是淩天人,所以我考公來了淩天。”何光炬如實回答。
    “哎喲,那真是真愛啊!舍棄首都的生活,來我們中部省份工作,現在還到了雲槐鎮這麽基層的地方,把家裏人都心疼死了吧!”羅正業就知道,何光炬這個小夥子,沒那麽簡單。
    他的目光永遠充滿了自信和無畏,不像羅正業自己剛從農村考出來的時候,眼裏時常地畏畏縮縮。
    “也沒有,或者是他們從不向我表達他們的擔心吧。我父母一直都非常支持我的每一個決定,他們對我來雲槐鎮也很放心。他們說,年輕人不創不拚,枉為少年!所以我一到淩天,他們就支持我買房。用他們的話來說,隻有安好了家,才能更好的工作。”何光炬一說到自己的家庭,目光裏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溫情。
    爾後,還拿出手機,翻出自己全家福給羅正業看“您看,我媽是不是很美?都不知道我爸當時怎麽追上我媽的,哈哈……”
    “我以為你是給我看你女朋友的照片。”羅正業嘴上這麽說,但還是認真看了看何光炬手機裏的照片。
    何光炬媽媽確實很好看,完全看不出年齡,說三十左右也信。柳眉杏眼,但並不屬於溫柔恬靜類,而是……既有書卷氣又有些個性的女人。
    何光炬爸爸,應該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頭發全白了,但是臉長得十分端正,年輕時候應該也是個帥哥。不過看氣質和端坐姿態,不是領導幹部就是成功人士。
    其實,何光炬跟他爸爸很像,都是那種很幹淨端正的帥,隻是爸爸比何光炬微胖一點。
    而且,這個男人很麵熟唉,好像在哪裏見過,具體是在哪裏見過呢……
    “女朋友照片也是有的。”不等羅正業繼續猜何光炬爸爸的身份,何光炬收回手機,即刻也翻出了他女朋友的照片,送到羅正業的麵前。
    “難怪讓你一路舍近求遠,追到淩天的,果然是個仙女啊。”羅正業即刻肯定。
    這個小姑娘是真好看,比他心目中最美的席書顏還要美上幾分。
    怎麽說呢?
    席書顏是大氣無瑕疵的美,但說來說去還是有點背後身價加持。
    這個小姑娘說是小家碧玉,感覺把她降低了身價;說她是盛世美顏吧,感覺把她說俗氣了。
    要怎麽形容才好呢!
    跟羅正業第一次見奶茶妹妹照片時的驚豔程度,再加二十分吧!
    她真的美到心驚動魄,讓人一眼難忘。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小姑娘!
    “哈哈,是的,就是覺得好看才跟她在一起的。”何光炬坦誠地哈哈大笑,然後收起手機。
    “聽你這麽說,是她選追你?”羅正業更加佩服何光炬了。想想也是,何光炬本身條件也是相當優秀了,有優秀的女孩子主動追他,也算是正常的。
    “她總在外麵說是她追得我,我覺得我們是雙向奔赴好嘛!像我這樣的,不喜歡的,追死我也不能同意啊,是不是!”何光炬說完收起笑意,覺得跟羅正業聊得太歪樓了,打算想想下麵聊點什麽工作類的話題才比較好。
    “果然是無所畏懼,夠坦率!我工作了十幾年,經曆了那麽多幹部,顯少有像你這種性格的。我們平常總是隱藏自己,隱藏自己的內心,隱藏自己的性格,隱藏自己的想法……其實想想,像你這樣也挺好。會讓你周圍的人覺得你不裝不藏,好打交道。”羅正業不由感歎。
    工作這些年以來,他每天都在考慮別人的眼光,別人的話,自己的處境要怎麽調整。
    可是看看何光炬,雖然從淩天市到了潛龍縣的雲槐鎮,可是他的眼裏沒有半點的擔憂和彷徨,就好像哪裏工作都很開心一樣,好像遇到什麽事情,都能風輕雲淡地處理。
    “也不是,我確實應該向您學習。怎麽說呢!我其實是吃了政府紅利,想在哪裏生活工作,就可以考哪裏的定向選調生在哪裏生活工作。我們一到地方,就是副主任科員,沒有經曆層層扒皮似的鍛煉。就好像我這次來雲槐鎮,也是提成了正職下來的,也算是坐了火箭了。您的速度在外人看來也快,但是經曆了什麽,也隻有您自己能體會到。特別是你一步一個腳印,在區商務局做了三年,才提了副主任科員,又做了兩年,才提了主任科員。後來不是因為全市雙推雙考副局級幹部,您可能在主任科員上麵不知道要幹多久。而且那一次考試相當難,是市裏第一次組織雙推雙考,競爭對手相當的多,能脫穎而出,不知道斬殺多少高手,也是相當不容易。而且……”何光炬對羅正業的履曆,竟然如數家珍一般。
    “而且,您在招商局做副局長的時候,幾起幾落,這樣的心理落差,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那次網絡直播的點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太讓人佩服了!如果不是工作餐,真想敬您一杯酒。”何光炬數著手指說著,確實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真是汗顏啊!沒想到你才工作兩年,工作經驗這麽豐富!對了,剛才覺得你爸很麵熟的,他是做什麽工作的?”羅正業才是真的佩服何光炬,然後學著何光炬的性格坦誠直接地問他。
    “我爸媽從來沒來過淩天,包括我過來工作,他們隻是第一次送我到高鐵站,後來往返他們送都沒送過我,讓我自己地鐵轉高鐵。可能我爸是大眾臉,讓縣長覺得麵熟,縣長肯定沒見過的。”何光炬十分肯定地回答。
    雖然表麵上回答了,但還是沒有回答爸爸到底什麽工作,更加讓羅正業好奇了。
    但現在這個狀態,也不方便繼續追問,於是羅正業更加想回去了翻查何光炬檔案。
    吃過工作晚餐,就返程了,路上給席書顏和齊玫都發過去了微信閑聊幾句。
    但心思,卻一直在何光炬身上。
    其實說何光炬的爸爸讓人覺得麵熟,是個平常的問話。真正讓羅正業覺得熟的原因,應該是在電視媒體上見過,有可能是位名人,或者……高官。
    但如果是高官,為什麽會放何光炬到基層來?
    難道何光炬過來,隻是鍍金?
    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能這麽坦然麵對,主要是因為家庭背景夠強硬?
    到了潛龍縣政府,並沒有著急回宿舍,而是直接到了辦公室,叫秘書張費明到組織部去提何光炬的檔案查看。
    但非常奇怪的是,他檔案上的家庭主要成員上隻有媽媽和他,並沒有爸爸的資料。
    而且他的媽媽,是個作家,在作協掛了名的。
    媽媽資料後有個括號,裏麵寫了“離異”兩個字。
    如果是離異了,為什麽何光炬又有“全家福”照片?
    那個爸爸的照片是親爸爸還是後爸爸呢?
    長得那麽像,應該是親爸爸,可是離異了怎麽有那麽和諧美好的全家福呢!
    真的是……謎霧重重。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老家二叔的號碼。
    話說羅正業跟家裏鬧翻給了30萬以後,基本上就沒有跟父母有任何聯係了。
    然後父母在親戚朋友當中四處散布他的壞話,說他在外麵賺了大錢就忘了本,沒給父母一分錢贍養費。還說父母把棺材本拿出來給他在淩天市買了房,他卻忘恩負義把父母趕回了老家不讓住淩天市的新房子……
    那段時間,老家的親戚朋友都打電話來罵他是個白眼狼、不孝子。
    羅正業有口難辯,你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也懶得計較,後來幹脆電話也不接了。
    可是事隔多年,怎麽老家又有電話打過來呢?
    想了想還是接通,如果是罵他的,再掛斷也不遲,萬一是父母真的出事了,他還是要回去奔喪的。
    “大羅,你現在忙不忙。”但是很奇怪,電話一通,並沒有罵聲,反而是二叔有些拘緊的問候。
    “還好,您有什麽事嗎?”羅正業禮貌且淡淡地回答。
    也不能怪羅正業,畢竟老家每一個親戚,都曾傷害過他,都曾在他最受傷的時候往傷口上撒過鹽。
    這個二叔也不例外,當初應該屬他罵羅正業罵得最凶。
    “大羅,你小堂弟羅正達去年當兵回來了,年底說是跟著戰友去淩天工作了,具體什麽工作我也不清楚,連春節都沒有回來,就一直說忙,跟我也說不清楚。大羅,你不是一直在淩天工作?幫我打聽打聽,他到底在幹什麽啊?我這心裏真是沒有底啊!”二叔說到動情處,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二叔,別著急。怎麽說,他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成年人了,他會為自己的事情負責的。再說,從小他就機靈會來事,不會被騙的。”羅正業雖然嘴上寬慰著二叔,但心裏確實有點擔心。
    這個堂弟雖然是最機靈的,但從小也是最不讓人省心的,要不然二叔也不會管不住把他送到部隊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