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白山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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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陽宣布開席之後,一群人井然有序地排隊往城主府的迎客廳裏走去。陳孟想了想,跟上了雲月樓的隊伍。蘇憐看見隊伍後麵跟了個陳孟,有些吃驚。
“你怎麽在這裏?”
“我沒地方去了啊。”陳孟有些無奈。
“每次比武前十都有專門的席位啊。沒人帶你?”
“沒有啊。他們都走了,我看沒地方去,就來找你們了。”
“應該是已經在找你了。罷了,你跟我們走吧。”
一行人走進了李一陽的迎客廳,李一陽坐在最前,居高臨下,臉帶笑意。
下麵,四百多賓客列席兩側,上首兩側四張鑲金邊的桌子坐的是四大商行掌櫃,緊接著十張鑲銀邊桌子坐的是比武前十。
陳孟看了看,好像真空著一張。一旁走過來一小廝“陳公子,你去哪裏了?害得我們好找。”
“我溜達。”陳孟搖搖頭,走到空著的那張鑲銀邊的桌子,坐下。
眾人分位次坐定,李一陽開始講話。陳孟壓根沒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些啥,眼睛就盯著桌子上擺著的一盤子紅燒熊掌,一鼎芙蓉燕窩。
自己可從來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光看著就能想象有多好吃。
但李一陽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從滄瀾城聊到南瞻部洲,從南瞻部洲聊到五洲大陸,從五洲大陸聊到東洲,然後自然而然的聊到了陳孟。
“所以,修士的修為並不在於出身哪裏、靈根如何、宗門家族怎樣,全在於後天的天賦與努力。就像這次比武奪魁的陳孟小友,來自東洲,一介散修,五行靈根,但又怎麽樣呢?一樣可以比武奪魁,脫穎而出。修仙不易,莫要輕易自滿,不求上進;當奮發圖強,問鼎蒼天!你說是吧,陳孟小友?”
李一陽看向陳孟,全場的目光都看向陳孟。陳孟的目光很專一的在欣賞熊掌,這麽厚實,這麽柔軟,這麽有光澤,這一口下去不得都是油啊,想想就香。
“陳孟小友?”李一陽又輕輕叫了一聲。
這次陳孟聽見了,抬起頭,看向全場的目光都投向自己,有些尷尬。
“啊?城主大人,有什麽事嗎?”
“陳孟小友,你可曾想入我城主府做我的門生?”李一陽話鋒一轉,“每天都能吃這山靈熊的熊掌。”
“門生?”陳孟想了想,搖了搖頭,“在下閑雲野鶴,閑散慣了,實在是難以管教,還是多謝城主好意。”
蘇憐倒抽一口涼氣。不用說,陳孟肯定不知道李一陽的門生在滄瀾城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在滄瀾城可以橫著走的存在,無限的修煉資源,無限的功法、丹藥、武器。
要是城主向自己提出邀請,怕自己也很難拒絕吧。可陳孟就這麽雲淡風輕的拒絕了,神情自若。
“無妨。看得出來,陳孟小友餓了。我想諸位也應該都餓了。諸位,我們開餐吧。”
一聲鑼響,眾人齊齊舉杯“祝城主早登仙道,萬壽無疆!”
一杯酒祝罷,落座,開席。李一陽隻吃了一點,就以身體不適,讓下人扶著自己回去休息了。李一陽一走,眾人炸開了鍋。聊天的,嬉鬧的,吵架的,把城主府的迎客廳攪的如同菜市場一般。
陳孟狼吞虎咽吃完了熊掌和燕窩,正拍著肚子打飽嗝。蘇憐過來了“你為什麽拒絕城主府的邀請?”
“我不說了嗎,我自由散漫慣了。讓我進個宗門,規規矩矩活著,不如殺了我。”
“可是,你知道,那可是城主府啊。整個滄瀾城都是他們的,滄瀾城的人隨意征調,滄瀾城的資源隨意使用。”
“哦。那你覺得他們能贏過我的人有幾個?”陳孟找了根魚骨牙簽,一邊剔牙一邊問道。
“好吧。確實不多。”
“修行最重要的不是什麽丹藥、法寶、功法,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修行最重要的是要修心。仙人本事乘風而去逍遙自在之人,若是被這條條框框束縛了手腳,那還叫個什麽仙人。”
蘇憐沉默了。良久,她看著陳孟,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想通了?我以為你想不通呢。你是雲月樓的執事,我是一介散修,萬萬沒想到,咱倆還能有共同語言。”
“陳公子,待滄瀾城一切結束,你會去哪裏?”
“我會去雲嵐城。”
“雲嵐城之後呢?我不相信你會在雲嵐城住下來。”
“然後?然後我會去一趟北俱蘆洲,然後再去一趟西牛賀洲。”
“你要遊曆整個五洲大陸?”
“也不算吧。北俱蘆洲是為了找陰沉木,西牛賀洲是有朋友有事所托。”
“這些都結束之後呢?”
“三年之後,我會回到東洲,哪裏有人在等我。”
“你要安定下來了嗎?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後?”
“安定?我寧願做一隻沒有腳的鳥,在雲層之上翱翔一輩子。安定下來的那一天就是我死去的那一刻。”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蘇憐有些不理解。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這是我不得不去做的生活。蘇姐姐,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但,這就是散修的命,不是嗎?我不想做一個尋常之人平平淡淡過完一生,我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堅持,我有我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如此,倒是也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了。”蘇憐點點頭,“要不,你帶上我一起走吧,去北俱蘆洲,然後去西牛賀洲,然後再一起回東洲。”
“你好好當你的執事不行?你跟著我到處流浪幹什麽?”
“沒意思。”蘇憐搖搖頭,“我也想問道長生。我不想做完執事做掌櫃,做完掌櫃做長老,然後去閉死關。”
陳孟指了指蘇白山“你雲月樓那位同意,我就沒意見。”
“掌櫃的會同意的。”蘇憐毫不在意。
“你去問問。隻要他她點頭,我肯定沒意見。多個人多個伴嘛。”
蘇憐離開了,去找蘇白山。兩個人湊在一起耳語了好久,然後蘇憐過來找到陳孟“掌櫃的找你有話說。”
“咋了?不同意?”陳孟有些好奇。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陳孟來到蘇白山身前“陳孟見過前輩。”
“陳公子,當初拿出滄瀾珠我沒看出你不凡,而今來看,你可真是不凡。”
“蘇前輩過獎了。我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蘇憐說她想和你一起去遊曆,你可知道?”
“我知道,她和我說了。”
“你怎麽看?”
“隻要前輩點頭,我是肯定同意的。路途遙遠,多有寂寞,多個人多個伴。”
“我同意了。我隻有一點要求,蘇憐的安全你必須要保證。”
“我保證不了。”陳孟搖頭,“我自己自身有些時候都難保,我怎麽保證她。要我說,安全不是別人保出來的,是自己打出來的。別人保護隻能養出溫室裏的花朵。”
“罷了。也有理。蘇憐與我雖是上下級,可我看著她長大,不是母子已然勝似母子。罷了。個人有個人的機緣。讓她跟你去吧。”
“陳孟保證,盡自己所能,若是蘇憐小姐有難,我會出手。但究竟我也修為不夠,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去吧,等你從寅石秘境回來,這段日子我讓她交接下工作。孩子大了,不能老在家裏關著了。”
“既如此,陳孟告辭了。”陳孟深深鞠躬,轉身欲走。
“陳孟。”蘇白山叫住了陳孟。陳孟回頭。
“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在這江湖聽見你的故事。”
“我盡力。”陳孟笑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蘇憐還在等著自己,看陳孟回來了,就問道“大掌櫃說啥了?”
“大掌櫃說讓你都聽我的。說你容易闖禍,不服管教。”
“你放屁!”
“你看,果然還是不服管教。”
蘇憐差點沒把桌子掀了。
一直到下午,酒過三巡,菜過五位,日頭西斜,酒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眾人歪倒的、倚靠著桌子的、扶著椅子哇哇吐的,比比皆是。
“這群人怎麽喝成這樣子。”陳孟跟著雲月樓的隊伍,往城主府外麵走,一路看見道路兩旁,醉漢琳琅滿目。
“這些人都是些散修,平日饑一頓飽一頓是常事。”蘇憐解釋到。
陳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散修還是難做啊。”
“別的散修難不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是真不難。十七萬靈石啊,你這趕得上很多小家族的財富了。”
“靈石自然有他的用處,我掙的多,畫的自然也多。你以為周遊世界不花錢啊。”
“你在雲月樓住著花了一分錢了嗎?”
“那不是你雲月樓嗎。你好意思問我要錢嗎?”
走出城主府,回到雲月樓,陳孟剛再自己房間裏坐下,鬆了口氣,外麵有人敲門。
“進來。”
進來的是蘇憐。“有人找你,陳公子。”
“讓他進來吧。”
“那人是個魔族。”
“我知道。”
古力樂嗬嗬地走了進來,拍了拍陳孟的肩膀。蘇憐站在門口,側著耳朵偷聽二人談話。
“你還不如直接進來。”陳孟房間裏沒點燈的,外麵走廊掛著燈籠,陳孟看見蘇憐偷聽是一清二楚,“反正都是同路的朋友,不如多認識認識。”
蘇憐走了進來,也不客氣,坐在陳孟的床上。
“介紹下吧。這位是雲月樓的執事蘇憐小姐,過幾日她會和我一同去北俱蘆洲。”
“哦。”古力滿不在意的點點頭。
“這位姓古名力,北俱蘆洲魔族人,我請來的向導。”
“哦。”蘇憐也滿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陳孟搖搖頭,這倆人好像互相不待見。算了,還是說正事吧。
古力的一句話打斷了陳孟的思考“陳兄弟,你什麽時候能打我?”
蘇憐眉頭一縮,這是什麽?雖說性取向自由吧,但倆大男人就在自己眼前,明目張膽的,一個還要打另一個?我的天啊這是什麽?這世道怎麽了?
“你倆慢慢聊,我想起來今日櫃台還有兩筆賬沒算完,我先走了。”蘇憐立馬就要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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