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入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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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憑心而動,眼前隻有前方的道路,他會到哪?誰也不知道,或許等他累了,就會選擇一個出口吧,那也許就是他的目的地,隻不過,現如今的他,並沒有感到絲毫的疲憊,所以他仍在路上,而他也絲毫沒有停止的打算。
現在的他已經把戒煙忘在九霄雲外了,在懸崖邊,他便懂了,人生在世,當需及時行樂,當時的他吸了兩條煙,大量的尼古丁衝進大腦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那種感覺,他才放下了對死亡的恐懼。
於是現在的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肺了,生命如此短暫,如果連這點愛好都不能擁有,那麽又何必要苟延殘喘,所以他掏出了香煙,在高速公路上,迎著狂風,吸著香煙,倒也是是件快事,若非車流不息,此刻的他,隻想大喊一聲“freed!”
相比於甄華,聞子心卻是在床上輾轉難眠,她很累,從離開醫院開始,她一直在休息,她的眼睛幾乎沒有睜開過,可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用疲憊來掩飾自己逃避的事實了。
房門外的甄聞心,反複提醒著自己,甄華離開了。而自己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甄華親口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仍然無法接受,更可不知的是,甄華並沒有何時回來的確切消息,甄華隻說了要走,卻沒有回來的時間,從之前的種種跡象來看,或許這一別,就是永別,她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也在為這種可能性而後怕。
她的房間裏有酒,隻不過她房間裏的酒,她從來都不喝,因為這些酒的度數太高,這些酒都是逢年過節,或者甄華來家裏做客時,為甄華準備的,她自己從來不敢碰這些酒,可是今天,她破天荒的,為自己開了一瓶。
房間裏沒有杯子,此時的她,喝酒似乎也不需要酒杯,拿著瓶子就往口裏灌。其實她的酒量不弱,甄華一直都不知道,若是與常人喝酒,她的酒量可以說是極好,隻不過甄華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多年前。那時的聞子心確實不沾酒精,酒量也就是俗稱的“一杯倒”,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當年的聞子心嗎?甄華希望她仍是,可事實上,她早就變了。
算算時間,甄華與她已經十年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隨著他們的年紀大了,便也沒有了借酒消愁的習慣,於是這些年,他們也就沒有了酒場上的交集,而現在聞子心的酒量,甄華其實也沒有數,而聞子心狂喝了一大口酒之後,仍然無事。
自覺無事,烈酒入喉,就和白水一樣,沒有多少感覺,於是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她氣不順,憂愁難解,想要一醉方休,可是現在卻隻有她一人獨飲。
一人獨飲的孤寂是為何?還不是因為與她對飲的那個人離開了,若非那個人離開了,自己何至於在自己的房間裏買醉,這一切都是甄華的錯,她氣憤,她暴跳如雷,可終究,還是化作了悲傷。
門外有著甄華的女兒,她不敢出去,啐了一口牙,又一次往自己的口裏灌了一口酒,淚水便湧了出來,順著臉龐落進酒瓶,而她似乎也毫不在意,帶著淚水的酒也繼續往口中灌。
淚水讓酒液增添了一分苦澀,也令人的悲傷又添了幾分。她知道此時買醉,不過是逃避,因為她改變不了甄華離開的事實,而她也無法挽回,於是她隻能用酒精彰顯自己的無能。
甄華在時,她輕易不會觸碰酒精,更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喝著悶酒,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她的淚水根本止不住,可是她卻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因為門外有甄聞心,她不敢讓甄聞心知道甄華離開的事實,或許對於甄聞心來說,甄華隻不過是暫時的出差。
聞子心卻不知道,此時的甄華心情可是相當的愉悅,縱使他也同樣不舍聞子心,可是當他離開聞子心之時,自由的氣息勝過於不舍。翱翔於天際的雄鷹,被困於金絲籠中,縱使被照顧得再好,又怎會留戀呢?他所在意的隻是聞子心這個人,但是他希望兩人的相處形式,並非是自己沒有任何自由的。
之前的那些日子,每個日夜都有聞子心的陪伴,他縱使喜歡,但也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那是來自於謊言的壓力,這些謊言都是他一手編織的,所掩蓋的隻是“我喜歡你”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也因為這些謊言,他有虧欠,他有負罪感,更重要的是,他有感情。
或許是因為那些謊言,又或許是因為那個意外的吻,甄華對聞子心真是又愛又恨,他愛著這個女人,不忍離去,可是他同樣明白,他留下,束縛著的人不止他一個,聞子心也被他套牢了,有太多感情之外的事情,被舍棄,這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他選擇了離去,這本就是他計劃好的,隻不過因為聞子心的日夜守護,被延後了許久,最後決定張口,也是鼓足了勇氣,否則換作平時,他沒有這樣的膽子。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讓聞子心傷了心,盡管他知道自己暫時的離開,一定會引起聞子心的不適,因為長久以來的依賴感已經養成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為自己過於緊張,而沒有交代回來的日期,便讓聞子心推測出了一個大概。
確實,甄華不會回去了,他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聞子心,可是聞子心已經知道了,僅僅因為那一句話裏的內容少了回來的日期,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覺,有時女人的直覺真是令人發指,而此時恰恰忽略了這一點,所以他對在家裏哭泣的聞子心一無所知。
天色漸漸昏暗,他依舊在向前行駛,保持著不快不慢的車速,時不時點燃一根香煙,還沒有產生一絲疲憊感,或許是休息了太久,又或許是離開了醫院所產生的亢奮,他好似打了雞血,根本感覺不到疲憊。
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甄華仍然精神亢奮,若是要交警調查行車記錄,他已經算是疲勞駕駛了。好在甄華也了解,自己不是亡命徒,如果要自殺,他也不可能選擇這樣的方式,況且他的命才救回來不久,就算他看清了生死,也明白疲勞駕駛的危險,所以他還是下了高速,盡管他還不知道自己到了哪。
導航儀開啟了,地理位置顯示是在花城,甄華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到了花城,對這座城市,甄華有著極深的印象,隻不過與聞子心無關,他的第一份工作,公司總部就在這裏,那時的他經常往返於魔都與花城之間,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路上,隻不過駕車到此,還是第一次,而這座城市可是記錄了他太多心酸,他曾想相邀聞子心來此旅行,可惜那時的聞子心已經踏上了演藝道路,沒有了空閑時間,這個計劃也就作罷了,時隔多年,來到這裏的,還是隻有他一人。
他有許多年沒有來過這座城市了,他知道,這座本就不算熟悉的城市,對他而言已經完全陌生了,所以他老老實實的跟著導航行駛,隨意的訂了一間酒店,也就暫時住下了。
除了建寧和魔都,已經沒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停下腳步了,來到這裏,他並沒有旅行的計劃,隻不過走一走,看一看,興許有些熟悉的痕跡呢?
其實有很多年,他都沉浸在這座城市發生的一切,在這裏。他有了自己的前妻,在這裏他有了發家的本錢,可同樣,在這裏他忍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屈辱,在這裏他明白了人性的險惡,正是因為在這座城市裏發生的一切,他才真正從一名剛剛踏入社會的學生,轉變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為了生活而拚搏的打工仔。
躺在床上,他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與當年他第一次來花城時所住的酒店的吊燈很像,隻不過不同的是,當年那個吊燈被人當做了武器,砸在了他的頭上,而他卻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因為當年砸他的那個人是他當時的老板的朋友,而他當時隻是一個可以讓人隨意打罵的愣頭青而已。
當年的他,曾在心中發誓,將來自己發跡之後,對那些羞辱過自己的人,一定要百倍奉還,可是現在想來,若非那些侮辱,若非那些打罵,自己又怎會懂得社會的殘酷,是他們教會了自己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規則,所以即便是現在已經達到了自己的高峰,對那些曾經折辱過自己的人,更多的卻是感激。
當年的他確實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愣頭青,那些打罵,對自己而言,可以說是提攜,盡管自己受盡了屈辱,可是他所見識的場麵,也絕不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年輕人有資格參與的,正是因為那些人的提攜和羞辱,他才有了今日。
甄華打算明日出門轉轉,當年公司的地址,他還記得,若是還沒有倒閉的話。其實拜會一下老朋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隻是當年的他不過二十出頭,如今的他已經四十多,當年的那些人早就退休了也說不定,不過閑來無事,總要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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