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尷尬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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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夠再見到呂靜,更不敢相信他們再次相見的場景會是這般,他想象不到這些年呂靜的生活,更想不到呂靜經曆了自己的無情之後,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當年的痛苦,今日的援救,感情與行為似乎與之相悖,呂靜理應恨他,恨不得千刀萬剮,可是呂靜卻救了他,在他已經對生放棄了之後,將他從皚皚白雪下挖了出來,硬是將他這條命撿了回來,那麽他又該怎樣呢?換作古代,可能要以身相許吧,可是他卻是隻有羞愧,以及懊惱。
身體的傷痛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他的臉被鋒利的冰毀掉了,就好似被人用刀在臉上劃了三刀,三條刀疤已經出現在了他俊秀的臉上,使原本清秀的臉,有一股猙獰的感覺。由於常年擔任著上位者的位置,養成的氣質,配上這新增的三條刀疤,好似一頭餓狼,原本的清秀卻是多了一分暴戾,或許這就是一份經曆之後,他得到的,或者收獲到的成長。也許並不是他想要的,而且他現在這副模樣見到呂靜,也確實有些自愧不如,他這算是毀容嗎?從理論上來看,似乎是的,隻不過留下的,僅僅是三條淺淺的疤痕,除了增添了一些暴戾的氣質,貌似改變並不大,但是甄華卻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臉上,出現那些醜陋的疤痕。
不過這已經是注定了,他的死亡沒有到來,這三條疤痕就是死亡對他的恐嚇,或許是因為死亡需要人們銘記它的能力,需要人們對它的敬畏,所以這三條疤痕也不過是小懲大誡了吧,若是甄華繼續在死亡的邊緣遊走,玩著這種走鋼絲的遊戲,或許他受到的懲罰,也就不止這淺淺的三條疤痕了,生命也許會成為代價,但更為可怕的是,這條命太硬了,有人想要他活著,所以他苟且的活著,尚且不如死去,而且事實似乎已經擺在了眼前,此時的他便是處於這樣的狀態,有人不願意讓他輕易地死去,當然這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很多在乎他的人,卻是成為了他的困擾。
或許並沒有會對這三條淺淺的疤痕感到惋惜吧,因為這根本沒有影響到甄華的顏值,所以沒有會在意的,而且救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將他按在了病床上,兩人四目相對,卻是像極了電影中的畫麵,隻不過電影中的情節,是郎有情妾有意,而甄華對呂靜從最開始就沒有愛情可言,而呂靜被他狠狠地傷害過一次之後,又怎會仍存愛意呢?當然答案隻有呂靜自己知道,可惜甄華並不想知道這樣無趣的問題,或許是因為愧疚,所以他並不敢直視呂靜的雙眼,僅僅隻是對視了一秒,甄華便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了別處,這是心虛的表現,也是羞愧的表現,甄華無法麵對呂靜,但呂靜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否則又怎會在客棧的二樓躲了兩天呢,原以為是生命的過客,今生不會再相見,卻被命運捉弄如此。
命運似乎總喜歡與甄華開這種莫名其妙的玩笑,若不是甄華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得到了鍛煉,或許在他醒來之後,看到呂靜時,就會再度昏闕過去,而現在,他也隻能尷尬的低下頭,不敢直視呂靜的雙眼。其實那一秒看清了,近乎二十年未見,呂靜的變化還是清晰可見的,身材樣貌並沒有因為歲月的侵蝕而改變,可是那張笑口常開的嘴臉,卻是隻剩下了愁容,眼角的滄桑也暴露了她的年齡,那雙純粹的雙眸,此時已經是看不透了,這都是甄華的過錯了,可是甄華又能為這些,彌補什麽呢?若是可以,他必然傾盡全力,隻是現在的呂靜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任何補償。
在雪山上,他在死亡的邊緣遊走,身體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他的腦子是清醒的,而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傻子。這間病房裏,除了他自己和呂靜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存在,而這個人的存在幾乎告訴了甄華一切。蛇哥是他所居住的客棧的老板,幾次莫名其妙的搭話,尷尬得不能再尷尬了,甄華一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現在謎題已經解開了。一切來自於蛇哥的關心都是代替呂靜的,而且呂靜一直都在客棧裏,知曉自己的一切動態,那麽呂靜和蛇哥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其實甄華應該說一句恭喜的,當然還有一聲抱歉,隻不過現在的情況,他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甄華很慶幸,他所慶幸的並非是撿回了這條命,這條命於他而言,已經是可有可無了,因為隨時都可能失去,便也看淡了,之前的狂躁也消失了。不過他卻是慶幸自己能夠看到這一幕,呂靜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一幕。甄華這一生唯一愧疚的人,便是呂靜,因為當年一時的衝動,對一個女孩造成了那般的傷害,而女孩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宿,並不能令他徹底安心,但也減輕了他的負罪感,也許這是安於形式,但是甄華卻是希望,呂靜能夠長長久久的幸福,這是呂靜應得的,自己所造的罪孽已經足夠深了,呂靜的下半生不應該有自己的存在,而是一個愛她的男人守護著她,嗬護著她,甄華能夠看到這一幕也是無憾了。
“醒了?想吃些什麽?”
輕聲細語的說話,根本不像是他認識的呂靜,那個潑辣的女孩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了吧,因為自己。其實甄華沒有注意到,他們對視一秒之後,避開對方視線的,不止是甄華,呂靜同樣也是如此,她蒼白的臉上還泛起來了一絲紅暈,這副模樣就像是兩個許久未見的情人一般,難免引人誤會,而這裏確實有一個人誤會了他們的關係,那個人除了設個也沒有其他人了。其實甄華猜錯了,蛇哥和呂靜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種關係,若是真如他所料,那麽客棧的大門他必然是進不去的,更不用提將他從雪山上救下來了,他的臆想出了差錯,隻是他還不知而已。
“隨……隨便吧……”
“這裏可沒有米粉,喝粥吧。”
也不知為何,當呂靜說出這句話之後,兩個人都低下了頭,整間病房都顯得異常沉默,隻不過隻有蛇哥一個人不知所以,而甄華和呂靜卻是明白。他們畢竟是相處了一年的夫妻,對方的生活習慣早就了然於胸了,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甄華沒有想到她還記得,而且這樣的對話,在那一年裏,每一天都會發生,關於早餐的決定,似乎是他們之間的趣味,甄華偏愛於米粉,而呂靜卻偏愛牛奶麵包,每一次的爭論,最後都會折中選擇喝粥,這一次卻是沒有爭論,但卻令兩人都開始緬懷那曾經的歲月。
甄華並沒有沉默太久,他知道這間病房還有蛇哥的存在,自己和呂靜這樣的相處模式,難免會讓人起疑,所以甄華縮進了被子裏,閉上了雙眼。呂靜也慌忙地走出了病房,重重的關上了病房的門,蛇哥本想追出去,不過歎息了一聲之後,還是作罷了,走到陽台上,自顧自的點燃了一根香煙。所以甄華不知道,蛇哥也不知道,當病房的門關上時,呂靜很不爭氣的倒在了地上哭泣,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怎麽也拭不幹,但是她沒有一絲的哭泣聲,隻有淚水,也許是害怕吧,害怕被病房內的兩人發覺,所以刻意的掩蓋了自己哭泣的聲音,淚水無法忍住,便也如泉湧一般了,其實她並不想如此,而且她已經忍了三天,甄華昏迷的這三天,她不敢將自己的淚水釋放出來,因為她害怕因為自己的哭泣,甄華陷入了永久的昏迷。
在甄華醒來之後,她給了甄華一記重重的耳光,並非是因為前塵往事,那些過往或許很痛,但時過境遷,誰又會真正在意呢?她恨的是甄華輕生,這些年她刻意的回避一切甄華出現的地方,若不是遇到了蛇哥,可能十幾年她就回到了日本,可是她知道,無論甄華待她如何,她都愛這個男人,就像是帶刺的玫瑰,明知有坎坷荊棘,卻又愛得無法自拔,她留在了這片土地上,也時不時的關注著甄華的信息,但是真正見到了甄華的本人,卻是在皚皚白雪之下,甄華竟然輕生了,那個無比自信的男人竟然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選擇了自我了斷,她無法接受,所以她一個耳光打在了甄華的臉上,可是甄華的卻是隻有沉默,令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而後來的對話,又勾起了往日的回憶,所以她衝出了病房,不爭氣的流出了眼淚。
呂靜離開病房之後,甄華也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被子,走下了病床,來到了蛇哥的身旁,相當不客氣的從蛇哥的煙盒中拿了一根叼在了自己的嘴上,蛇哥注意到他,也給他點燃了香煙,兩個男人這一刻似乎才真正認識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隻不過甄華對蛇哥和呂靜的關係隻是猜測,而蛇哥卻是完整的了解甄華和呂靜的過往。他們是近期才第一次相見,可是在這些年裏,甄華可一直都是蛇哥的假想敵,但蛇哥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敵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也是無話可說了,那麽一切還是等待呂靜回來吧。蛇哥有太多話想要質問甄華,這些年來,他憋了太多太多了,可是甄華是一個病患,大病初愈,所以他隻能沉默,在陽台上吸著煙等待,等待甄華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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