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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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可以褻瀆的話,那麽甄華所做的,就不僅僅隻是褻瀆,更是一種踐踏,肆意地踐踏呂靜對他的愛。他明知道自己不愛這個女人,卻又在行為上給予了這個女人希望,他想要做什麽?欲擒故縱嗎?顯然不是的,他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不能夠在生前有任何的感情糾葛,更何況他懷中的人並不是聞子心,若是他能夠接受懷中的女人,那麽在十七年前,他便擁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惜他做不到,怪隻怪他和呂靜對愛情的態度實在太像了,兩個太像的人,所執著的事情或者人並不相同時,所產生的分歧,也自然不是可以輕易調節的。
當年甄華能夠與呂靜產生共鳴,也就是如此,因為當年的他在呂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當時他與呂靜在一起,完全是出於一時的衝動,而後從性格方麵,他選擇妥協,又一再的壓抑自己對聞子心的執著,才有了那一年的婚姻。可惜,呂靜的幻想隻能夠破滅,因為甄華不會成為她的永恒守護,十七年前不會,如今也不會。一個女人要懂得在傷痕累累的時候選擇放棄,或許迎難而上能夠得到她想要的,可是最終她也不是最初的她了,所以呂靜應該離開的,而不是執著,哪怕沉浸在這個憐憫的懷抱中,她仍舊改變了不了甄華不愛自己這個事實,哪怕她用一生的時光等候,麵對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是無用的,當年的她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卻選擇了忽略。
所以當甄華將她推開的時候,她驚醒了。這個懷抱很久,甄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回憶起了當年呂靜在自己的懷裏,那種安穩舒心的感覺,可是那又如何?如今的他們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交會,十七年過去了,大家都應該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何必執著於曾經歲月中那些已經犯下的錯誤呢?甄華不相信,除了自己還會有誰能夠這麽愚蠢,將一份沒有未來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並苦苦堅守,可是呂靜卻告訴他,這個人不僅有,並且這個人愛著的人,就是你,可就是令甄華不知所措了。
若是換了別人,說出這番話,甄華也不過是當作一個玩笑,因為這太難了,大話誰都會說,可是誰又能真的為了一個人浪費自己的大好年華呢?而且是在明知無果的前提下。太難了,想做到這些需要怎樣的意誌力?可是呂靜不同,在甄華的印象裏,呂靜就像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當年自己已經拒絕了數十次,可是呂靜仍然可以死皮賴臉的尾隨,哪怕是兩人成婚之後,甄華將自己當時的想法全盤托出,告知了呂靜與她在一起並非是因為接受了這份愛情,自己仍然愛著聞子心,若是有機會,便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可是呂靜卻是一臉的天真爛漫,除了一個“是”字,其餘的話,什麽都沒有說。
兩人都心知肚明,那場婚姻代表著什麽?不過是一場做給親戚朋友的形式,哪怕呂靜也知道甄華並不愛自己,但是她得到了,從形式上來看,她成功了,哪怕甄華的那顆心並不在自己這裏,但是當年的她真真切切的擁有了自己愛的人。所以今時今日的她不可能放棄,甄華已經在她的眼前了,她沒有理由錯失。
愛情觀的扭曲,就是這日積月累中形成的,盡管她要的僅僅是擁有,但是她又怎能如願呢?甄華已經推開了她,她的淚漬還殘留在甄華的衣襟上,但是甄華卻已經不可能將那些淚漬拭去了,就如同他永遠也無法抹去自己曾經帶給呂靜的傷害一般。其實這個世界很奇妙,於甄華而言,他愛的人是聞子心,可是兩人相識近三十年的時光,卻被他自己搞得無疾而終,愛他的人是呂靜,卻被他的愛情浪費了大好年華,甚至本身心理都出現了扭曲,這是一種怎樣的孽緣?僅僅是因為自己受到了傷害,所以不經意間,又用同樣的方式傷害了他人嗎?此般循環,那麽最終受傷最重的人是誰?毫無疑問,隻能是呂靜了,呂靜是最終的受害者。
在臨死之際,甄華最為愧疚的便是,沒有在生前補償被自己傷得最深的那個人。甄華此生沒有負過任何人,除了呂靜,他對任何人都問心無愧,無論是哪一種角色,甄華都盡力做到最好,可是隻有一種角色,甄華扮演的時候糟透了,那便是丈夫,他隻做過呂靜的丈夫,也隻有呂靜一個妻子,他沒有過其他的戀人,在名義上,呂靜是他的初戀,也是他唯一的妻子,可是他對呂靜也是最為過分的,但是呂靜卻能夠無條件的包容,於是甄華也就更為愧疚,於是甄華在推開了呂靜之後,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或許除了自己的感情,甄華的確能夠付出自己的一切吧,可是呂靜要的偏偏就是那點微不足道的感情,那可笑而卑微的感情。
甄華自然清楚這一點,所以無法應諾,更不敢應諾呂靜的任何要求,因為呂靜之前已經說得很明確了,她還愛著自己,因為自己這些年孤苦伶仃,甚至將身邊一個竭盡全力守護著她的男人,拒之千裏之外,僅僅隻是為了當年那可笑的感情,甄華能夠理解,畢竟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他為何這些年一直默默愛著聞子心,其實時至今日,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了,或許是因為當愛一個人成為習慣之後,也就不會再去在乎當初的原因了,所以他已經這般了,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呂靜的想法,讓呂靜放棄毫無意義,這些年來,甄華無數次想要放棄,可是他做到了嗎?他做不到,又怎麽可能奢求呂靜能夠做到,他們都是感情中那個愚蠢的人,正是因為他們的愚蠢,所以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變得異常的複雜,隻可惜終究是無果的愛情。
“連肩膀都不願意借我靠一靠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
聽到甄華的否認,呂靜便有一次靠了上去,隻可惜這一次她被無情的推開了,甄華無辜的看著她,又怯弱的收起了自己的手,於是呂靜非常霸道的抱住了他,緊緊的勒著,好像死也不會放手一樣。甄華本能性的想要反抗,他已經做錯過一次,他不能夠再錯一次,上一次的錯誤害了這個女人十七年,讓這個女人對愛情產生了偏見,那麽這一次呢?若是不反抗,不掙紮,他們便在一起了,而後,他永遠的離開了,對呂靜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可想而知,他做不到再次傷害這個女孩,所以他必須要拒絕,可是難聽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看到自己懷中的呂靜,又怎麽都說不出口,隻能強行咽下那些話語。
或許沉默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吧,當年他對呂靜說過太多拒絕的話語,這些話語參雜了許多難聽的詞匯,可是呂靜似乎毫不在意,現在的他能夠說那些嗎?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青春年少了,經不起這些言語的侮辱了,他做不到對呂靜的任何傷害,因為愧疚,呂靜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能夠與聞子心並肩了,但不同的是,對聞子心是純粹的愛,而對呂靜的,是純粹的愧疚,二者並不相同,但已經成為了甄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你不愛我,對嗎?”
甄華並沒有回應,他相信呂靜知道自己的答案,因為這些年來,最了解他的人也隻有呂靜了,甚至於聞子心都不如呂靜了解自己,尤其是在感情方麵,兩個人早已產生了共鳴,所以甄華不說,呂靜自然也知道答案,而且呂靜話語中已經透露出答案了,那他又有什麽好說的呢?其實最殘忍的分手,莫過於你淡了,她卻更愛了,甄華與呂靜之間便是如此,可是淡了便是淡了,沒有挽救的餘地,呂靜早已知曉了答案,這個問題說出口,也不知道是為何。
“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我愛你,與你無關。這一次我不會放手,無論你去哪,都別想拋下我,這輩子你都別想拋下我,這一次我不要任何的名分,在聞子心沒有接受你之前,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你趕不走我的,你知道的。”
甄華也是無可奈何,呂靜又一次擺出了這副死皮賴臉的樣子,他無法應對,因為這一次他已經狠不下心來了,傷害一個女人兩次,他做不到,那便這樣吧,他拒絕不了,而且呂靜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她說絕不會離開,那自己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呂靜也必然相隨,這是甄華無可奈何的一件事情,可是這也代表著,呂靜必然要見證自己的死亡,是否過於殘忍了?但是呂靜的行為,他無法幹涉,而且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所以他不忍心傷害任何人,或許臨死之前有一個在乎自己的人一直陪伴著自己,也能令他有些寬慰吧。
一路上的行走,會遇上很多人。也許是陪你走一站的,也許隻是一個過客,於是生命中留下了許多逗號,一段經曆一個逗號,一段感情一個逗號,一段付出一個逗號,無數個逗號的等待,隻為最終那個句號,而不出意外的話,呂靜也就是甄華的句號了,感情的句號,也是人生的句號,終於還是勝了聞子心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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