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憶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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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甄華並沒有改變,隻不過是時間讓他學會了太多,所以他明白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也明白了什麽時候該忍讓,也知道了什麽時候應該退避,所以他隻是在妥協,麵對著呂靜,他一味地妥協,就好似麵對聞子心一樣妥協,所以有些時候,他甚至已經分不清他身旁的人,究竟是呂靜還是聞子心了,不過在夢鄉中,他所見到的人,終歸還是聞子心,隻是在很多時候,聞子心終歸隻是他的幻想,呂靜才是現實,可惜他從來沒有珍惜過他已經得到的,試圖得到那些虛妄的感情,當然如果知道事實的真相,也許甄華也會追悔莫及吧,隻是他怨不得旁人,太多事情都是因為誤會,可是誤會的產生,卻都是源於自身。
    就好似呂靜看著熟睡的甄華,可是在她眼前的一切卻顯得那麽的不真實,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也是那般的虛假,可是她又能如何呢?不過是強撐著罷了,甄華已然熟睡了,可是時間才剛到中午,她還有著許多時間,她不應該龜縮在房間裏的,她應該有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將自己的全部圍繞著甄華,她的世界中不應該隻有甄華一個人,其實她現在所應該做的,隻是從房間裏走出去,踏出大門,僅此而已,隻要踏出了這扇門她也就逃出了對自己的禁錮,可是她卻是做不到,因為深愛,所以她為自己設置的囚籠更為牢固,她想要逃出對自己的禁錮,絕非易事。
    甄華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來的,這段時間她必然是自由的,可是她並不自由,她現在的理念是,甄華在哪裏,她就在哪裏,她為自己設置的囚籠過於牢固了,所以她很難,她本應該獨自出門,哪怕隻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應該的,可是她完全沒有出門的打算,隻不過是從懷裏掏出了一根香煙,點燃之後大口大口的吸著,隻不過這也無濟於事。其實隻有使自己自卑的心靈自信起來,彎曲的身軀才能挺直;隻有使自己懦弱的體魄健壯起來,束縛的腳步才能邁開。也隻有使自己狹隘的心胸開闊起來,短視的眼光才能放遠。但終究隻有使自己愚昧的頭腦聰明起來,愚昧的幻想才能拋棄,可惜她都沒有做到,所以她選擇的是,最無能的方法,也許是無濟於事,不過這也是一種麻痹自己的方法。
    人在世俗的世界中行走著,在慢慢流逝的時間裏靜靜等待著成年那一刻的全速奔跑。可漫長的等待過後卻發現,形形色色的與世俗觀念像橡皮泥一樣粘在身上,越積越重,最後竟無限膨脹,束縛了她的雙腿,減緩了她的步伐。她不能輕鬆上路,也不能全速奔跑。它們甚至遮蔽住她的雙眼,遮掩住她純真的心,讓她的腳步開始淩亂,旋轉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裏。而愛情,有時候,是一件令人沉淪的事情,所謂理智和決心,不過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的說話。其實愛情從來都是一種束縛,追求愛情並不等於追求自由。自由可貴,人們用這最寶貴的東西換取愛情。因為愛一個人,明知會失去自由,也甘願作出承諾。諾言是用來跟一切的變幻抗衡。變幻原是永恒,唯有用永恒的諾言製約世事的變幻。不能永恒的,便不是諾言。諾言是很貴的,如果她尊重自己的人格。
    不過她似乎從來沒有尊重過自己的人格,為了那點卑微的愛,她放棄了太多太多,而這些年,她與其說是在進行一場漫長的等待,不如說是在苟延殘喘,如同喪屍一般,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很多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存的意義為何,直到甄華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而那一刻,她認為自己找到生存的意義,可事實真是如此嗎?絕不是。沒有誰會是誰的附庸,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人應該為誰而活,更不應該將自己的全部都交給另一個人,而且那個人並沒有領情,她所做的,更像是一廂情願,這樣單方麵的的癡情,她得到的少之又少,可又有何用呢?她仍是在堅持啊,她得到了什麽嗎?或許有吧。
    她不像甄華,總是患得患失,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擁有;因為害怕欺騙,所以不敢相信;因為害怕被看穿,所以一直偽裝;想要堅強,所以一直逞強;不想放棄,所以一直堅持;不想流淚,所以一直裝笑;不想被丟下,所以寧願獨自一人;不想被過去束縛,所以選擇遺忘過去;不想說再見,所以寧願不要遇見。可是甄華所做的事情不過是逃避罷了,而她卻是在直麵慘淡的感情,起碼這一點,她做得比甄華強太多了,可惜她卻是羨慕著甄華,也許是因為崇拜吧,所以她不曾多想。
    但是感情這事其實誰說什麽都沒用,都是自己想明白的。不管外人眼裏多渣的一個人,她要是愛著,她肯定覺得那個人是最好的。旁人說的渣,被愛情衝昏了頭的她根本看不到也不想看到。或許這就是愛情神奇的地方,不被理智束縛,愛可以大於一切。也許隻能什麽時候傷透才有機會去看透。薩特曾這麽說人是在他人的目光中生活的,人無法認識自己,隻能通過他人的評價來認識自己。人不能孤獨地生活,人必須與他人共同生活,因此人一生都是在他人的評價中生活的。他人的評價是對自己的一種約束,有的人能衝破這個約束,有的人一生就束縛在在這個評價裏。正是在他人的評價時刻影響我這一點上,薩特說“他人即地獄”。
    但是心逐漸的在涼透,預見某種結局,轉身陌路,被晾得太久的心已經寒冷,再怎麽也捂不會暖和了。有的人轉眼就可以忘記,有的人永遠在記憶的深處,朋友為數不多,知己就那麽幾個,縱然離去也永不會忘記。&nbp;感悟生活喜怒哀樂,感動身邊友人噓寒問暖,若對生活微笑,生活便回敬一個陽光,掙脫一種哀傷的束縛,過濾那些憂鬱的心情,便是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多希望整個世界就是一張笑臉,坍塌的樓房可以重建,卻不再是原先的材料,碎了的玻璃可以粘好,卻不敢輕易挪動一個地方。被眼淚劃傷的心又該用什麽修補?有的人縱然想忘掉,最後卻還是在她的腦海裏,看到一些事,想起一些人,看到一些照片想起過去,心底竟酸的痛。
    所以她還是坐下了,學著甄華的樣子,一根接著一根,眼底是無盡的憂愁,而她究竟是在憂愁什麽?或許是無奈吧,哪怕明知自己得到的這份愛,並不屬於自己,仍然不敢放棄,哪怕拚死也要守護,她也曾有過動搖,可是她仍然堅守著自己的本心,盡管這是一種病態的心理,但是她仍然愛著甄華&nbp;也就足夠了吧。
    但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體重,但是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對一個人的感覺。誰讓她不懂得拒絕呢,總害怕自己言行會惹甄華不高興,她總盡力達成甄華的每一個要求,可是沒有感激,隻有冷漠,因為在甄華眼裏她做的都是理所應當的,於是變本加厲,她不明所以,其實她太痛苦都是因為自己,誰讓她太在意甄華卻忽略了自己,那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但是有時候,選定要一輩子的人,總會在半途下車。一心認定的人,其實是最三心二意的。所以愛情也好,婚姻也好,其實真的不是靠自己選出來的。每個人自我的選擇,往往都不太靠譜。真正能跟她一輩子的愛人,是守出來的。是不知不覺過下去的。日子,都是過出來的。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不過她仍在守著,或許守著,也就是一輩子吧,一輩子的愛情不需要那些傷春悲秋,不需要那些多愁善感,隻需要靜靜地守著就好。
    不過沒有人是生來就無情的,都是經曆並看到了太多自己不想看到的,而最終選擇了關上自己的某扇門,甄華也不願冷漠,他本身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可是他無法對一段感情產生感覺,因為這段感情並不是他希望的感情,或許他希望的感情永遠也不會到來,可是觸手可及的愛情,絕非他所願。
    人至中年,他仍然不明白,怦然心動隻是刹那驚豔,柴米油鹽才是一輩子的生活方式。從一個人的全世界路過,才發現那就是他的全世界。如果他隻是路過,他也就隻能在終點等待,隻不過並不是愛情的終點,隻是生命的終點而已。
    其實呂靜不止一次想對甄華說“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那些故事已經翻頁了,不在乎你的事情,好好當你的一個現任朋友,不提往事,不談往情,你也有自己的愛人。”
    可是這樣的話語她根本說不出,因為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資格,因為同樣是一顆心,有的能裝下高山,有的能裝下大海,有的卻隻能裝下一己之悲歡,而甄華這顆心卻是沒有她的位置,從始至終她都知道,所以她從來不敢奢望,也就從來不敢以正主的身份自居,這是悲哀嗎?或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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