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院
字數:3684 加入書籤
於是兜兜轉轉,甄華還是回到了這裏,他曾想過有生之年不會再踏足這裏,也不會再見聞子心,可惜這些都被打破了,而打破這些的,似乎是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他可不敢違背這種力量的幹擾,正相反,他樂在其中,或許他也不知道吧,被愛情束縛的人,都是幸福的,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因為背後推動他的人,是他最愛的人。當愛情來臨,當然也是快樂的。但是,這種快樂是要付出的,也要學習去接受失望、傷痛和離別,從此,人生也不再純粹。愛火,還是不應該重燃的。重燃了,從前那些美麗的回憶也會化為烏有。如果他們沒有重聚,也許他會帶著回憶深深的思念死去,直到衰朽;可是,這一刻,他卻隻能為了愛情,奔向苦海。所有的美好日子,已經遠遠一去不回了。
他們沒有回家,甄華的家,已經被他自己毀了,甄聞心被毀了,家的存在也被毀了,都是他做的,也是他不得不做的,或許此刻他已經後悔了吧,不過這些重要嗎?答案是否定的,甄聞心是他的女兒,他養了十七年的女兒,盡管沒有血緣關係,但也已經是一對真正的父女了,不過甄聞心終究還是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沒有血脈的關聯,關係終究還是淡了一些,所以人之將死,他也顧及不到了,留下一份遺產,也就當作是對甄聞心最後的補償吧,他可以保甄聞心一世富貴,但也僅限於此了,家的存在,他注定給不了甄聞心了,所以這個家他也沒有想回了,一個沒有人的房子,甄華有很多,那個所謂的家,也變成了眾多的空房子之一,已經沒有必要了,他的心也早沒有在那個家裏了。
所以他們的目的地其實隻有一個,下了飛機便直接有了救護車在機場的停車場等待了,聞子心也害怕突然改變注意,所以將甄華帶上飛機前,便聯係了醫生,甄華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當甄華看到救護車的時候也白了一眼聞子心,心想,何必這樣小題大做呢?自己都已經回來了,又怎麽可能會跑,而且自己現在似乎還不需要救護車這樣的東西吧,完全可以去醫院,可是聞子心這麽一鬧,估計很多就會有甄氏集團老總患病的新聞,也許股價也會有些波動,還需要出動公關團隊辟謠,可是這既然是聞子心的集團,他沒有辦法,或許隻要這樣聞子心才會放心吧。
事實上,甄華猜對了,聞子心若是甄華沒有當著她的麵坐進救護車,她心中的石頭是不會放下的。本以為愛情可以克服一切,誰知道她有時毫無力量。本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製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陰晴圓缺,在一段愛情中不斷重演。換一個人,都不會天色常藍。所以她要留住的,就是眼前人,愛情,本該甘於平淡,卻又不平淡;本該甘於平凡,卻又不平凡。不再去想從前,不再執念曾經。誰在為誰無望的守候,誰又將誰拋之於腦後?誰在為誰執著的孤獨,誰又將誰歸位於虛無?心碎的尺子無法丈量相思的距離,微動的嘴角,點綴在她思念的夜空,而平實無華的日子,相愛的人不會因為一句分手而結束。相愛的人會在感情的曲折裏一起成長。隻要經過一個曲折並且熬了過去,愛就又增長了點,再經曆一個曲折又熬了過去,於是大家學會珍惜對方。就這樣一路走下去,兩人彼此懂得對方的好,愛也就越來越深,深深相愛著,不會再分開。
多少無奈藏心中,多少惆悵化無言,最後過往都成了心底的傷痕,隻有自己知道。相遇總是猝不及防,離別都是蓄謀已久,他們要習慣任何人的忽冷忽熱,看淡任何人的漸行漸遠。人生之路上,永遠沒有後悔藥可以買。他們無法回到過去,那就更加應該把握住現在,而不讓將來的自己為現在而後悔。或許正是如此吧,所以他們都為彼此默默的付出著,隻不過誰都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淪為愛情的奴隸了,也許曾經的他們不甘於此吧,可惜,當甄華踏進救護車這一刻開始,兩人便都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他們隻能夠祈禱,病情尚在控製範圍之內,若是事與願違,那麽他們除了在絕望中迎接失落與不甘的情緒之外,便是隻有在分道揚鑣的交割線上猶豫了。
走過多少風和雨,有過多少笑和淚,經過多少是與非,嚐過多少甜與苦。他沉默,他把沉默當作拒絕的借口;他傻笑,他也把傻笑當作放棄的理由。有些話不要說,說了對方也聽不懂;有些事不要想,想了對方也還是會難過。不是傷悲了才念及往事,不是絕望了才知道回頭,若是可以,請把他所有的回憶都帶走,留下一具空殼,靜待死亡的來臨。而如今,便是成為了,曾經有一個笑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可是最後還是如霧靄般消散,而那個笑容,就成為他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的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就成為他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因為期望源於絕望,奮起始於憂患,正如一位詩人所說有饑餓感觸的人必定消化好,有急迫感觸的人必定效率高,有危機感觸的人必定前進快。
甄華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可謂是萬念俱灰,完全不想掙紮了。到達醫院,他被送去檢查,這些相關的檢查,他之前經曆了一次,可是他不認為這一次會有怎樣的變化,最多不過是一個病情惡化的結果,他已經看淡了,或許醫生真的能夠遏製癌細胞的擴散,但也僅限於此了,癌症事不可能根治的,醫院能夠做到的,也都是他能夠想到的,所以這個所謂的檢查,其實是沒有效果的,除了再次帶給他絕望,令他無時無刻強調自己的身份,是一個癌症患者。
其實所有人皆是趕路的眾生,沒有誰的歡樂可以長久,執手再緊亦將曲終人散。人生原本一場罪,痛苦的人,不過是自得其所;幸福的人,也隻是苦中作樂。隻有真切的哭過,絕望的累過,鑽心的痛過,無言的悔過,此生方算完整。路邊的萬千景色,豔陽高照繁花似錦是美,陰霾滿天枯萎調零亦是美。繁華似錦的世界已經將他隔離了,今後他需要麵對的,是無盡的蒼白,單調的白,枯燥的白,也是絕望的白,而最使人疲憊的往往不是道路的遙遠,而是心中的鬱悶;最使人頹廢的往往不是前途的坎坷,而是自信的喪失;最使人痛苦的往往不是生活的不幸,而是希望的破滅;最使人絕望的往往不是挫折的打擊,而是心靈的死亡。或許他的蒼白也隻能是無力了。
世間諸多細微美好,總是讓他內心淒楚,並且起伏不定,而滄桑人世,就算如風浪卷席,一樣可以不憂不懼。自暴自棄,這是一條永遠腐蝕和啃噬著心靈的毒蛇,它吸走心靈的新鮮血液,並在其中注入厭世和絕望的毒汁。再多的言語也訴說不出心裏的苦,再多的笑也掩飾不了心裏的疼,再多的情話也續寫不出自己的心,再多的好也抵不過時間磨成的習慣。或許時間已經注定了,他的時間已經走向了靜止,所謂的抗爭,隻不過是徒勞,被一次又一次的絕望洗禮,其實得到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甄華有過這樣的恐懼,他當年親眼看著父親是如何被折磨致死的,他知道自己也要經曆這些了,恐懼的情緒是不可能改變的,他想要克服,可是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又豈是能夠輕易消除的,那種不安的不安全感,空虛感,恐懼感,都是來源於不充足的時間安排跟對前方道路的迷茫,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地窖裏。那裏暗無天日、氣味難聞、病菌叢生,但是就是不願意出去。不斷強調著出去的困難,不斷地在地窖內部折騰和努力著,但哪怕是出口的一絲光線都恐懼不安。其實,恐懼的地方,才是真正想去的地方。或許隻有直麵內心的恐懼,不要掩飾和遮蔽,他所擔心和不安的,不會因為自己的躲藏而被解決,相反地,它會變本加厲地放大,到最後他所受到的傷害會更深。時間會幫他解決問題,也會給你積攢問題,一切都不可靠的時候,唯有對自己狠一點,早點吃些苦,別無他法。情感上的拖延,隻有更糟。既然到了,既然已經在檢查了,那麽再一次的絕望,其實不過是偽裝著上一次的恐懼,更甚者是掩蓋了上一次的恐懼,而克服恐懼,也隻有在麵對恐懼的時候才行,他必須要經曆,否則直至死亡,他也隻會生活在父親死亡的陰影中,帶著恐懼離開人世。
在醫生和聞子心的陪同下,他完成一項又一項的檢查,盡管結果不會有太大的出入,但是他知道,身旁的聞子心,尤為關注,哪怕明知結果是不可能改變的,但是他看到了聞子心眼中的期待,或許這就是希望吧,也正是他所缺失的,若是他存有希望,或許生機也會多加一成吧,隻不過,他早已經是萬念俱灰了,在絕望中掙紮的動作,或許可悲,但卻是聲的最後希望,他沒有掙紮,那麽他的結局也不外乎一個死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