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結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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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島雄介的身體被蛛網整個纏繞住,掙紮幾下卻無法完全脫身開來。他的手中凝聚出咖啡色的手榴彈,將它惡狠狠地砸向上麵的信徒。泉荒波見狀稍稍站住轉而把鎖鏈纏繞在湧來的蜘蛛之上,另一隻手的鎖鏈抓住虎島雄介的身體,試著把那些密密麻麻的蛛絲扯斷。然而那些絲線雖然纖細卻柔韌異常,即使被扯斷了也會再度纏繞在一起,甚至還有些許爬上了泉荒波的手腕,他皺著眉掙脫開來但又不忍心將同伴棄之不顧,隻能帶著些許遺憾地扭頭看向虎島雄介,還沒說什麽便被他推到一旁去。那個信徒露出了有些詫異的神色,但手掌很快便伸出來,蛛絲捆住手榴彈反過來扔到泉荒波身上。泉荒波躲閃不及,隻能勉強伸手將鎖鏈捆起來往外伸。
“砰!!!”
“……唔……”
即使沒有完全炸在自己身上,他也一瞬間呆愣住。爆裂聲帶來的耳鳴與全身一時的乏力尚且還存留在體內,他的眼角滲出兩條瑩藍色的液體,仔細看卻並非液體,而是緩慢流淌的異晶,將下方被蜘蛛拆散的鎖鏈網也染上色彩。他驚慌地瞪大雙眸,胸口、手心和大腦都在發痛,他忍住縮成一團的衝動強迫自己起立,勉強用鎖鏈而非坑洞壁扶住自己,本就無神的雙眸更是多了幾分渙散。
“……哈哈、還真厲害啊,虎島。”
“抱歉?!我不是故意……嘖,都是這家夥太狡詐了……”
“你這家夥……”
泉荒波些微皺眉,手中的鎖鏈將接連蘇醒纏繞的蜘蛛甩到一邊,和那些被攻擊而碎裂開的蜘蛛摔成一團,碎屑又緊接著緩慢聚集起來匯聚為新的蜘蛛撲上來。這樣的方式就像莊司虹之前的戰鬥方式一般,會消耗極大的體力。這樣一來……他皺著眉抬起手,鎖鏈纏上虎島雄介的腰,緊接著又將他整個人纏繞住。多少也會因為維持過久而體力不足……他握著拳盡量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得在自己消耗完之前趕緊行動,至少也要封鎖她的行動才行。
製造出這樣的空間也要耗費很多異晶,身體不一定撐得住。他和紙祖飛鳥以前在柳田京太郎的訓練場實踐過,他這樣最正常的使者的話,最大可以製造出訓練場那麽大的空間外加裏麵至少百分之六十二的空間都被鎖鏈占領。現在這個坑洞要比訓練場大很多,至少也是訓練場的兩倍,估計是專門委托使者資質的人清理出來的地下位置,周圍和地下被兩層左右會不斷再生的蜘蛛所占領。絕對會很費力……自下而上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態,但哪怕是使者記錄中能力最為強大的那一批,也不見得能維持這個空間那麽長時間。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至少絕對是和之前火之見真理子提到的事情,那些被人為注入體內的異晶有關。如果發現了其中的貓膩的話,那麽說不準……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勾唇笑了起來。與此同時蜘蛛張開了血盆大口朝他襲來,他繼續召喚鎖鏈,然而卻並非將它擰碎,而是將整根鎖鏈伸入它的口中,自內而外地攪動起來。似乎碰到了裏麵尖銳又柔軟的東西,讓它不住尖叫著,反而往他的方向奔去。他的身體微微發軟,因為反複輸出異晶而有些發暈,勉強抬起的手在蜘蛛衝向自己卻控製不住越發膨脹的身軀裂開,悶聲、黑粉色連同瑩藍色的異晶一同炸裂開來,他勉強回收自己的那部分,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一片狼藉當中。
“……哈啊、……這樣……真是的……虎島……!你這邊……怎麽樣啊?!”
他勉強扯著嗓子向上喊。被包裹在自己的異晶中、如同棺材中的木乃伊一般的虎島雄介許久沒有動靜,他甚至有一瞬以為對方已經遭遇不測。然而很快隔了一層什麽的、略顯疲憊的聲音便從其中響起。
“我沒事……剛才蛛網好像稍微鬆動了一點,泉前輩,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哦,但是至少……我的猜想沒錯,不過會變得很難纏的樣子,而且我也不能告訴你。”他的音量越來越低,仿佛全然沒有想和他說什麽的打算,雖然這麽做也可行,至少如果對於“一直輸入異晶”的同晶子和同樣操縱著同晶子的家夥而言,是絕對比較安全的。然而……“該說什麽比較好呢……泉荒波先生,你確實很聰明,至少想到了這樣的方法。我看得一清二楚呢。”女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她也不再老實站在原地,而是輕巧邁著步子,帶著高跟的靴子狠狠踩上被包裹得嚴實的虎島雄介,“……但是想要靠這種方式戰勝我們,真是愚昧。”
隨著她的一聲輕笑,那件赤色的袍子被隨意披在虎島雄介身上,她的身體隨著蛛絲緩慢下降,最後落在泉荒波身上。在她伸手的瞬間,無數蜘蛛包裹在邊上,用尖足和銳牙磨著鎖鏈,泉荒波的雙眼傳來陣陣痛意。他突然注意到了什麽——她的露肩背心將胳膊上的針孔展現得明顯無比,隱約同樣漏出黑粉色的異晶來,朝他露出張揚的笑容。
“在決心上你們可戰勝不了我……”
“你們大部分人的異晶都是同一種,但在基地信息庫裏麵卻沒有登記。除此以外,按照日本迦南去年二月二十七日截止的人口登記與使者出生率來看,使者的出生率遠低於1%,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那麽多的使者,你們應該是使用了蒼井酩酊博士曾經使用過的方式來讓自己強行成為使者。”泉荒波麵不改色,這些時間足夠讓他站起身來稍微恢複些許體力,鎖鏈聚攏在他的手掌上又很快攥成拳,這個距離哪怕直接近身攻擊都能直接命中,可是他沒有直接命中還能全身而退的自信,即使如此他還是平靜地陳述著,暗中在蜘蛛間埋伏纖細的鎖鏈。
“……所以你們果然……”
“你說的那個人我沒有印象,不過大部分說得倒是沒錯,既然如此,稍微給你們一點禮讓應該也沒問題。相信你們理解了這樣的計劃以後也能加入我們其中。使者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神明大人……為了讓祂得以引導我們走向未來。因此我們也要進行同樣的試煉,就連神子大人也不例外。”
“神子大人……是說川島莉珂嗎?”
“正是,不過因為她被汝等所控製,我們無法繼續計劃……當然,我們此外還有別的計劃,因而對我們而言不過是少了一條路而已。”女子微微垂眸,“說來這次的會麵……也並非我們的本意,全是牧野大人給我的旨意,希望我去做。”
……牧野。
泉荒波的腦內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紙祖飛鳥的臉,他連連後退幾步,又慌忙沉下心來警惕起四周,卻發現周圍的蜘蛛不知何時全部消失不見了。一個被不同色彩的異晶所填滿的、深得有些誇張的洞展現在他麵前。虎島雄介始終保持著被捆綁在那邊的姿勢,女子抬手讓蛛絲將他放下,隻有那隻手被束縛住,露出困惑但仍舊惱怒的神情。
“泉前輩……?”
“……你是什麽時候,和牧野……是那個小孩子嗎?”
“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牧野,我言至於此。其他事我是不會說的,但是牧野大人下令,我就有遵守的必要。”在她的身後緩慢浮現出一個淺淺的洞,似乎通向更遠更遠的地方,“稱呼我為‘樋口’就好,牧野大人有想要你看的東西需要你去確認,這邊這個人也可以一起來,但是如果做出什麽有害於我們永生會的事情,我會立刻讓你們人間蒸發。”
“……”
泉荒波看向虎島雄介,虎島雄介也困惑地看回去,比起他,虎島雄介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更多一些,加上他對這種事情的態度很難不確認他會做些什麽,但如果不看到全貌的話,就會全然不知而犯下更大的錯誤吧。
就像那個時候的自己。
如果換做泉荒波自己,定下決心去做一些以前的自己不會做的事情的話,至少他也想要讓什麽人救下自己,這樣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都不會感到後悔。
……雖然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了,畢竟他和虎島雄介並沒有那麽熟,但如果能把消息給紙祖飛鳥以外的朋友,無論是吉高還是莊司或者門德切爾先生,甚至是父親……那麽自己都不會有那麽多錯誤吧。他並沒有怪罪紙祖飛鳥,隻是希望這樣的事情,能夠發生得,更少、更少。。
……更少一點的話……。
“虎島,聽到的話就跟上我吧。我會看好你的。”泉荒波歎了口氣,轉而把目光投向樋口,“既然你們是作為‘神龕’的一員,就算你們的消息全部被各種力量抹除,我也會拚盡一切查明你們的真實身份,並且抓準所有時機把你們抹除幹淨的。特別是……牧野那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