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枯木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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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欣出生時是個細雨蒙蒙
此前不久,嵬名峴把第二封信交到季菱手在這一封信中,蘇緯給季菱講了些歸途上見聞經曆,更重要的是蘇緯終於給孩子想好了名
季菱一手護腹一手撚信,歡喜中盡是甜蜜與陶醉,讀著蘇緯的信,看著他信裏得意的小聰明,就好像見到了蘇緯一
周從燕雖早就籌備了許久,但真到著手接生之時還是有些慌心裏慌亂,手上的功夫卻十分沉著,終於抱到孩子之後她恍神了許久,許久都未能適應這種奇妙的心
整個藥師穀都在為新添的小生命盈盈溫煦,就連長久像是塊枯木樁子一般的嵬名峴在麵對繈褓中的孩子之時都有些煥然一新的感季菱還未出月之時,收到了蘇緯遞來的第三封信,信中提前歡喜慶祝他們孩子的降生,訴說蘇策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愈漸好轉等等諸大多是瑣事,但季菱看著卻津津有這些日子以來,除了長情思念,隻能反複捧著這幾封信排解苦
那般軟糯糯的小生命,任誰見到都會心生憐一邊安穩地放著繈褓,另一邊有周從燕和林年愛陪著,季菱裹得嚴嚴實實地倚坐在中間給他們念讀罷,季菱還與周從燕二人歡喜地調侃蘇緯的瑣碎敘輕快半天,季菱折信回封之時突然問:“這麽些日子過去了,小師父怎麽沒消息呢?”
周從燕與林年愛長久以來自欺欺人的溫暖笑意僵了片刻,搖頭打哈哈道:“誰知道他在忙什”林年愛也道:“崽崽做事有分寸,連老夫都不擔”
“小師父回京城,不知道會不會順道去看看爺爺和阿衡……”季菱夾著信封蹭了蹭腮
“會吧,”周從燕猛地有些忍不住淚意,垂頭埋麵道,“應該會”要是去山海閣,她想象不出楊臻會怎麽麵對蘇老閣
外頭有人叩門,周從燕總算逮住了脫身的門道,麻利地去開來人是肖代篆,這麽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們兄弟倆往來為周從燕傳周從燕向季菱囑咐了幾句安穩休息之後背手把門闔嚴實,帶著肖代篆往遠處去一
“外麵什麽情況?”周從燕她實在記掛得緊,一別月餘卻毫無消息,怎能不叫人擔
“教主,出事了……”肖代篆忐忑了一路仍未組織好述訴順
周從燕又惑又憂:“你把話說清楚些!”
“那個,”肖代篆糾結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楊臻,隻能道,“你家先生他——他不是楊恕的兒”
“你胡說些什麽呀?”周從燕過分意外以至於險些笑出聲換了個娘也就算了,怎麽連爹都是假的麽?
“不是胡說,京城裏都傳說他是溫氏餘孽,他差點殺了楊恕,後來逃出京城,而今似乎往荊州去了!”
肖代篆終於幾句話便極致簡潔地把那些複雜的事說了個清楚,但正因為簡潔清楚,周從燕反而更加不明白:“什麽情況?你到底說了些什麽啊?”
“真的,不是捕風捉影,屬下確認過多次,隻可惜咱們在京城並無人脈,能打聽出來的隻有這表麵的消息,內裏到底是怎麽回事就不得而知”
周從燕無論如何都費解難消,楊臻差點殺了楊恕?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她著急上火撩袖子便要往外趕,事情堆到如今這個地步,她必須親自下場,否則隻在這坐困愁城還了得?
肖代篆不曉得教主要幹什麽,隻看架勢便知是去意不善,可攔又根本攔不關鍵之時還得是林年愛站出來出聲阻止:“周丫”他在旁邊都聽見了,以他所知,他是可以給周從燕解惑“你過”林年愛朝她扒拉手,“跟我”
周從燕一路跟著林年愛埋頭行至茗溪,才聽他說:“你就此走人的話,老夫都不知道該怎麽哄季丫頭”
“可是……”周從燕焦急得絞心絞
“楊恕的事,其實老夫早有猜”林年愛在茗溪岸邊蹲下來說,“老夫見過溫婉那丫頭,純粹的溫家人,據我所知,溫婉對楊恕從無情義,不論愛恨,皆是如所以我在十幾年前剛見到崽崽的時候就覺得事有蹊蹺,如今總算是得以證實”
周從燕困惑得十分朦朧,她確實聽林年愛念叨過多次對楊家的怨念,說楊恕生不出楊臻那樣的孩子,眼下回看竟然都是真話?
林年愛抬手拉了拉她,示意她並排蹲下道:“冷靜一點,依老夫看,這件事遲早要暴露,至於崽崽的所作所為——十有八九是為了變相袒護楊恕一家,即便沒有血緣,也畢竟有二十餘載的養育之”
周從燕始終無法平靜:“你不擔心他嗎?”
林年愛噴氣而笑,怎麽可能不擔心,自打聽見了肖代篆的話,他抖起來的手就沒停下
周從燕得不到林年愛的回應,癡癡地望著平緩流淌的茗溪,垂手掬了一捧溪水撲在了臉清涼甘甜,她總算冷靜了一林年愛說的沒錯,楊臻若背負上溫氏餘孽的罪名,不與楊恕反目的話,平右將軍府跑不了也要擔一個同謀之可如此一來京城之中便再無他的立足之地,親眷不能相見故舊不能再會,甚言之,日後逆元和藥師穀都不能回——想到此處,周從燕更加揪心,她必須要去陪著他,否則他會把自己逼得一無所
“先老實守著季丫頭吧,他去荊州應該有事要辦的,要是到了荊州還長久無信的話你再去找”林年愛歎
周從燕勉強答應,眼下季菱還得由她哄著,她脫不了身,但卻還有嵬名峴在,嵬名峴若是去了荊州她會放心許
季菱一門心思都在懷裏的孩子身上,她師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偶爾會來陪她,但攏共也呆不了多久,倒是她師爺常來跟她一起帶孩很顯然,她師爺非常喜歡小孩蘇欣在林年愛的嘴裏成了小崽崽,但凡閑的下來,林年愛圍著小孩就不肯離開半
月子沒過完,她出不了門,但漸漸也覺得周圍人氣越來越弱就說那個劍魁吧,雖然平日裏說不上話,但季菱總也忽略不了他,哪怕嵬名峴杵在外頭,她隔著門也能感覺到他那股呼呼冒寒氣的怵人架近來這兩日她就覺得那股煞氣不見了,她好奇過劍魁成天自己悶著會幹些什她也算半個江湖人,雖然昆侖也是大家,但這一代的傳奇人物到底還是她小師父和劍魁名聲最大,她像尋常人一樣對那些大人物的事難免好眼下月子快過完了,她但有些惦記出了門看不到小師父他她隻知道蘇緯一時半會沒法來找她,別人的忙碌她卻不曉她問過她師娘,可她師娘忙得自顧不暇,也說不準什麽……
又幾日之後,季菱在林年愛萬般滿意的允許之後坐完了月時已入秋,天氣轉涼,好在藥師穀總是最宜人這一日傍晚來給周從燕傳信的肖代篆順道給季菱帶回了蘇緯的信,季菱歡歡喜喜地把信念給蘇欣聽,捧著信看過不知多少遍,直到沉沉而眠之時還未鬆
次日清早,周從燕輕輕敲開了季菱的房她苦熬了數日,終於還是再難熬下去,她想與季菱交代幾句便趕緊去荊
門開之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先看到了季菱古怪的麵色,不覺間改口問:“怎麽了,昨晚沒睡好麽?”
季菱好似有些失魂,雙眸晦暗的樣子讓人看著隻感覺甚是無她直勾勾地看著周從燕,長久之後才輕輕開口問:“師娘,阿衡在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