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不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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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對岸走到一半,天色已然不早,即將折返之時,方通淮領著他的愛徒找了上
    楊臻唯有麵對方通淮之時才會說句心裏話,而且他的心裏話還是一片歉無論他鎖定的位置對不對,於方通淮和昆侖而言都是大麻煩,哪怕是他不得不做,但真做了之後仍會有愧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方通淮並不在乎,“我就隻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
    周從燕的大眼睛亮了亮:“真的在昆侖呀?”
    方通淮不過比楊臻早來了半日,其間與錢津達聊過什麽她並不知曉,隻是從無任何風聲流露,她也隻當風平浪靜罷
    方通淮點
    “錢津達知道了嗎?”楊臻
    方通淮搖頭:“我給他的說法是,派內私密,尊長並未傳授,我也不知”
    周從燕有些神乎其神地了然:“你要瞞著他?”
    方通淮咯舌,“主要是我不確定他的想”他指了指楊臻
    楊臻連日的苦悶終於有了一絲晴他向來覺得方通淮絕非常人,如今亦他問:“方掌門見過方爾玉了麽?”
    “打過幾次照麵,他惜字如金,也不大跟我說什”方通淮擺
    周從燕想笑,論惜字如金,有誰比得過方通淮身後的顧慕之
    “所以,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方通淮再次追
    “錢津達沒告訴你嗎?”周從燕
    “說了,不過看他那套表達,大概當時也沒聽懂你的話”方通淮
    “很簡單,昆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處被千機君和溫梨木共同改建過的地”楊臻
    方通淮不大相信:“僅是如此?聽錢津達說,你認定昆侖的方法似乎玄妙得很”
    “那隻不過是我反推出來用以說服他們的措辭罷”楊臻
    周從燕默默看著他,沒人知道他在嵬名峴的靈前坐了那一夜想了些什麽,或許這便是其中之
    方通淮盯著楊臻看了許久,神色怪異,眼色也甚為離譜,橫豎都是不大相信楊臻的樣他問:“你真的不是在蒙我?”昆侖的傳家秘密以這種方式現身,方通淮真的有些難以接
    楊臻平靜以視:“前年沾光去了趟玉虛峰,我在那裏看到了千機君留下的銘文,見識到了溫梨木和蘇老閣主對弈的殘局,原本隻當長見識,但後來再見過神兵舊城之下的餘痕總會有些無端聯依我看如果讓徐叔到玉虛峰裏的轉轉,他也會認定夜牙璽的歸宿就在那何況夜牙璽的真品本就是由昆侖玉製成,我有此猜想也是尋溫氏家徽與星圖不過是參照證據,說服自己,也為說服別”
    方通淮幹瞪著眼看了他半天,最後歎服道:“果然,溫家人的東西永遠都是溫家人”
    楊臻覺得不對:“放在昆侖該由昆侖做主,何況真要論的話那也是天下人的東”
    方通淮苦笑:“屬於天下人的從來隻有苦難,懷璧久了臥榻難安,如今緣分到了,拿走也”
    “這就是引路人的覺悟嗎?”楊臻看
    “別,”方通淮連忙擺手,“別高看我,引路這種事他們早就不幹”
    周從燕與楊臻默默對視,說到底他們仍對引路人和方寨知之甚少,說這些即便能理解也無法感同身
    “得了,接下來我該怎麽辦?”方通淮問,“你再不說錢津達的人就要跟上來”
    “如果你賣關子的時間久了,鎮原侯可能會為難你,不過最近錢津達恐怕也無瑕顧及府庫的事,”楊臻說,“還是以昆侖的大局為重”
    方通淮點頭:“明白”他扭頭對身後的顧慕之說:“行了慕之還想去哪玩,師父帶你去逛”
    顧慕之被方通淮擼著脖子與楊臻二人就此別過,幾步之後便混入了剛熱鬧起來的夜市而楊臻二人調頭往回走還未到山莊時莊子裏的人便找了出
    迎麵便是滿麵匆忙,緊張交代說汪安已經失蹤兩日,現如今錢津達正在莊子裏等著他商議此
    意料之中的結果,周從燕和楊臻早已看煩了這樣的事,再見到錢津達之時無論他怎麽解釋都無所謂,隻要知道汪安其人有鬼就什麽都不重要
    “小梅兄你放心,不管怎樣,錢某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如果他真的有問題我一定不會縱容他!”錢津達難掩義憤填膺之態,“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有件事我很好奇,”楊臻冷眼看罷,“汪平汪安跟錢莊主到底是何關係?”
    “實不相瞞,”錢津達垂首歎氣,“此事說起來也是紛雜,錢某昔年有幾位結義兄弟,汪家那兄弟倆便是一位於我有些恩情的大哥的遺孤,他們喪父之時差不多都長成了,所以也沒有太過依賴我,偶爾會來莊子裏坐”
    周從燕把他的話聽完問:“如此說來,你並不了解他們?”
    錢津達點頭:“確實如”
    楊臻一根手指順著杯沿慢慢畫圈,最終付之一聲輕歎道:“那就找”他與周從燕起身要走,錢津達緊忙追聲道:“小梅兄!”待楊臻駐步之後他又一時沉默,踟躕片刻才道:“你一定要信”
    周從燕臉上終究有些掛不住裝出來的平靜,隻是楊臻還未曾暴露脾氣,她也隻好忍下
    “我信不信你全在你的作”楊臻還算禮節尚存地擺開錢津達搭到他肩上的手,“隻是這汪安要是也如汪平一般,那可就太荒唐”將話撂下,任身後再有呼喚挽留都不肯回周從燕與楊臻一路出來往回去,對於楊臻方才的表態,周從燕深感意猶未央,句句不與錢津達戳破,但句句包含玄虛似是在隱晦錢津或許此時需要做的就是這種欲蓋而彰周從燕推開門先去查看楊臻藏在冊劄底下的一疊
    “還在?”周從燕掀起壓在上頭的一摞文書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嗎?”
    楊臻把那疊紙抽出來端平輕輕展開看了看說:“來過了,應該是抄走”他把這幾張折起來之前從筆上扽下來一根狼毫夾在了裏麵,此刻再展開裏麵的狼毫已然不見,必定是被動過
    周從燕了然,後知後覺地得意他心眼她接過那疊紙飛速掃了一遍問:“這裏麵寫的有幾分真?”
    “十有八九,我繞了些彎子,他多半看不”楊臻坐到案
    周從燕鋪紙看他點筆開寫,看過開篇一行覺得陌生,皺眉道:“這不是移梁合築的章節?”
    “這是衝經心”楊臻
    “衝經?”周從燕乍然恍悟,衝經元氣於她而言太過熟悉,不過此刻才明了的是她隻是對這個名字熟悉而
    “之前……”楊臻頓了頓筆,似是想起了什麽,垂眸道,“之前不是講過麽……”
    周從燕也意識到他想起了什麽,不禁跟著鼻頭一昔日與她一同聽課受學的是蘇緯——那會子講的就是衝經,因著心訣深奧,機靈如蘇緯都要楊臻反複講解才能搞懂,所以學衝經的那段時日頗為長久,隻是那時她心裏正火熱著,眼睛全長在了別處,更無心思去學什麽晦澀的學如今想起來物是人非,實在熬心得她默默平複了半天之後才道:“連衝經都要泄出去嗎?”她深知林年愛待衝經諱莫高深,對此頗為憂
    “衝經心訣字字珠璣,一字錯全盤錯,全托給他都未必能學會,何況是這”楊臻說,“不練得走火入魔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