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巨大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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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台,《創音之聲》的總導演邰雅看著舞台上那個忽然睜開雙眼開唱的梅峰,
她也明顯感覺到相比於前半段,此時的演唱中似乎少了些什麽,紅潤唇角不由微微翹起。
黑粉讓你難受,
你就讓大家都難受,
最後把難受轉移到那些“罪魁禍首”身上。
好了!隻有黑粉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真是個搞事by啊!
同一時間,
待機室裏王炫的臉色仿佛吃了一斤老八秘製小漢堡。
他完全難以想象,梅峰僅僅睜開眼唱歌就一下子讓現場無數觀眾旗幟鮮明地聲討怒視他的粉絲。
要知道,今天偌大的場館裏有三分之一門票,可都是點星娛樂以王炫的名義免費贈送給京海本地粉絲觀眾的。
也就是說,
現場每三個屁股下麵,
就有一個屁股是王炫掏的錢。
都說屁股決定立場。
你們的立場呢?
此時此刻,
王炫心裏的悲憤恐怕絲毫不亞於前世被老婆帶著新歡刷著他的卡,住著他的豪宅,睡著他買的200床墊的某汪姓男子。
日尼瑪!退錢!都給我退錢!
握緊雙拳、心中狂怒的王炫雙眼直勾勾盯著舞台上唱著粵語歌的梅峰,更是不由一陣咬牙切齒!
該死的!
為什麽他偏偏要唱粵語歌。
而且還唱的那麽艸
今天明明是我的主場!
是我的主場啊!
舞台上,舞台上的梅峰自然不清楚後台王炫心裏的小劇場。
此刻,睜開雙眼的他還在彈唱著
“留在汽車裏取暖應該怎麽規勸
怎麽可以將手腕忍痛劃損。”
唱到這一句的時候,梅峰心中似有有感,腦海中浮現出了剛剛在待機室紀伯磊給他看到的那個自殺新聞。
忽然,梅峰雙手手臂肌肉緊繃,指尖有力地擊打琴鍵,原本猶如淙淙泉水般的音符忽然迸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生命張力。
他深吸一口氣,
再次閉上了雙眸。
一種難言的情緒緩緩釋放出來。
現場無數正悵然若失的觀眾,見狀頓時心中一陣狂喜!
回來了!
那個“閉眼戰神”回來了!
這種感覺讓現場無數人禁不住想要歡呼!
但為了防止重蹈覆轍再次影響到梅峰醞釀的情緒,不少人都趕緊紛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就像是十八歲那年廚房的夏天
“人活到幾歲算短
失戀隻有更短
歸家需要幾裏路誰能預算
忘掉我跟你恩怨,
櫻花開了幾轉
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
聽到這幾句歌詞的瞬間,現場的無數觀眾不由微微一呆。
閉上雙眼的梅峰在投入感情後嗓音雖然依舊沙啞,可相比於剛剛歌曲前半段情侶苦戀的哀怨纏綿,這一次他的曲調中卻莫名多了一絲自己和自己和解的豁達與坦然。
是啊,時光確實短暫,你以為放不開,分不了的手,在時間的洪流之中一切都隻是一個短暫過程。
京海某個拘留所裏。
害得被梅峰救起的眼鏡小哥再次跳樓的網暴嫌疑人王薇薇,在被抓進來已經和治安員沉默以對幾個小時了。
她高中曾經交過一個男朋友,分手失戀後選擇了割腕。
但失敗了。
人體有自我保護機製凝血功能。
不過她後來卻瘋狂迷戀上了這種像是給氣球放氣一樣發泄情緒的方式,手腕上因此也多了幾道傷口。
而當她手腕上這些傷口在大學被人看到的時候,迎來的卻是輕視和嘲笑,甚至有人諷刺她如果想死為什麽不去跳樓在這裏作秀。
於是莫名的,王薇薇想起了網絡上那個梅峰下冷水救上失戀輕生男子的視頻,媒體和網友對梅峰一麵倒的讚揚,對那個失戀輕生的男人也大都是表示同情。
憑什麽?
他們憑什麽嘲諷我,
同情他?
於是在被從學校宿舍抓進拘留所後,王薇薇一言不發,一聲不吭,在出示了自己的精神玉玉證明後,拒絕一切審訊交流。
然而此時此刻看,
當拘留所牆壁上液晶電視裏播放的畫麵中,那個彈奏的鋼琴的男人唱到這一句的時候,王薇薇卻忽然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夢中被人驚醒一樣,宛如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人活到幾歲算短
失戀隻有更短”
腦海中重複這句歌詞的她莫名想到了以前無意中看到的一部電影裏的台詞——假如時間軸無限拉長,那人有限時長的一生,在坐標軸上就曲線趨近於零。
此時此刻,在聽到梅峰這段充滿了豁達和坦然情緒的歌詞後,王薇薇的腦海中卻莫名想到了她耿耿於懷那麽多年的感情。
如果以人生百年作為坐標軸的話,那麽她失聯這段短暫的時光,在這坐標軸上又將會無限趨近於什麽呢?
我真傻真的。
莫名地王薇薇忽然鼻子一酸,就趴在審訊桌上哭了起來。
門外,大半天時間毫無進展的兩個治安員正在看著電視,其中一人忽然隔著玻璃看到了王薇薇情緒的變化,趕緊招呼負責審訊的同事,“快,嫌疑人好像心理破防了,抓緊審訊!”
正不自覺沉浸在歌聲中的同事威嚴愣了下,抬頭看了眼電視屏幕中那些一人一琴獨自彈唱的男人。
心中不由一陣暗自咋舌。
乖乖!
峰哥這首歌勁兒那麽大?!
然而他隻是慢了一步,
等後腳進了審訊室,就愕然發現趴在桌上泣不成聲的網暴嫌疑人王薇薇就已經她網絡上所做的一切都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啊這?!
初聞不知曲中意,
再聽已是曲中人。
人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忽然聽懂一首歌。
“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試管裏找不到它染汙眼眸
前塵硬化像石頭隨緣地拋下便逃走
我絕不罕有往街裏繞過一周
我便化烏有”
舞台上,在彈唱到b段的副歌時,這一次梅峰沒有改詞,完整地將原唱全部唱了出來。
然而給人感覺不一樣的是,他的唱腔已經從歌曲前半段那種哀而不傷、悲而不淒的感覺中剝離了出來。
一股強大的坦然豁達的情緒緩宛如領域展開一般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釋放出來,柔和地撫慰著了無數陷入惆悵回憶中的觀眾的心靈。
觀眾席前排,林燦和黃文兩人也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這詞這歌這變腔
簡直絕了!
擅長作曲的黃文愣了下,忽然疑惑道,“對了,試管裏找不到它染汙眼眸我怎麽沒聽明白,是有什麽深意嗎?”
林燦不愧為上學貫中西的粵語歌詞人,稍微沉吟兩秒,就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句話應該出自英文諺語‘an&nbp;nt&nbp;identify&nbp;adne&nbp;thrugh&nbp;tet&nbp;tube’,直譯過來是“伱無法從試管裏提取出悲傷”,意思是悲傷不是真實存在的。”
黃文聽了一陣恍然,擊掌讚歎道,“難怪,這也就和上一句‘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對上了,這小子填詞這塊不下於年輕時的老林你啊。”
“別開我玩笑啦。”林燦當即搖頭慨歎道,“別的不說,單論這首歌的填詞水平,在他這個年紀我拍馬也趕不上啊。”
此時,舞台上的鋼琴彈奏漸趨平緩,泉水般空靈的琴聲緩緩消散在舞台四周,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寧靜釋然的氛圍。
顯然,這一曲已臨近尾聲。
隻見梅峰右手已經離開琴鍵,隻用左手指尖輕觸著最後幾個琴鍵,
當唱完那一句“我便化烏有”後,梅峰的大拇指落在了最後一個琴鍵,音符如羽毛般輕盈地飄蕩在偌大的場館。
他卻倏然起身,右手拿起插在鋼琴旁的話筒站了起來。
依舊閉著雙眼輕聲唱道
“你還嫌不夠
我把這陳年風褸
送贈你解咒。”
終曲悠揚的琴聲飄蕩,仿佛一陣化雨春風拂過心田。
梅峰演唱這首歌全程那起伏不定的情緒,
到這裏也漸漸平淡
最終歸於平靜。
而當結尾那件“陳年風褸”再次出現的時候,很多觀眾都不由想起了歌曲開頭那句“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顯然,開頭那件是為戀愛送的,結尾這件是為分手而送。
一首一尾,一合一分。
一件施咒,一件解咒。
霎時間,現場和線上的無數觀眾在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渾身上下仿佛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深深被梅峰這填詞的伏筆所折服了。
這詞簡直絕了!
也幾乎與此同時,舞台後的大屏幕上浮現出幾行字幕。
無數觀眾的視線紛紛被吸引。
“你喜歡一個人,就像喜歡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麽方法可以移動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過去。”
“愛情也如此,
逛過就已經足夠。”
看到這最後一句,霎時間,無數觀眾仿佛醍醐灌頂一般,腦海中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很多人直到此刻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梅峰這首抒情歌曲會取一個《富士山下》這樣的名字。
舞台上,
一曲終了的梅峰微笑而立。
鞠躬致謝!
霎時間,陷入了短暫安靜的台下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掌聲與歡呼聲。
要知道,真正動聽美妙的音樂是可以突破國界和語言的障礙的,更別說是粉絲間這紙一樣的壁壘。
在這一刻,現場無論是京海本地的,京海外地的;無論是梅峰的粉絲,還是其他人的粉絲;無論是自費進場的觀眾,還是拿著王炫免費票進來的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熱烈而純粹!
看到這如此轟動的現場反應,導師席上,蔣雨晨的臉色跟司了馬一樣,難看的不要不要的。
她先前篤定梅峰三心二意,又搞抒情搖滾又搞國風音樂,到最後肯定是竹籃打水兩手空。
可您猜怎麽著?
梅峰居然在最後壓軸登台加唱的部分,還特麽演唱了一首原創的粵語歌,並且贏得了滿堂喝彩!
蔣雨晨心裏難受極了!
這怎麽可能?
就算他也是京海本地人這也不科學啊!
然而此刻並沒有人關心蔣雨晨的感受,等到現場觀眾的掌聲終於平息下來後,導師席上的導師代表劉歡就拿起了話筒。
“老實說,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聽過粵語歌了,但今天你的唱的這一首讓我知道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美妙的東西。”
劉慶上來先開了句玩笑,旋即繼續點評道,“你的這首富士山下無論極為悅耳作曲還是借物喻人的細膩填詞填詞都是難得一見的佳作,深得粵語歌意象的精髓,這一點已經得到了台下林燦老師的肯定,我想大家不用我再多說。”
現場導播的鏡頭再次給到了觀眾席上的林燦。
這一次不僅是林燦,就連和他同來的黃文也一起被鏡頭捕捉到了,這對昔日粵語歌壇的“雙絕”齊齊笑著對著鏡頭比了個大拇指!
四周的觀眾席上再次掀起一陣歡呼。
後台的王炫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艸!
這倆老反骨仔!
導師席上,劉慶頓了頓繼續道,“情歌裏的故事,說白了無非就是‘放不開,得不到,忘不掉’。”
“我今年四十五歲了,嗬嗬,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其實已經不太聽情歌了,但這首歌最吸引我的是那頗為大氣的‘富士山愛情論’,唉,愛情這種東西真的無需強求最後的結果,若曾經在一起幸福過,就已足夠。”
這時,平時點評環節一直落在後麵的張涵涵卻忽然開口了,“劉老師覺得這首歌是在勸人放下嗎?”
她這一開口,眾人才有些愕然發現平日裏四位導師中性格最好,幾乎從未對歌手惡言相向,一直充當和事老的小天後,此刻那妝容精致的眼眶居然有些紅紅的。
“嗯,難道不是嗎?”劉慶疑惑道。
“我倒是不這麽想。”
張涵涵吸了吸鼻子,搖頭道,“哪個陷入愛情的人不渴求一個完美的結局?誰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輩子長相廝守,既然如此又怎麽可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那句‘我擁有過一段美好的感情’就足夠了呢?”
這話頓時也讓現場的觀眾不由一愣。
說到這,張涵涵沉默了下,才繼續道,“所以我覺得相比說是勸人放下,這首歌更像是一種對自我安慰,那種感覺是悲哀且辛酸的,但最終還是隻能學會寬恕與和解。”
“自己寬恕自己,自己與自己和解。”
劉慶聽得也不由一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哦。”
這時,他注意到身旁平時和他一唱一和的陳奕傑,這一次忽然出奇的安靜,不由笑著揶揄道,“陳老師為何一言不發?”
陳奕傑聞言似乎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了眼劉慶,又轉頭看向了舞台上的梅峰,“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劉慶問。
現場的觀眾也都投來了疑惑的視線。
陳奕傑深吸了一口氣,“這首歌描寫的應該是一個冷雨天男女在車裏分手的故事,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有沒有一種可能,女生其實並不在車裏她甚至並不存在,車裏從始至終隻有男生一個人。”
聽到這細思極恐的一句話,現場的觀眾頓時一愣,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有種脊背發涼、汗毛倒豎的感覺。
尼瑪的,本來歌曲雖然傷感,但好歹是講述的是陽間故事。
你怎麽給一下子給整那麽陰間了呢?
陳奕傑也察覺到了眾人的愣神,反應了過來,笑著搖頭道,“我的意思是其實被分手的是男人自己,整首歌是男人在不斷勸自己放下,所以才有歌詞中那句‘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誒?這個角度倒是很新奇。”
劉慶仔細琢磨了下,忽然說道,“這些歌詞表麵上看上去似乎是勸女方的,但其實沒有一句話是真的走進女主心裏的,如果是勸自己的就對了,一直在以各種理由勸自己放下。”
“沒錯。”
陳奕傑點了點頭,繼續道,“甚至直到最後一句,男主自己還嫌不夠,把和女人在一起的證明,風衣丟棄,覺得自己就可以解除失戀的魔咒,但其實他到最後還是沒有走出來,唉”
旁邊因為某些回憶觸動正傷感著的小天後張涵涵,此時聽到旁邊劉慶和陳奕傑的話,頓時也不由傻眼了。
她本以為自己的理解是最接近的。
可沒想到同一首歌,
三個人居然有三種截然不同的理解。
仔細想想,劉慶的理解沒問題,陳奕傑的理解也沒問題。
這首歌神了。
唰唰唰—!
幾乎同一時間,導師席上的眾人和現場的無數觀眾就將視線齊齊地投向了舞台上的梅峰,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畢竟這位創作者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梅峰嘴角歪了歪,心想,媽的我怎麽知道。
但男人得裝。
他臉上笑容依舊,隻是拿起話筒輕輕地說道,“被誤解是創作者的宿命,決定權其實並不在我手中。”
“聽歌就像照鏡子,
每個人聽到的都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