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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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去雲南的路上,京師裏掀起什麽樣的滔天巨浪便和陳堪沒關係了。
    現在他更加關注這一路上要走過的各類壯觀的風景區。
    怎麽說也是帶著全家人一起來旅遊,總要看看這大明的大好河山才好。
    “老師,攻略做好了!”
    門外傳來朱瞻基的聲音,下一秒,馬車簾子就被掀開,朱瞻基那張神似朱棣的黑臉出現在簾子外麵。
    看見陳堪左擁右抱,朱瞻基也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神色。
    主要是已經習慣了。
    陳堪將騎在他肚皮上不斷撲騰的胖鳳陽塞到常寧的手裏,接過攻略看了起來。
    上一次去雲南,陳堪為了追求速度,一路上都沒怎麽停留,更別說去看什麽名山大川了。
    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劉觀才是正使。
    陳堪身上雖然掛著副使的名頭,但劉觀顯然是約束不了他的,更別說陳堪的隊伍裏還有一位公主殿下,兩位皇孫殿下。
    所以陳堪完全可以慢慢來。
    什麽四大古鎮之一的景德鎮啊,道家祖庭龍虎山啊,太祖爺與陳友諒鄱陽湖水戰的遺址啊,乃至於湖南橘子洲,人間仙境永定索溪界後世張家界),貴州宣慰司的黃果樹瀑布,龍宮,還有雲南的昆明縣的石林,滇海,龍尾關後麵的點蒼山與洱海.......
    陳堪隨便一數,都能數出一長串的名字。
    這些地方可不止在後世有名。
    風景名勝就和古董一樣,古董值錢,那是因為古董產出的時候就值錢,同樣,後世那些有名的名山大川,亦是在古時就是名山大川。
    這些地方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不是後世某些人造景區能夠比擬的。
    看完朱家兄弟做出來的旅遊攻略,陳堪大手一揮,吩咐道:“拿給雲程,讓他安排人探路,就照這個行程走。”
    朱瞻基點點頭,接過做好的攻略,還很貼心的給陳堪合好簾子。
    方才陳堪在看攻略的時候,常寧和雲娘也在看。
    常寧有些憂心的問道:“侯爺,照這個路途走,會不會太繞了,劉大人能等得及嗎?”
    陳堪不以為意道:“他等不及,那就讓他先走唄,不過雲南的局勢就那樣,他去早了也沒用。”
    聽著陳堪沒所謂的話,常寧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聽聽,這是什麽混賬話。
    陳堪靠回軟榻上,抱著鳳陽,父女兩人開始笑鬧起來。
    他本來也沒怎麽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正如他所說,雲南的局勢擺在那裏,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
    陳堪非要讓欽差走一趟雲南,打的就是拖延時間的主意。
    隻要欽差一天不到雲南,朝廷就不會動李彤。
    陳堪這一次去雖然是解決問題去的,但他更希望有他爭取出來的這段時間,李彤能夠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將這件事情給解決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進,車裏傳出鳳陽銀鈴般的笑聲。
    但相比陳堪這邊和諧的氛圍,走在前麵打著回避牌子馬車上鑲嵌欽差旌節的劉觀可就沒有那麽開心了。
    或者說劉觀不隻是不開心,他還有些憤怒。
    這都離開京師整整三天時間了,欽差隊伍卻才走出京師不到百裏的距離。
    照著這個速度,走到雲南不得猴年馬月啊。
    偏偏他還不能去催陳堪,倒不是顧慮陳堪,而是顧慮那幾位殿下。
    他和陳堪同殿為臣,相互之間有些齟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三位殿下卻是君。
    儒家讀書人講究的是君為臣綱,他這個自詡清流的左都禦史更是已經將三綱五常融進了骨子裏。
    那三位殿下不開口,他也不敢走得太快。
    坐在馬車上,感受著馬車的龜速前進,劉觀鬱悶極了。
    恰逢此時,隨從忽然來報:“大人,三位殿下的馬車似有要脫離隊伍的跡象,咱們可以糾正一番?”
    “脫離隊伍?”
    聽見這四個字,劉觀便忍不住一陣頭疼,糾結片刻,忍不住意興闌珊道:“不必,吩咐下去,速度再慢一點,等等幾位殿下和靖海侯的車駕吧。”
    隨從點點頭,正要下去傳令,但隻是片刻又去而複返。
    “不好了大人,幾位殿下的車駕不是走得慢,而是走岔道了。”
    “什麽?”
    劉觀一臉懵逼,走岔道?
    這是什麽操作?
    跟著欽差隊伍走,還能走錯路不成?
    “大人,幾位殿下的車駕脫離隊伍了!”
    劉觀正在懵逼的檔口,車外忽然又傳來隨從有些驚惶的聲音。
    這下劉觀也不淡定了,急忙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才往後麵走上幾百米,果然看見陳堪的車駕正帶著幾位殿下的馬車脫離了欽差隊伍往西南而去。
    劉觀顧不得其他,急忙小跑追上了陳堪的已經踏入岔道的馬車。
    “侯爺,停下,停下!”
    車外傳來劉觀的聲音,陳堪隨手掀起側窗的簾子,問道:“劉大人有事嗎?”
    劉觀擦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氣喘籲籲道:“侯爺,您和幾位殿下走錯路了啊。”
    “走錯路?”
    陳堪一愣,對著打馬走在前麵領路的雲程問道:“咱們走錯路了嗎?”
    “沒有啊侯爺,去景德鎮就是走這條路。”
    雲程的話音剛落,劉觀便忍不住愕然道:“侯爺,貴管家此言何意,咱們去雲南,不經過景德鎮啊。”
    陳堪似笑非笑的看著劉觀,淡然道:“不不不,劉大人誤會了,本侯是要攜妻妾去景德鎮的,劉大人要去雲南的話,咱們可能不順路,不如就此別過如何?”
    “啊?”
    劉觀傻眼了,指了指陳堪,又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議的問道:“侯爺不去雲南?”
    “要去的,但去雲南之前,我先去景德鎮見識一下精美的瓷器是怎麽燒製出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此言一出,劉觀頓時一頭黑線,罷手道:“侯爺莫鬧,咱們是朝廷的欽差,早日趕到雲南才是正事。”
    “沒鬧啊,去了景德鎮,我還要去鄱陽湖,嗯,這一路上的名山大川也要去,劉大人若是等不了,不妨先行趕路。”
    陳堪笑意吟吟地道明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劉觀的臉一下子就難看起來。
    “侯爺,我等皇命在身,豈能貪歡,還是隨本官早日上路才是正途,要去遊覽名勝古跡懷古,回程的路上自然有空閑的時間,侯爺莫鬧了。”
    劉觀實在是很難理解陳堪此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好好的欽差,不去幹活,還要帶著老婆孩子去旅遊,這樣罔顧皇命真的好嗎?
    見劉觀色變,陳堪笑了笑,也未同他多說。
    “既然路沒走錯,那就繼續走吧。”
    吩咐了雲程一句,陳堪合上了簾子。
    劉觀還欲開口,朱瞻基便下了馬車朝劉觀拱手笑道:“劉大人公務緊急的話,不妨先行上路,吾等陪同老師去遊覽大明河山,時間到了,自會去往雲南。”
    “太孫殿下,我......”
    “劉大人不必多說,自去便是。”
    劉觀眉頭緊鎖,剛要開口,便被朱瞻基不耐煩的揮手打斷。
    看著朱瞻基臉上露出與陳堪如出一轍的假笑,劉觀心中惱怒至極。
    但良好的教養還是讓他說不出什麽發泄情緒的話,隻能大袖一揮,生硬道:“太孫殿下,此事本官定會如實上奏陛下,若是雲南出現了什麽變故,則靖海侯罪責難逃,還望殿下轉告侯爺一聲,莫要貪念美景,迷途知返方為正道。”
    “有勞劉大人教誨,此言吾定當一字不落的轉告老師知曉。”
    劉觀氣得吹胡子瞪眼,但又拿朱瞻基和陳堪沒什麽辦法,隻得留下一句暗含威脅的話,隨即拂袖離去。
    不多時,劉觀便率領欽差大隊順著官道而去。
    原本綿延數裏的隊伍,也就此斷成兩截,正式分道揚鑣。
    朱瞻基改騎戰馬,打馬追上了陳堪的馬車,低聲道:“老師,劉觀走了。”
    馬車之中的陳堪點點頭,低聲道:“走了就走了吧,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讓他提前去雲南感受一下煎熬的氣氛也好,省得他天天在朝堂上上躥下跳,非要將國策受阻的罪名安到地方官員頭上。”
    朱瞻基會心一笑,正欲打馬返回自己的馬車。
    陳堪已經從馬車之中探出頭來,跨到了一匹隨行的戰馬身上。
    朱瞻基神色有些愕然,問道:“老師怎麽出來了?”
    “馬車裏太悶,出來透透氣。”
    陳堪騎在戰馬之上,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老實說,他其實並不怎麽喜歡乘坐馬車,大明的馬車減震不行,坐在上麵一顛一顛的。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和劉觀見麵,陳堪一出京師就會選擇騎馬。
    師徒二人就這麽簇擁在馬車兩側,不多時,瘦瘦小小的朱瞻壑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迎了上來。
    師徒三人打馬並肩,天南海北的說著胡話,現在遠離京師,他們也就不用活得那麽拘謹,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三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馬車簾子後麵忽然探出一顆胖乎乎的小腦袋,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三個男人。
    “爹爹,騎大馬,寶寶也要......”
    聽著鳳陽奶聲奶氣的聲音,還有伸出雙手求抱抱的可愛模樣,陳堪生怕她摔下車轅,探出手便將他抱上了馬鞍。
    “老師,咱們這麽做,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朱瞻基明顯還是有些疑慮。
    畢竟,這已經和違抗皇命差不多了。
    朱棣是陳堪去雲南,可不是要陳堪滿天下去玩。
    朱瞻壑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臉上同樣露出了疑慮的表情。
    聽見兩個弟子的問題,陳堪一隻手勒住馬韁,一隻手將正在嗷嗷怪叫的鳳陽箍緊。
    隨即笑著搖頭道:“咱們不這樣幹才會有問題呢,若是咱們匆匆跑去雲南,又匆匆趕回京師,豈不是耗費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陳堪回應了兩個弟子一句,卻並未和他們解釋這其中的原因。
    倒不是陳堪有意要瞞他們,而是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傷感情。
    朱高煦帶兵出征了,朱高熾用苦肉計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陳堪又揍了紀綱一頓,京師現在更是被幾個特務部門攪了個底朝天。
    種種事情加起來,京師現在不說是一個火藥桶,也差不多了。
    陳堪要是繼續留在京師,勢必會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東宮身上,他在京師一天,東宮就高調一天。
    但東宮現在已經出夠了風頭,該洗白的東西也已經洗白,接下來還是得苟,唯有苟到朱棣正常死亡,東宮正常登基,朱高熾才算是真的有了根基。
    所以,陳堪留在京師明顯已經不合適。
    這些事情,要是說得太直白,總是容易傷人心的。
    不管陳堪想不想蹚奪嫡這趟混水,在朱棣的高壓之下,他確確實實已經和東宮綁到了一起。
    當然,不管是因為朱瞻基的原因也好,還是朱高煦那政治白癡上位容易對大明造成傷害也好,陳堪始終都還是覺得朱高熾上位對於大明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還是那句話,創業難,守業更難。
    大明現在好不容易走上正軌,資本的萌芽也好,工業的推動也好,亦或者對於大海的探索,都是剛剛起步。
    就好像是剛剛冒頭的嫩芽,在這株嫩芽沒有完全長成參天大樹之前,陳堪要的就是求穩。
    朱棣雖然好大喜功了一些,性子也刻薄寡恩了一些,但他的政治智慧擺在那裏,不管他怎麽折騰,他能穩得住局勢。
    朱高煦不行,他雖然能帶兵打仗,性格也很好的遺傳了朱棣,但他的政治智慧實在是很難評,他穩不住,天下人也不會服他。
    而朱高熾,身體雖然癡肥,能力比起朱棣也遜色了不少,但他至少不會亂來。
    對於大明未來的局勢,陳堪已經有了一個很清晰的預料,那就是不作為要比有作為好。
    或者換個好聽一點的說法,黃老之術無為而治。
    治國交給儒家,打仗交給兵家,工部和軍器監就埋頭搗鼓新東西。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隻要皇帝不亂來,大明步入工業社會,開啟大航海,走上全球殖民的道路,就隻是時間問題。
    等到曆史的大勢走上陳堪預期的道路,也就到了他退休養老的時候。
    他退休了,朱瞻基,朱瞻壑這一輩的年輕人也成長起來了。
    還有朱棣的內閣也該長成了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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