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成君!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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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婉兮退開身子,氣喘籲籲的說道:“我來……找成君,迷路了!他……人呢?”
    邵毅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穀主已經回房了,尹姑娘尋穀主有什麽事嗎?”
    尹婉兮劇烈的喘息著說道:“當然有事!你快帶我去找他!快!快點!”
    說著,尹婉兮上前拉起他的衣袖便走。邵毅一見,忙說道:“在這邊,尹姑娘,穀主的住處該往這邊走。”
    “哦!那快走吧!你帶路!”
    邵毅看了看她,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跟著她,往回走去。有他帶路,尹婉兮很快便走出了那片,隱藏著假山的園林。
    又轉出兩重院落,尹婉兮默默記下了路線,然後忽然腳步一滯,身子一軟,一頭栽入邵毅懷中。
    邵毅大驚,忙問道:“尹姑娘,你怎麽樣?”
    尹婉兮抬手按了按額頭,有氣無力的說道:“這身子真是不爭氣,算了,邵毅,你去忙吧!我今日不去找成君吵架了,吵不動了,明日再找他算賬也不遲。回房的路我認識,你不必送了。”
    說完,她便緩緩向前走去。邵毅站在門邊,看了看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終是記掛著大事,想了想,還是轉身離去。
    尹婉兮走了幾步,回頭一看,已經沒有邵毅的身影了,連忙伸開緊握的手指,隻見一塊漆黑瑩潤的墨玉靜靜置於掌心。
    默默等了一會,估計邵毅走遠了,她折身順著原路又回到了那處假山。順著幾塊陡峭的山石,進了那處隱蔽的石洞。一路沿著幽深的石洞摸索著走到盡頭,才在石壁上,摸到一塊巴掌大的微微凸起。
    她試著按了按,沒有反應,扭又扭不動,嚐試了半天,最後雙手用力一推,隻聽一陣岩石相互摩擦的悶響,眼前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緩緩翻轉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她小心翼翼的探身進去,裏麵是一條幽暗狹窄的通道,兩旁的石壁上,隔不多遠就燃著一盞油燈,整齊規律的連綿到地牢深處。勉強照出腳下高低不平,一路蜿蜒向下,仿佛沒有盡頭的石階。
    她一步一步,走的很輕很慢。生怕發出一絲聲音,吵醒了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她終於走下石階,來到了一處石室。
    石室一角擺著一桌一榻,此時一名守衛正側身躺在榻上,發出陣陣鼾聲。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令牌,遲疑了一下,忽然用力咳了幾聲。
    睡在榻上的守衛一驚,立馬翻身下地,看到尹婉兮,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忽然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榻上,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尹婉兮忍不住微微一笑,想來,這侍衛好夢正酣,驟然被人驚醒。睜開眼睛就看到這地底深處,竟然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滿頭白發,一身紅衣的女子站在麵前,任誰也會覺得驚悚詭異,不被嚇一跳才怪呢!
    她舉手亮出掌心的令牌,淡淡說道:“我奉穀主之命,提那兩個人出去,交給穀主處置,快帶路吧!”
    那人見狀,不知真假,遲疑了一下,才渾身戒備的起了身,緩緩接過她手中的令牌,借著桌上的燭火仔細看了看。
    “什麽穀主?這明明是我家主君的令牌!你是何人?怎麽會有這塊令牌?”
    那人眸光犀利,渾身戒備,尹婉兮不由心下一緊,卻仍強撐著,麵不改色的說道:“你的主君,我的穀主!本姑娘今日才隨穀主回來,這令牌是穀主親手交給我的,閣下若是不信,可以立刻去向穀主核實,本姑娘在這裏侯著便是。”
    那人聞言,盯著尹婉兮的神色仔細瞧了瞧,凝神思量了半晌,才緩了緩臉上的神色,含笑說道:“這麽晚了,別打擾主君了。既然姑娘拿著主君的令牌,定不會有錯,我這就給你帶路,姑娘這邊請!”
    出了一道石門,兩人一路七拐八繞,仿佛迷宮一般,在地形複雜的地牢深處走了好一會,最後才終於在一間牢房門前停了下來。
    這裏一盞燈也沒有,伸手不見五指。尹婉兮睜大眼睛,使勁瞧了瞧,也隻能勉強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依偎在一起,靠坐在牢房的角落裏。
    “把門打開。”
    那名守衛聞言便手腳麻利的打開了牢門,衝著裏麵大喊道:“出來!快點!別磨蹭!”
    兩個身影動了動,艱難的爬了起來,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踉蹌著走了出來。這裏光線太暗,看不清麵目。尹婉兮隻從他們幾聲輕微的話語聲中,聽出是一對父子。兒子似是很孝順,一邊攙扶著老父親,一邊輕聲安慰著。
    尹婉兮聽著二人的聲音,隻覺得心裏一陣酸澀。這樣一對父慈子孝的父子,手無寸鐵,能做下什麽壞事?成君為什麽連這樣的良善之輩都不肯放過?
    “來人!帶著這兩個人,跟這位姑娘去見主君!”
    “哎!”尹婉兮一揮手,說道:“不必了!穀主叫我親自提人!你們手腳沒輕沒重的,這兩個人傷成這樣,萬一一個不小心,弄死一個,誰去跟穀主交差?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見二人雖然受了傷,可還能勉強走動,連忙上前,一把扶住那名老者,說道:“能走嗎?跟我走吧!”
    三人一路七拐八繞,走到了石階下的那間石室。可那名重傷的老者此時早已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實在走不動了,隻得暫時停下來,讓他靠在榻上歇息。
    那名守衛見狀,想去叫人來將老者拖走,尹婉兮揮手攔下,想了想,對那名年輕人說道:“守衛都沒輕沒重的,這位老人家傷勢又重,不知……”
    “兮兒!”
    尹婉兮一怔,剩下的話還來不及說,隻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年輕人:“這位公子,認識我?”
    一直靠在榻上,閉目喘息的老者,聞言也掙紮著起了身,踉蹌著撲過來,借著桌上昏黃的燭光,盯著她的臉,仔細打量了一番。始終木然的眸光驟然一亮,渾濁的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
    “兮兒!真是兮兒!你怎麽也在這裏……”
    老者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尹婉兮一時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見老者的身子突然一僵,一支沾滿鮮血的箭頭猛然破體穿胸而出!
    一股溫熱的鮮血自傷口處噴出,不偏不倚噴在尹婉兮的麵頰上。她瞪著一雙驚愕的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看著老者眼中的光芒倏然一暗,身子晃了晃,軟軟的倒了下去。
    他身後的年輕公子也同時在她麵前倒下,胸口處,一個被箭鏃洞穿的傷口,還在汩汩的流著鮮血,浸濕了胸前的大片衣襟。
    成君一襲白衣,手持漆黑的機巧弓弩,不知何時竟站在了兩人身後,一箭雙雕。
    尹婉兮看了看他眼中淡漠的寒意,又僵硬的低下頭,看了看地上,一對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父子。恍惚的伸出手,顫抖著抹了一下麵頰上的血跡,指尖滿是刺眼的殷紅。
    胃裏驟然一陣翻騰,她張了張嘴,卻什麽也吐不出。渾身簌簌顫抖著,臉上的血色早已褪盡,霎時一片慘白,她忽然覺得冷,仿佛五髒六腑皆被冰封,寒徹心扉的冷。
    “成君!我恨你!”
    心髒驟然泛起一陣劇烈的絞痛,她死死捂著胸口,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才咬牙說出這幾個字,再也無力支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成君淡漠的眸子遽然一黯,縱身一步跨了過來,伸手將她接在懷裏。看她剛剛的樣子就知道,定是體內的奇毒發作了。他片刻不敢耽擱,連忙取出她脖頸上的青玉葫蘆,倒出一顆藥丸喂入她口中。然後將她攔腰抱起,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深夜,上平城。
    皇宮方向不知什麽原因,猛然驚現滔天火光,城中各處兵馬護軍,立時被齊齊調動,集結皇宮附近救火,上平城中一時兵力空虛。
    此時西城的陶然村中,一座剛剛落成的陶然別院中,潮水一般湧出無數身披鎧甲,手持長槍的士兵,在各位將軍的帶領下,兵分多路,縱馬飛速遠去。
    上平城十處城門很快被強行打開,十路兵馬自十門而入,仿佛狂風掀起的滔天巨浪,勢不可擋,入城之後便迅速強行接管了各處關卡護軍……
    昔日睥睨天下,巍峨宏偉的北唐皇宮,此時各處的宮門早已不攻自破,紛紛洞開,如一張張猙獰的血盆大口,吞吐著衝天的火光,和兵荒馬亂的廝殺哀嚎之聲……
    在睡夢中驚醒的北唐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己縱橫謀劃了一輩子的江山社稷,幾乎在瞬間變得烽煙四起,血流成河,不禁順間紅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吼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造反?朕的天乩閣呢?怎麽事先竟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禁軍呢?護國大將軍呢?為何還不來護駕?”
    承天殿的侍衛拚了命,才好不容易護著皇帝出了寢宮,打算趁亂逃出皇宮再做打算。沒想到,卻被早已帶人候在寢宮門前的成君,一劍抵在咽喉,逼著皇帝腳步踉蹌著,連滾帶爬的退回了寢宮。
    “威遠侯!你……你竟然沒死?”
    成君淡淡笑了笑:“承蒙皇上殺身滅族的恩德!如此深恩厚德未報,本侯豈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