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兮兒,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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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少欽……你這個……凶手……”她含恨瞪著他,可脖頸間的束縛隔絕了最後一絲空氣,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姐姐!”隨著房門被猛然打開,一陣寒風隨著厙狄嫣一同撲了進來:“駱少欽!你放手!”
她撲上來,狠命去推駱少欽,可駱少欽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依舊麵色陰沉的盯著厙狄涵。
厙狄嫣見姐姐已經麵色紫漲,性命危在旦夕,她卻束手無策,急得瞬間落下眼淚,撲通一聲跪在駱少欽腳下,哭著說道:“王爺!我求求你,放過姐姐吧!你要殺就殺我!求你放過姐姐!你殺了我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死死抓著他的一片衣襟,淚流滿麵的苦苦哀求。
駱少欽忍不住微微側頭撇了她一眼,眸光微動,看了看麵前已經生死一線的厙狄涵,咬了咬牙,終於一點一點放開了手。
厙狄涵窒息良久,身上早已沒有一絲力氣。隨著脖頸上的力道消失,她隨之一頭栽倒在地,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開始劇烈的咳嗽。隻覺得頭暈眼花,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清。喉嚨裏火辣辣的灼痛,每一口呼吸都仿佛烈焰一般,灼燒著她的肺腑。
厙狄嫣撲過去,將她抱在懷裏,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哭著說道:“姐姐,你怎麽樣?你別嚇嫣兒,姐姐……”
駱少欽負手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厙狄涵,麵無表情的說道:“瀕死的滋味如何?夠不夠讓你認清自己的分量?夠了就滾回你的涵嫣殿,繼續魅惑你的主子去!隻有在他身邊,你才能興風作浪!在本王這裏,你隻是賤命一條!”
厙狄涵癱在厙狄嫣懷裏,紫漲的麵色還未褪盡,捂著脖頸,急促的呼吸著。仿佛一隻暴怒的困獸,明明恨不得將敵人撕碎,卻無奈有心無力,隻能用一雙充血的眼睛瞪著他,艱難的從齒縫中擠出一點支離破碎的聲音。
“血引……最忌燥熱……除夕夜……皇上定會……賜下鹿肉、鹿血……本宮要你毒發……要你生不如死!”
駱少欽忽然冷冷的笑了笑,打量著她眼底的猩紅怨毒,淡淡說道:“皇上賜什麽,本王就會吃什麽。可厙狄嫣是本王的王妃,禦賜佳肴,自然要與本王同享。從今往後,本王的一飲一食,所取所用,都會有她一份。甚至連你想不到的,本王都可以格外開恩,隨時賞賜於她!”
厙狄涵臉色一凜,不禁怒道:“駱少欽!你敢拿嫣兒威脅本宮!”
“本王敢不敢,你大可以試一試!從前不動她,是憐她年幼無辜。可你這個姐姐既然如此不知進退,也算她的罪孽,本王也並非心慈手軟之輩。有些事,隻是不屑為之,並非不能!你最好想想清楚,日後該如何行事,要不要將她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厙狄嫣聞言,原本瓷白的麵龐瞬間失了血色,睜著一雙含淚的眼睛,驚懼的望了望駱少欽,又轉過頭,惶然無措的看著姐姐。
厙狄涵見狀,掙紮著直起身子,連忙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轉頭瞪著駱少欽,惡狠狠說道:“你還有沒有人性?嫣兒是無辜的!你竟然敢動她?”
駱少欽深不見底的眸子倏然一暗,居高臨下的覷著厙狄涵,冷冷問道:“那兮兒不無辜?尹家上下不無辜?宮裏那些被你戕害擺布的嬪妃不無辜?在你眼裏,何曾有過無辜之人?如今有什麽資格,跟本王談無辜?”
他厭惡的撇了她一眼,轉而對厙狄嫣說道:“你若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會為難你,隻要你願意,本王隨時可以還你自由,讓你離開。可你若膽敢在本王府裏耍手段,就別怪本王心狠手辣!忠親王妃,你聽明白了嗎?”
“駱少欽,你有本事衝我來!別嚇唬嫣兒!”
駱少欽卻恍若未聞,隻用幽深的眸子淡淡盯著厙狄嫣,似是在等她回答。見厙狄嫣微微點了點頭,才滿意的重新坐下,拿起小幾上的兵書翻開,淡淡說道:“你怎麽把她弄進來的,怎麽把她弄出去。以後不許她再擅自踏入王府半步,弄髒本王的地方!”
窗外,陰沉了幾日的天空,不知何時落下了細碎的雪,沒過一會,就下的紛紛揚揚,遮天蔽日。駱少欽獨自站在廊下,緩緩伸出手,看著片片雪花落在掌心,留下星星點點的冰冷。才恍惚想到,原來早已入了冬。可是這一年的冬天,大雪竟落得這樣晚。
尹婉兮此時站在窗前,隔著洞開的窗子,伸出傷痕累累的小手,接了幾片雪花在掌心。不待她將手湊到眼前細看,那點點雪白早已化為掌心的幾滴水跡,像冰冷的眼淚。
她望著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禁喃喃說道:“今年的雪,來的這樣遲啊!”
成君將一件銀狐大氅披在她身上,順勢將她抱在懷裏,柔聲說道:“下雪了,外麵冷,站在這裏,小心著涼。”
尹婉兮由著他緊緊抱著自己,混若不覺一般,一動不動,隻淡淡笑了笑:“怕什麽?禁軍將這鳳儀宮圍得像鐵桶一樣,多大的風也進不來,怎麽會冷?”
成君聽出她話裏的譏諷,也不在意,嘴唇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有他們在,我們就可以這樣安然相守,你就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哪裏不好呢?”
尹婉兮又將手伸出窗外,感受著掌心密集如雨般的沁涼,幽幽說道:“成君,我二哥,他還好嗎?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他?”
“等你心甘情願,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時候,就能見到他。到時候,你想怎麽安排他,都隨你。”
尹婉兮被雪水浸濕的掌心緩緩收攏,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尖銳的刺痛伴著一點溫熱,逼得她眸底泛起一陣雪亮的寒意。
成君看到她小小的拳頭微微顫抖,狹長微揚的眸子瞬間一黯,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拉回來,輕輕攏在手心:“手這麽冷,別玩雪了。”
尹婉兮依舊恍惚的望著窗外,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微微側頭,瞟了一眼房中的桌案:“我今日精神很好,親手煮了八寶甜酪。你若不嫌棄,吃一碗再走吧!”
成君眼睛一亮,連忙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了看,見到桌案上擺著的兩個食盒,不禁笑道:“兮兒親手煮的,就是毒藥我也吃,怎麽會嫌棄?”
說著,他放開尹婉兮,走過去,打開一個食盒,從裏麵端出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八寶甜酪,坐在桌前,一邊含笑望著尹婉兮,一邊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片刻之後,隻聽尹婉兮輕聲說道“我二哥也喜歡吃我煮的甜酪,煩你走的時候,派人給他送一碗,轉告他,我一切都好,請他不要掛念我。”
一勺甜酪停在嘴邊,成君抬起頭,看了看她獨自站在窗邊的背影,沉吟了一下,淡淡道:“好,我現在就去。”
放下手中的半碗甜酪,他起身打開另一個食盒,裏麵是一碗一模一樣的八寶甜酪,他又看了看站在窗邊的尹婉兮,想了想,蓋上蓋子,提起食盒,走了出去。
聽到殿門輕輕關閡的聲音,尹婉兮才長長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盯著緊閉的殿門,眸光一片幽暗。
此後幾日,尹婉兮每日都親手製作各種點心,托成君走的時候,派人送給二哥嚐嚐。成君也像習以為常,她做什麽,他就吃什麽,送什麽。
直到七日後,成君照例來陪她用晚膳,尹婉兮忽然來了興致,命人捧來幾壇酒,與成君對酌。成君見她似是心情不錯,也不禁高興起來,痛痛快快喝了幾杯。
尹婉兮一邊為他倒酒,一邊貌似隨意的問道:“昨日的冰糖葫蘆,二哥嚐了嗎?他可喜歡?”
成君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淡,想了想,又笑道:“你親手製的,他怎麽會不喜歡?不過這種小孩子的吃食,偶爾嚐個新鮮就好。他讓我轉告你,不必再辛苦下廚,他很好,什麽都不缺,叮囑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讓他擔心。”
尹婉兮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緩緩放下手裏的酒壺,頓了頓,忽然明媚一笑,聲音輕輕的,一字一字說道:“成君,我二哥根本就不在你手裏,對嗎?”
成君身子一僵,一口菜停在了唇邊。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卻,眸光瞬間一沉,放下筷子,抬起頭深深望了她一眼:“兮兒,你在說什麽?”
尹婉兮眉眼彎彎,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我托你送過去的點心,我二哥其實一口都沒吃到。如果他真的在你手中,你沒理由為了這點小事惹我不高興。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根本不在你手裏,你就算想送,也沒有地方可送,對嗎?”
“怎麽會沒有地方送?你並未親眼所見,怎麽能肯定,他一口都沒吃到?”
尹婉兮笑意盈盈的說道:“我二哥從小就不吃點心,他最受不了甜膩之物。可唯獨最愛冰糖葫蘆,即使長大了,也是如此。他若真的吃到了那些點心,一定會明白我的試探之意,讓你帶給我的話裏,必然會另有深意。可每一次,你都說他很喜歡,隻有昨日的冰糖葫蘆,你想不到他竟會喜愛這樣的小孩子吃食,才會想當然的說他隻是嚐個新鮮,想借此勸我不要再做這樣徒勞的事,沒錯吧?”
成君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淡淡道:“然後呢?你覺得隻要他不在我手裏,我就拿你沒辦法,就能由著你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