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夕(3) 沂王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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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天空煙花不斷,街巷鞭炮聲此起彼伏,孩子們奔跑追逐,歡聲笑語,街麵上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人人喜氣洋洋,歡度這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沂王府中,此刻也是美酒佳肴,觥籌交錯、高朋滿座,氣氛熱烈。
    沂王嗣子趙貴誠、趙貴誠的弟弟趙與芮、趙貴誠的生母全氏、老師國子學錄鄭清之父子、史彌遠的幕僚餘天賜、刑部尚書趙汝述、監察禦史李知孝、梁成大等一幹人等。
    “殿下,值此除夕佳節,我等敬殿下一杯!”
    作為史彌遠的幕僚,餘天賜率先開口。
    “殿下,請!”
    “殿下,請!”
    鄭清之、趙汝述、梁成大、李知孝等人紛紛舉杯,致敬這位如日中天的年輕的大宋朝堂新貴。
    “各位,在下不勝感激。請!”
    趙貴誠舉起酒杯,和眾人遙祝,誌得意滿。
    “烏孫,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娘真是高興啊!”
    滿座都是達官貴人,兒子衣衫華貴,儀表堂堂,像換了個人一樣,全氏放下筷子,忍不住落下淚來。
    趙家終於擺脫了困頓的窘狀,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了。
    趙貴誠原名趙與莒,烏孫是他的乳名。
    趙貴誠雖是趙宋皇室,雖有宗室名頭,但早已經家道中落。他的祖父趙師意和曾祖父趙伯旿都沒有一官半職,父親趙希瓐也隻是個九品縣尉,而且早早過世。全氏無力撫養趙貴誠兄弟,不得不帶著趙貴誠兄弟寄居在娘家。
    趙貴誠的舅舅全保長家境一般,趙貴誠的青少年時代都是在鄉下度過,直到他&nbp;18歲被選做沂王趙抦的嗣子。
    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苦難屈辱都煙消雲散。一生都錦衣玉食,盡享富貴了。
    “娘,現在都好了,不要這樣。”
    趙貴誠溫聲勸著母親,隨即端起了酒杯,春風滿麵。
    “餘先生,烏孫能有今日,多謝先生。請!”
    花花轎子人人抬,滿座都是他日後的屏障,有些人更是要倚重、感激。
    沒有他們,自己隻是鄉下的一個閑漢潑皮而已。
    “殿下,這是你的造化,因緣際會。要謝的話,你就謝史相。在下隻是奉命行事。”
    餘天賜舉起酒杯,和趙貴誠對飲。
    宋室南渡,宋高宗趙構獨子趙旉夭折,不得已過繼了宋孝宗趙昚。宋孝宗生了四個兒子,趙恪夭折,其他三個兒子一共生了五個孫子,卻隻養大了如今的大宋皇帝趙擴和堂弟趙抦兩個。
    趙抦生一子趙垓,夭折絕嗣;趙擴生九子全夭折,絕嗣。繼宋高宗趙構絕嗣後,宋孝宗到宋光宗、大宋官家趙擴,三代絕嗣,不得不隻能過繼。
    嘉定十三年,也就是三年前,趙擴養子景獻太子趙詢病逝。沂王嗣子趙貴和被立為皇子,改名趙竑,受封濟國公。
    而空出來的沂王嗣子之位,幸運地落到了烏孫趙貴誠的身上。
    “還是要謝先生舉薦之恩。至於史相之恩,在下銘感五內,他日必有重謝!”
    “先生,請!”
    趙貴誠母子一起,恭恭敬敬,向餘天賜敬酒。
    餘天賜是史彌遠的同鄉兼幕僚,他背後的力量,當然是史彌遠了。
    要不是餘天錫紹興之行,把趙貴誠舉薦給史彌遠,他趙貴誠怎麽可能來到臨安,改頭換麵,出人頭地,貴為王子。
    更不用說,餘天錫和母親朱氏教趙貴誠讀書禮儀,盡心盡力。
    “請!”
    餘天賜舉起酒杯,滿麵笑容說道。
    趙竑是濟國公,趙貴誠為邵州防禦使。二人之間的差距,已經是一步之遙了。
    至於這個一步之遙是為了什麽,他和史彌遠、鄭清之都是心知肚明。
    “鄭先生、鄭兄,請!”
    趙貴誠向自己的老師鄭清之,以及鄭清之的兒子鄭士昌舉杯。
    “殿下,請!”
    鄭清之父子一起舉杯,皆大歡喜。
    鄭清之為國子學錄,是史彌遠的同鄉,也是有名的理學大師。由他栽培趙貴誠,也可以看出史彌遠所謀甚大。
    “各位今天過來,沂王府蓬蓽生輝。各位,請!”
    “殿下,請!”
    眾人一起舉杯,都是笑意盈盈,賓主皆歡。
    “殿下,沂王妃怎麽沒有來,她那邊你去了嗎?”
    餘天賜忍不住問道。
    “先生放心,我已經去了。王妃虔心禮佛,喜歡安靜,讓我們不要打擾她。就由她老人家去吧。”
    趙貴誠笑意盈盈解釋,一旁的趙與芮憤憤然說了出來。
    “什麽虔心禮佛,我看那都是裝的!整天冷冰冰的,對我娘也沒有好臉色!板一張臉給誰看?”
    趙與芮的話讓眾人都是一驚,趙貴誠馬上變了臉。
    “再敢胡說,明天就回紹興去!”
    這麽多人在場,弟弟可是太不懂事了。
    自己和趙竑的事情,莫非沂王妃也看出來了?
    “不要亂說話!這裏是臨安城,不是紹興鄉下。王妃人不錯,心眼也好。”
    全氏訓了小兒子一句,站起身來。
    “你們慢慢吃著,我去看看王妃,和她說說話。”
    這麽多外人在場,肯定有很多話說。她在這兒,眾人都不方便。
    名義上,沂王妃和兒子是母子,關係還是要處好,免得被人背後說閑話。
    “娘,你慢點!”
    趙貴誠送母親出去,仔細叮囑下人,片刻回來,連連賠禮。
    “各位莫怪。也隻有我娘,才能和王妃說說話。”
    “殿下一片孝心。難得啊!”
    眾人都是恭維。趙貴誠對自己的母親,可是十分的孝順。
    “殿下做得不錯。”
    餘天賜讚賞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叮囑趙貴誠的弟弟趙與芮來。
    “沂王妃是安國夫人,地位非比尋常,就是史相都要讓她三分。衙內千萬不要亂說話,以免隔牆有耳。”
    這個趙與芮,頑劣暴躁,過了年,趕緊把此人送回紹興,以免惹是生非。
    “沂王妃和濟國公母子連心,關係非同一般。有些話盡量不要說,以免給殿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鄭清之也在一旁鄭重其事說道。
    趙與芮點點頭,黑著臉,不再吭聲。
    “各位,你們說豐樂樓的那些詩詞,真是趙竑做的嗎?”
    氣氛有些沉悶,趙貴誠忍不住問了出來。
    趙竑在豐樂樓題詞奏曲,整個臨安城人盡皆知。不知不覺,趙貴誠感到壓力山大。
    “殿下不必擔心!”
    鄭清之的兒子鄭士昌搖搖頭,一臉的鄙夷。
    “從來沒有看到趙竑會作詞賦詩。他要是會的話,前二十年幹什麽去了,會等到現在?不用問,後麵有人給他出謀劃策了!”
    “一定是剽竊!就那個豬頭,他能做出什麽東西來?”
    對自己的宗室子弟,白胡子老頭趙汝述一點也不客氣。
    “真德秀回來麵聖,會不會是他和魏了翁私下裏籌劃,搞得這麽一出?要是這樣,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梁成大懵懵懂懂,瞎亂猜測。
    豐樂樓題詞賦曲,趙竑可是大出風頭,已經是名滿京師了。
    “假的就是假的,這件事你們放心吧。史相那裏,已經有了籌劃。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餘天賜微微一笑,鎮定自若。
    趙竑的那些小把戲,還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被戳穿。
    鄭清之心領神會,捋須微笑不語。
    “趙竑領了個軍器所提舉,他真的會造什麽火器嗎?”
    鄭士昌忍不住問道。
    一會兒詩詞歌賦,一會又造什麽火器,這個趙竑,真有那麽大本事嗎?
    “整個大宋,那麽多能工巧匠,也沒有人說能造什麽火器,就他濟國公行?大家就拭目以待,看我們這位皇子的笑話吧。”
    梁成大搖搖頭,顯然不相信趙竑的異想天開。
    “趙竑那個紈絝,除了會彈琴玩女人,他還會幹什麽?造火器,不會是煉丹把腦袋煉壞了吧?”
    趙汝述對自家人的評價更狠。
    “我看趙竑信心滿滿,不像是信口胡說。難道說,他真有這本事?”
    李知孝心頭狐疑,小心翼翼說道。
    “有沒有這本事,過不了多久就知道。”
    餘天賜冷笑一聲,舉起酒杯。
    “殿下,鄭公,各位,史相那裏離不開人,在下就先告辭了。明日大朝會,殿下可要準備好了。”
    “請史相和先生放心!一定!一定!”
    趙貴誠舉起酒杯,和眾人一起,一飲而盡。
    “殿下,我等也要去一趟相府。告辭!”
    “告辭!”
    趙汝述和梁成大等人紛紛站起身來,向趙貴誠告辭。
    這裏是預熱,史府才是正題。不管能不能跟史彌遠表表心意,這拜謁可是必不可少。
    餘天賜等人先行離去,鄭清之待了片刻也告辭,屋中隻剩下了趙貴誠鄭士昌等一群年輕人,酒酣耳熱,氣氛更加熱烈。
    “殿下,有酒有菜,就是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
    鄭士昌故作神秘,哈哈笑道。
    “殿下,沒有溫香軟玉,酒也不香啊!”
    另一個楊家勳貴子弟楊蕃孫色眯眯一笑。
    他是當朝皇後楊桂枝的侄孫,楊桂枝侄子楊穀的次子,也是妥妥的紈絝一枚。
    “我家二郎還在呢,他還是個孩子!”
    趙貴誠不置可否,心裏已經活動。
    臨安城的那些衣香鬢影、鶯鶯燕燕,可是讓他心癢癢。
    “大哥,我都18歲了,早已經不是孩子了!”
    趙與芮不滿地反駁了出來。
    眾人一愣,都是笑了起來。
    “殿下,除夕佳節,要不要叫幾個歌妓過來?”
    鄭士昌興致勃勃,迫不及待。
    “香月班的柳香香、唐月月都不錯,身段一流,要不要我去接一下?”
    楊蕃孫已經有些心急。
    “我娘和沂王妃都在府中,不能在府裏。咱們從……”
    趙貴誠指了指身後,眾人心知肚明,都是笑了起來。
    “殿下,門外有幾個人,自稱是什麽顧三李運龍,說是從紹興來的。要見殿下和衙內。”
    眾人正欲離去,小廝進來稟報。
    眾人都是一愣,趙與芮驚喜地叫了起來。
    “原來是顧三李二,快,叫他們進來!”
    “慢著!”
    小廝正欲離去,卻被趙貴誠叫住。
    “大哥,你這是幹什麽?顧三他們好不容易來,怎麽能把他們拒之門外?”
    趙與芮不解地喊道。
    “你懂什麽?”
    趙貴誠看了一眼弟弟,麵向小廝,麵色平靜。
    “給他們一人拿20貫錢。告訴他們,我和衙內都很忙,賓客太多,就不見他們了。”
    小廝離開,趙貴誠拍了拍臉色難看的弟弟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細語,意味深長。
    “傻弟弟,每個人走的路不同。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趙與芮若有所思,輕輕點了點頭。
    大哥深思熟慮,他說的,永遠不會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