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屈辱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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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帝,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宋人將領們氣勢洶洶,張天綱趕緊出來滅火。
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張相公,臨洮府等地是我大金國土,不可奴顏婢膝,讓人小看了我大金國!”
郭蝦蟆不屑地看著自己的上官,很是為張天綱的懦弱不滿。
“住嘴!”
趙竑滿麵怒容,拍案而起。
耍大無畏、半吊子,可惜找錯了地方。
“郭蝦蟆是吧。你聽好了,朕要殺你,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朕也再說一句,若是再有一句狂言,朕絕不會放過你,你盡可以試試!”
趙竑臉色鐵青,眉頭緊皺。
這一刻,他真有一種殺人的衝動。那些對宋人君臣骨子裏的輕蔑,讓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趙宋皇室,宋仁宗、宋徽宗、宋高宗們,包括與君王共治天下的士大夫們,把這種“大宋”變為“大慫”的屈辱,轉嫁到了千千萬萬的宋人百姓身上,讓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
遺民對大宋戀戀不舍的熱淚,早已經流幹;遺民的那一顆顆熱騰騰的愛國心,也早已經涼透死透。
就像眼前的郭蝦蟆,一個實實在在的漢人,卻已經成了大金國的忠實擁躉,反而鄙視起漢人同宗,著實讓人寒心而又無奈。
漢人的驕傲,他有過嗎?
“大宋天子,稍息雷霆之怒,千萬不要啊!”
趙竑和眾將臣臉色難看,張天綱心驚肉跳,趕緊勸阻,對著郭蝦蟆揮揮手。
“郭副使,請你出去!”
看到郭蝦蟆不服,還要頂撞,張天綱板起臉來。
郭蝦蟆在此,和談隨時都有談崩的可能。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派這樣一個跋扈的武夫前來?
是給宋人下馬威嗎?可惜,宋人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宋人。
“郭副使,老夫才是此次的正使。難道你要違抗陛下的聖旨嗎?”
張天綱看著郭蝦蟆,一張臉冷了起來。
其他幾個金人官員趕緊低聲勸阻,拉著郭蝦蟆就向外而去。
郭蝦蟆看了一眼目光冷厲的趙竑,想說些狠話,終於沒有開口。
能做到一路兵馬總監,不光是硬漢,審時度勢,察言觀色,也是他的本能。
趙竑已經動了真怒,目光中殺氣閃現。他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恐怕都要被格殺當場。
郭蝦蟆不發一言,悻悻走了出去,範鍾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趙竑,輕輕咳嗽了一聲。
皇帝性格剛猛,這不是真動了肝火嗎?
“金使,我大宋天子的旨意再明白不過。蘭州、臨洮府、洮州三地,我大宋租借十年,每年付租借費用20萬貫。十年之後,蘭州等地一概歸還金國。”
趙竑慍怒不語,範鍾趕緊接上話語。
按照皇帝的說法,十年之後,誰知道還有沒有金國。
“範相公,宋皇剛不是說每年30萬貫嗎?怎麽成了20萬貫?”
張天綱一陣錯愕。
“金使,剛才貴國副使對我大宋天子出言不遜,所以改為20萬貫。回去告訴副使,他若是不服,揮兵來攻就是!”
範鍾冷冷一句,絲毫不給張天綱留麵子。
“這……這......”
張天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看來,宋金世仇,宋人心裏始終有一根刺,不是那麽容易化解。
“張相公,我軍租借蘭州、臨洮府等地,實屬無奈。我想,金主也不想孤軍奮戰,直麵韃靼大軍的衝擊吧?”
趙竑臉上恢複了平靜,抬起頭來,正色說道。
事實上,他對郭蝦蟆的惱羞成怒,源自於八個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這個“其”,並不是郭蝦蟆,而是一無是處、一言難盡的大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要責備郭蝦蟆什麽,郭蝦蟆的忠君愛國、不畏強權嗎?
大宋做了多少孽,就有多少報應在她的子孫後代身上。
崖山之戰,十萬軍民赴海而死,悲壯絕倫,難道不是咎由自取?
趙竑看了看滿臉苦笑的張天綱,盡量語氣溫和。
“張相公,你把朕的意思,回去告訴金主,他一定會有抉擇。還請回去告訴溫國公主,朕很想她。如果有時間,讓她來找朕,朕必盡地主之誼,掃庭以待。”
趙竑的話語裏,隱隱的一絲惆悵。
事實上,他已經感覺得到,他和這位大金國的溫國公主,似乎沒有未來。
“大宋天子,外臣告退。”
張天綱無奈,隻有悻悻退了出去。
事到如今,隻有回去好好勸勸金主完顏守緒,還有那些跋扈的女真貴族,以免再生事端,惹怒了不好惹的大宋。
大金國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大金國,大宋也不是原來的大宋了。
“陛下,真要付什麽租借費給金人嗎?”
張天綱心事重重離開,餘玠忍不住問道。
“陛下,臨洮府和蘭州等地,都是我軍從韃靼人手中奪得,與金人何幹?再說了,這本就是我大宋故土,憑什麽給金人費用?”
曹友聞的話裏,也透露著不甘。
滿堂的將臣,目光一起看向了趙竑。
其實大多數人更是好奇,那個溫國公主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要堂堂的大宋皇帝,掃庭以待?
難道說,皇帝和那個溫國公主,真的有一腿?
“形勢逼人,當然會給。”
趙竑看了看眾將臣,話題一轉,意味深長。
“不過殘破不堪的陝西河南兩地,你們說,金國又能存在多久,五年,還是八年?”
大宋還沒有實力同時和蒙古、金國開戰。甚至可以說,大宋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蒙古國開戰。他要穩住金國,至少三四年之內,不和金國開戰。
就是不知道,金國還能撐上幾年?
即便是蒙古大軍借道宋境不成,從河東、河北用兵金國,估計金國也撐不了幾年。
眾將一時愕然,隨即都是恍然大悟。
也許等不到歸還蘭州等地的那一天,金國早已經滅亡了。
“陛下,江南東路推行新政,練有精兵五萬,再加上荊湖北路的孟珙,揚州杜杲,還有沿海製置司的水師,我大宋並不需要擔心金兵。大宋的心腹大患,還是韃靼!”
餘玠對大宋邊軍,倒是信心十足。
大宋可以不懼金國,足可以一戰。但蒙古騎兵野戰無敵,兩軍對壘,勝負難料。
“朕才登基兩年多,國力尚弱,不足以發動一場國戰。如今的態勢,蒙古鐵騎一家獨大,宋金都是弱者。要不然,朕就直接和蒙古大軍開戰,而不是與其議和,休養生息。”
眾將一時無語,堂中一片沉默。
“就說揮師北伐,兩河之地一望空闊,平原之地,若是沒有數萬騎兵,十萬雄兵,怎麽和來去如風的蒙古鐵騎抗衡,一味地據城死守嗎?”
趙竑的目光,掃向了範鍾和餘玠。
“範鍾、餘玠,你二人隻有三年左右的時間,三年以後,很有可能蒙古大軍就會卷土重來,西部也很有可能就要大戰,河西、蘭州一線,就要直麵蒙古鐵騎的衝鋒。”
按照曆史的慣性和記憶,窩闊台當上蒙古大汗,對金宋用兵,大概會有三年的時間。留給大宋準備的時間,也隻有三年。
“陛下,西夏那邊,卻該如何應對?”
餘玠心頭沉甸甸,卻忍不住問了出來。
進軍河西,勢必要和西夏發生衝突。卻不知道,將來該如何應對。
“西夏名存實亡,但百姓無罪。凡是西夏百姓,皆是我大宋子民。至於和西夏如何相處,邊走邊看吧。”
一旦蒙古大軍再度來攻,西夏何去何從,大宋如何自處,隻有上天知道了。
到時候西夏有難,大宋還會發兵救助嗎?
不管怎樣,他盡自己的力量,拯救了一份文明,挽救了數十萬夏人的性命,他問心無愧。
“諸位將士,你們知道,朕今日為何在大堂上對郭蝦蟆發怒嗎?”
趙竑看著眾將,終於回到了話題的重點。
“陛下,難道不是因為郭蝦蟆對陛下無禮,藐視我大宋邊軍嗎?”
餘玠詫異地問了出來。
“郭蝦蟆,地地道道的一個漢人,卻對女真人俯首帖耳。還有,在蒙古大汗麵前,郭蝦蟆也敢這樣放肆嗎?”
趙竑看了看眾臣,語氣有幾分蕭索。
“陛下,女真人入主中原,沐浴我中華文化,已與我中華子民無異。郭蝦蟆對陛下放肆,是因為我大宋一貫孱弱、缺乏血氣,為其所看輕。陛下勵精圖治,富國強兵,必會讓我大宋改天換地,有朝一日我大宋必四夷賓服,萬國來朝!”
曹友聞抱拳回應,臉紅了半邊。
“陛下,我大宋以文製武,血氣不足,尚武之風缺失,堂堂漢人王朝正朔,卻成了諸夷鄙視之弱國。陛下倡導鐵血之氣,練官練兵,我大宋必會淩駕於他國之上,重拾漢唐雄風!”
範鍾熱血沸騰,跟著慷慨進言。
一眾將臣個個麵紅耳赤,紛紛鼓噪了起來。
“富國強兵!願為陛下赴死!”
“願做陛下馬前卒,為陛下驅馳,萬死不辭!”
眾將臣群情激奮,趙竑也是心熱,猛拍了一下桌案。
“諸位,說得好!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心更熱。你們隨朕一起,去看看我們偉大的母親河吧!讓咱們一起,為一個強大的漢人王朝,一起奮鬥,一起流血犧牲吧!”
“陛下,請!”
趙竑在前,眾將臣在後,魚貫出了大堂。眾人紛紛上馬,趙竑在前,眾將臣追隨,打馬出城,一起登上了黃河南岸。
正午時分,黃河岸邊,眾人坐在馬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都是悵然。
自宋室南渡,黃河就成了絕望,隻存在於書籍和千萬宋人的夢中。那些“黃河遠上白雲間”、“九曲黃河萬裏沙”的雄偉壯闊,成了午夜夢回,一襟心酸淚。
如今站在岸邊,看著大河滾滾而去,浩瀚奔騰,群山如簇,巍峨掩映。天高雲淡,萬裏江山一望無垠,眾人都是躊躇滿誌,壯思逸飛。
有多愁善感者,或是黯然神傷,或是涕淚交加,老淚縱橫,唏噓感慨……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時光荏苒,滄海桑田,百年隻不過一瞬間。黃河,見識了多少王朝的興衰,承載了無數民族的苦難,如今,希望她見證一個中原王朝的崛起。
那些民族屈辱的一頁就要被翻去,而屬於漢家王朝的新時代,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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