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臉色頓時一白，他頓時明白了冉方話裏的意思。
    舊楚的百姓都想要反秦，那以嬴政那殘暴又多疑的心思，定然會將危險掐滅在搖籃中，那他們還有活著的機會嗎？
    他怒目圓睜，目光凶狠地盯著冉方，“你！”
    “你故意陷害於我！”
    冉方沒有理會他的震怒，越過項羽直接看向了範增，他知道這裏若說能夠聽得進去話的，也就是範增一人了。
    他笑著說：“你們反秦，不過是因為陛下同意了六國，這六國裏麵有你們舊楚罷了。”
    “可如今百姓都是大秦的百姓，他們為何要反秦呢？”
    “若是因為陛下不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那他們反秦也能說得過去，可如今天下一片安逸，沒有了戰爭，百姓不必流離失所，還有了更好的農耕技術在發展，他們沒有要反秦的心思。”
    “而你們卻將這想法強壓在他們的身上，你們可曾問過他們的意願？”
    “陛下同意六國，車同軌書同文，都是為了讓他們有一個更好的生活，難道六國分裂就一定是一件好事嗎？”
    “若是你們楚國當初有實力，就不想吞並其他諸侯國嗎？”
    “隻不過你們失敗了，便想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譴責陛下的所作所為，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最重要的是再起戰爭，那天下的百姓又何其無辜呢？”
    “若是陛下真的不仁，在你剛才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便能直接讓王賁在楚地直接動兵！到時候你們如何向項家的列祖列宗解釋？！”
    “因為你的一句話，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
    最後兩句話，他是看著項羽的眼睛說的。
    這些話他之前和項莊說過，隻是項莊心中並不覺得冉方說得有理。
    可如今感受過嬴政的帝王之怒，他才真切地感覺到了冉方話中的意思。
    一時間，竟然有些羞愧。
    就連項羽，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知道冉方這話沒有錯，可卻也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
    “可是……”
    不等他說完，冉方又問道：“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覺得舊楚之地的人，會如何看待項家？”
    “還會將項家奉為尊嗎？”
    這一次，不用範增開口，項羽語氣呢喃地說道：“不會。”
    “他們會認為，這一切都是項家的錯。”
    看他略顯頹廢的表情，冉方就知道自己的勸誡是有用的。
    不過，這也隻是項羽他們心中還有百姓，並不代表他們就已經妥協了。
    他一改剛才激烈的語氣，語氣稍微緩了緩，接著說：“我想你能明白一個道理，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若是不想你的家人和族人受牽連，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我知你驍勇善戰、力大無窮，不應該就如此埋沒了自己的才華，若你願歸降於大秦，陛下如此寬宏大量，定會願意給你一個機會的。”
    說完，他轉過頭，朝著嬴政施禮。
    “啟稟陛下，臣已說完，請陛下定奪。”
    這是在詢問嬴政的意見，可嬴政卻沒有表態。
    不論他願不願意給項羽他們一個機會，都要看看項羽他們是否能夠把握這個機會。
    所以，現在的事情就是要看項羽他們如何選擇，然後才看嬴政願不願意放過他們。
    項羽如此強硬的性子，他即便是知曉自己的錯誤，但是對嬴政的恨意也讓他無法做到臣服於嬴政。
    就算是今天死在這大殿中，他也不可能向昔日的仇人求饒！
    他看向項莊和範增，用眼神告訴他們自己的必死決心，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原諒。
    可範增卻隱隱朝著他搖搖頭，那眼神中還帶著一些陰謀的味道。
    依據他對範增的了解，這個眼神之後定然還有其他的事情，於是嘴裏的話便咽了回去。
    見狀，範增欣慰地笑了，他朝著嬴政開口道：“臣等願意歸降於陛下！”
    “若陛下願饒過我等的性命，日後定為陛下赴湯蹈火！”
    項羽猜到了範增有想法，卻沒有想到是要投降。
    就連項莊，也沒有想到他向來尊敬的亞父，竟然還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他們剛才開口，就聽範增又勸誡：“項羽、項莊，我知你們心中的想法，可指揮使所言非虛。”
    “若是我們一意孤行，又有何臉麵麵對項家人呢？”
    “倒不如為自己謀一線生機，來報答陛下，如此難道不好嗎？”
    既然範增都如此說了，還有他那安慰的眼神，項羽最終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臣……願歸降，願成為大秦臣子。”
    這話中雖然是妥協的意思，可那語氣還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項莊也不好自己一人孤獨求死了。
    他也低著頭，表示自己願意俯首稱臣。
    嬴政看著他們，眼神中帶著一些嚴肅，很明顯是不相信他們的話。
    過了片刻後，他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
    “既如此，那寡人倒是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可若是他日發現你們還有不軌之心，那寡人定不會輕饒！”
    項羽幾人立刻齊聲道：“請陛下放心。”
    嬴政笑著看向他們，可冉方看得出來他的笑意不達眼底。
    他就知道，讓嬴政這麽輕易地相信他們，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不過，嬴政的心思他也不猜，隻等著嬴政自己願意說了。
    “好了，扶蘇你先帶著他們下去吧。”
    “好生照料他們，將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過幾日再將人帶來。”
    一直處於邊緣的扶蘇，聽到嬴政的吩咐，立刻躬身回道：“喏。”
    “兒臣告退。”
    說完，項羽幾人攙扶著起來，在扶蘇的帶領下走出了章台宮。
    等到他們離開之後，嬴政看著冉方，眼底是滿滿的笑意。
    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個晚輩，可他嘴裏的話，卻讓人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往日先生不論怎麽說，都不願意來宮裏陪寡人聊聊天的，今日倒是親自前來，讓寡人有些欣喜啊。”
    “不知先生心中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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