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陳慶之出場
字數:7845 加入書籤
1.公然決裂
徐州治所,彭城江蘇徐州
元叉被殺的消息傳到了徐州刺史元法僧耳朵裏,他慌了元法僧深知一朝天子的道理,72歲高齡的他經曆了好幾任皇帝,依附過無數的權臣,就像一顆古樹那樣,在北魏的風霜雨雪中暗自生長,永不倒
可這一次的政權更迭不一樣,天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元法僧認為這是人生中重要的轉機,他從亂世中嗅出了幹一番事業的機
果然,胡太後開始反攻倒算胡太後重見天日後,隨即派出了使臣張文伯,名義上是去徐州慰問安撫,實際上是去監
“見過特使大人”,鶴發雞皮的元法僧雖然垂垂老矣,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懂的,他藏起內心的憂慮和謀劃,擠出了一副讓人難以拒絕的慈眉善目,“張大人到此地有何貴幹呢?”
張文伯知道元法僧是元叉的黨羽,麵對元法僧這種官腔,他已經見怪不怪,撅了噘嘴,不露聲色地答道:“好久不見刺史大人,特意來看”
見張文伯回答不卑不亢,元法僧打算動之以情,他咽了咽口水,歎道:“謝謝您的好意,老朽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喔?刺史大人何出此言?”張文伯揚起了眉
“朝中流言蜚語,都說老朽是元叉的黨羽,哎,老朽已是半截入土之人,死前也是晚節不保”元法僧試圖從眼角擦點淚出來,以表示自己的委
張文伯低下頭陷入了沉思,在他看來,元法僧已經皮包骨頭了,確實掀不起什麽風浪,他懇切地問元法僧:“都是老朋友了,您看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給太後和陛下的?”
一聽張文伯這樣說,元法僧的小眼睛開始迅速轉動起來,像是老鼠看到了奶酪,立馬止住了哭腔,他小心翼翼地對張文伯說:“我打算帶你一起去危就安,你能跟我避難麽?”
“去危就安?”張文伯立刻警覺起來,“怎麽個去危就安?”
“哈哈哈”,元法僧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如今太後淫亂,朝綱不振,叛軍蜂起,流民四地,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你的意思就是要造反了?”張文伯冷冷地說著,瞪了元法僧一
元法僧見話都說這份上,他也就不再遮掩:“張大人能與我一起共事麽?”
“不,我寧可去死,也不背棄忠義!”張文伯直接站了起來,嘴角都在顫
“你個老東西,這麽大歲數不想著保國安邦,還想著造反!”張文伯開始教訓起來,像訓兒子那
元法僧哪裏受得了這個氣,看樣子這是談不攏了,既然立場不同,隻有撕破臉元法僧眼睛一閉,旁邊早就準備好的士兵衝過來就把張文伯給宰
元法僧見張文伯血流滿地,知道造反行動已經坐實了,他畢竟是宦海浮沉一路走過來的,立馬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幹他吩咐左右去把徐州行台高諒找來商議大
高諒一到,看到地上躺著的張文伯,就猜出了事情的八九高諒出身渤海高氏,一個地地道道受過傳統教育的漢人,從小就以忠孝聞名,元法僧找他商量大事是假,掃除障礙是
遭到堅決反對後,元法僧拿著那把鮮血淋漓的刀,順手朝高諒捅了過元法僧在正月十五這一天公開稱天子,定了國號為“宋”,同時派出兒子元景仲去出使南梁尋求支
元法僧另立山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北魏皇
“反了反了,這老東西!”還沒等元詡開口,胡太後先炸了胡太後派出了安樂王元鑒帶兵出征平叛,讓在壽陽守城的李憲、酈道元二人前往彭城參與戰
李憲出身趙郡李氏,名門望族,他是元鑒的嶽
正當元鑒大軍氣勢洶洶向彭城靠攏的時候,蕭衍也見到了元景
2.棋手歲月
元景仲見到蕭老頭就磕頭:“陛下,胡太後陷害忠良,致使天下大亂,我父被迫在彭城起兵,試圖以一隅之地對抗魏國的暴政;還請陛下開恩,救我父親一”
蕭衍可不管元法僧是造反還是起義,他隻知道這是天上掉餡餅,為了掩飾內心的興奮,他故意閉著眼睛不說話,大人物哪能輕易開口呢?一心向佛的皇帝怎麽能對這些俗事感興趣呢?
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朱朱異不失時機地開口了:“嘿嘿,恭喜皇上,去年裴將軍壽陽大捷,今年又得到徐州歸附的消息,此乃天意呀!”
朱異張著嘴,急切地看著蕭衍,像是一個口渴的人等待著雨露一聽到了朱異的話後,蕭衍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歎道:“是時候去拯救徐州的黎民百姓了!”
隨後,蕭衍低下頭陷入沉思:“朕派誰去接應元法僧好呢?”
作為一個名優秀的秘書,不能等領導需要的時候才想辦法,而是要提前給領導拿出方案,朱異便是這麽一位優秀的秘
“嗬嗬,陛下,微臣願意舉薦二人,必定馬到成”
“哦?朱愛卿說來聽”
進入朱異推薦名單的是北魏宗室元略、元樹二此二人在北魏的權力鬥爭中敗下陣來,在魏國已經失去了生存空間,早年間投靠了南梁,得到菩薩皇帝蕭衍的熱情款
“此二人既是魏國宗室,和元法僧相識相親,又對魏國朝廷有仇恨,他們應該是最合適的人”朱異自信滿滿,他覺得自己是最了解蕭衍的
“好主意!”蕭衍向朱異傳去了讚許的目
蕭衍正襟危坐,頒布了命令:“朕令元略為大都督,全權負責軍務,元樹全力輔佐;令朱異為特使,入彭城撫慰······”
元略、朱異等人都領命,蕭衍很滿意地向大殿掃在大柱下有個精神抖擻的中年人突然將胸膛挺得筆直,眼光等著蕭衍,二人四目相對,蕭衍點了點頭,接著說:“令陳慶之為武衛將軍,跟隨大軍接應元法”
陳慶之字子雲,今年已經42歲,他出身寒門,身材清瘦,眼角的黑眼圈也掩飾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蓬勃朝
陳慶之昨晚又陪蕭衍下了一整夜的圍棋,韋黯等人早就抵抗不住困意,唯獨陳慶之一盤接著一盤陪著蕭
蕭衍十分高興,他以為自己是一個精力旺盛的人,他差的就是這樣一個棋逢對手的男人,他忍不住誇讚陳慶之:“子雲呀,你的棋藝是越來越精湛了,朕看好你呀!”
陳慶之陪在蕭衍身邊已經二十餘年,官居奉朝“奉朝請”其實並不是官職,而是一種政治待遇,就是有資格參加朝會的意思,其實是皇帝的近二十餘年來,陳慶之兢兢業業陪著蕭衍,他的謹慎、沉默、忠誠一直是蕭衍所喜愛的品
但陳慶之內心那個聲音從未停歇,那就是上場殺敵報國!陳慶之曾經無數次在心裏練習這句話:“陛下,微臣願為國分憂,上陣殺敵!”然而他從來不主動開口,不想讓皇帝覺得自己貪功、輕浮,他在等一個機
陳慶之覺得今晚正是機會,他在皇帝身邊早就得知北方戰場的形勢,聽到皇帝誇獎後,他發出了低沉的聲音:“陛下,微臣有一事相”他鄭重其事地跪了下
蕭衍正在興頭上,這麽多年他從沒聽陳慶之提過要求,他很好奇陳慶之要什
“子雲,你可是從來不向朕提要求的,你說吧!”蕭衍露出了微
“微臣請求上陣殺敵,為陛下分”這一句話箭一般從口中射出來,他說完便朝皇帝磕
“哦,就這事兒呀,朕還以為是什麽別的事”
聽到皇帝的反應後,陳慶之立馬充滿期待地昂起頭看著皇
蕭衍拍著陳慶之的肩膀:“你是朕的心腹,在朕身邊這麽多年,你的忠心日月可鑒;子雲呀,如今北方大亂,正是你的機之前你一直沒透露過自己的真實想法,朕都不知道你還有如此忠心!很好”
陳慶之連忙繼續磕頭:“隻要有需要,微臣願為陛下血灑疆場!”
君臣二人繼續下了幾局,不知不覺東方發白了,早上的風是最風情的,然而陳慶之絲毫不覺得冷,他隻感覺有一股熱血在全身湧
聽到皇帝的任命後,陳慶之連忙跪下領命謝“四十有二了,陳慶之,如今也該你建功立業”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不停對自己說著這句
元略等人帶著大軍朝著彭城而去,北魏的出征大軍還沒有到,此時的彭城卻引來了第一支作戰部隊,領頭的是元顯
3.出手不凡
元顯和是徐州的長史,也就是刺史的屬官,他也是北魏宗室,輩分上來講,元法僧是他的叔元顯和空有一番熱情,打仗卻不是好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元法僧擒獲
看元顯和是青年才俊,又是自己同宗,元法僧不禁親熱地拉住元顯和的手:“你我本是一家人,你是年少有為,老夫看你將來必成大器,跟著我幹”
元顯和從鼻子裏噴出一個“哼”字來,滿臉不屑地說:“你我都是皇親貴胄,如今卻叛國投敵,你沒有罪惡感麽?”元法僧要繼續示好,卻被元顯和打斷:“我寧願做忠義鬼,絕不做叛徒!”
說完,元顯和就閉上了眼元法僧知道他的意誌是不可扭轉的,歎了一聲氣就吩咐手下把他拉出去砍
這時,手下報告元法僧,說是南梁的援軍來元法僧喜出望外,他內心的石頭算是落了地,不過當他看到元略等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後,那塊石頭重新又懸在了胸
“啊?這是怎麽回事呢?中山”
中山王是元略的封元法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略身邊就隻有二三十個
“我們······我們在城南遭遇了元鑒的埋伏,軍隊被打散”看元略滿臉的尷尬,他的副手元樹先開了
“看來,我們隻有從長計議”元法僧知道情況後,無奈地自言自
朱異陪著笑說道:“老將軍別擔心,陛下一定會再派援軍來”
“兵貴神速,我建議咱們發動突襲,出其不意!”
四人同時轉向了說話的陳慶之,臉上都寫滿了問號,他們對這個戰場新人一無所知,自然對他的話充滿了不信
“哦,說話的這位是皇上欽點的武威將軍陳子”元略朝著元法僧說
陳慶之握緊了身上的佩刀,他仔細給大家分析了元鑒等人的心理:“他們遠道而來,剛剛打贏了我們,現在應該正在慶功,絕對想不到我們會殺回馬”
元法僧將信將疑地打量眼前這個一身白袍的年輕人,隨後,傳令兵就帶來消息,說是魏軍正在大擺宴
“好”,元法僧用拳頭砸在案幾上,他轉向陳慶之:“那就勞煩陳將軍走一趟”
“來人呀,把酒斟滿,老夫要為陳將軍敬”
“不必了”,陳慶之連忙搖手,他繼續發出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戰機不容貽誤,各位,我去去就”
陳慶之帶了城中500壯士就出去了,元略、元樹二人開始了議
“陳慶之不過是皇帝身邊的侍從罷了,這次隨軍出征,說不定就是來監視我們的······”
“是呀,是呀,皇帝還是對我們不放”
“可他怎麽會主動要求去作戰呢?還沒有哪個監軍是願意主動去當炮灰”
“嗯嗯,我也想不通,他確實讓人費解······”
元法僧不了解陳慶之,隻是在一旁喝著茶,和朱異先聊著徐州的風土人
“報,陳將軍大勝而歸!”二人的討論被傳令兵打斷
元略、元樹二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眼睛瞪得像死魚一樣,一動也不
不一會兒,陳慶之帶著一身血跡推開大門,徑直朝著大堂走來,他拱手道:“魏軍已經大潰敗,元鑒單騎逃”
元法僧連忙過來扶起陳慶之,關切地問道:“子雲,你這滿身血跡······”
“哦,不用擔心,這些都是敵軍的鮮”陳慶之的表情依然是那麽沉著冷靜,元略二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給陳慶之喝
“子雲果然是出手不凡!”幾人異口同聲地
在宴席上,元法僧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如今魏軍大敗,他們必定再派大軍前來,我這小小的徐州肯定不是對手······”
4.元法僧南逃
大家都陷入了思索,沒了主
朱異開了口:“依老將軍之見,應當如何?”
元法僧馬上轉憂為喜,他自以為高明地說:“老夫想著入朝參見陛下,陛下另派皇族來鎮守徐州,這才是兩全其美之”
元略對元法僧的印象並不太好,雖然同為南梁的降臣,但他覺得元法僧毫無操守可言,自己剛稱了帝,這會兒又要向蕭衍稱臣,就像稱帝的事沒發生一
可元略並不能提出什麽反對意見,畢竟自己吃了敗仗,隻得同元法僧早就打聽好了朱異和蕭衍之間的關係,所以金銀珠寶已經讓朱異不停為元法僧說在朱異的堅持下,大家一致同意了元法僧的意
看到元法僧的上書後,蕭衍頻頻點頭,他覺得元法僧很懂事;當他看到陳慶之的表現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眼蕭衍派人快馬加鞭到徐州傳達旨意:“令陳慶之護送元法僧回朝,元略等人戴罪立功暫時留守徐州,等待朝廷新任徐州刺”
元法僧到達建康後,蕭衍十分高興,他這些年接收了北魏大量的降臣,他相信遲早有一天,整個北魏也會被他收入囊
朱異在一旁不停誇獎元法僧如何如何忠心,聽得蕭衍連連點元法僧被封為開國公,食邑五千戶,兒子元景仲被封廣州刺
跟隨陳慶之軍隊回來的,有一個特殊人物,他叫楊父親在中山戰死後,自己流落到了泰山一帶,他看到陳慶之的英勇後,仰慕不已,決心參軍南下,謀求功
最讓蕭衍刮目相看的是陳慶之,陳慶之堅毅如鐵的眼神給蕭衍留下深刻印象,認為陳慶之心中還有無窮的力量,應該給他更大的平台、更多的機
“陳慶之應該繼續去前線曆練,他應該是護送新任徐州刺史的最佳人”蕭衍心裏默念
正當蕭衍在考慮鎮守徐州的人選之際,次子豫章王蕭綜站了出來,高聲說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蕭綜的每個字都像釘子那樣,準確無誤地釘在了地板上,他是那樣堅決,那樣渴望上前蕭衍從兒子的眼裏看到了為國分憂的豪情壯誌,而蕭綜眼裏卻是熊熊怒火,一把想把蕭衍和他的帝國燒成灰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