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關隴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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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影帝高洋
    邙山大戰這一年,高澄已經22歲,高洋17歲,高浚16歲,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兄弟之間長大了就會變,更何況帝王之家?為了權力,從小一塊玩耍的兄弟逐漸形同陌自從“快刀斬亂麻”及率軍攻打彭樂後,高洋的聰慧過人引起了高澄的警覺,高澄還專門讓崔暹去查看相書,相書上說高洋有天子之
    高澄開始處處防備高洋,並且拉攏三弟高浚排擠高洋於是乎裝瘋賣傻,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天都要在高澄麵前演戲,要麽是鼻涕長流,要麽是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
    知子莫若父,高洋的裝瘋賣傻是騙不過高歡聽說老二行為有些怪異,高歡不相信,就派薛琡把他叫來問在高歡麵前,高洋對答如流,邏輯縝密不敢隱
    “老二,你這是為何?”高歡
    “帝王將相之家,兄弟難”高洋點到為
    高歡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他不僅不難過,反而高興,扭頭對薛琡說:“這個孩子像”
    麵對高澄在鄴城的崛起,高歡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把高洋弄到鄴城去做高澄的副手,官封太原郡公、侍中、尚書左仆射、領軍將軍,名義上是幫助高澄處理政務,實際上也算是牽製、監控
    這也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不僅要防備亂臣賊子,更要防備自己的親兒嫡長子是將來的接班人,也是自己潛在的競爭對手,誰知道這個接班人會不會一時鬼迷心竅,搞事情提前接班?
    在權力鬥爭麵前,父子相殘那是家常便
    高歡還通過李元忠的牽線搭橋,讓高洋娶了出身趙郡李氏的李祖娥,加強高洋的勢這個李祖娥不得了,簡直是人間尤物,走在大街上那回頭率都是百分之兩百,以後的歲月裏,她的美貌會證實什麽叫“傾城傾國
    高洋有時候在家裏麵也上躥下跳,像個猴子一樣,李祖娥也常常被他忽看他一會兒正常,一會兒短路,李祖娥忍不住問:“夫君,你這是幹嘛?”
    “我這是在鍛煉身體呢!”高洋興致勃勃地
    得知了父親的安排,高澄有些疑惑,他對高浚說:“這老二不是瘋了麽?父親怎麽還讓他擔任如此要職?簡直是糊塗!”
    “大哥,要不,咱們去瞧瞧?人可以裝瘋一時,但不能裝瘋一輩總會有馬腳露出來”高浚建議
    於是,高澄帶著高浚、崔暹就來到了高洋府高洋立刻進入影帝模式,流著鼻涕,帶著幾個下人出來迎接高
    高澄三人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高洋的鼻涕很粘稠,像兩根淡黃色的橡皮筋,掛在鼻孔上一閃一閃,就是掉不下去,高洋不舒服的時候,就拿手去橫七豎八地揩,一不注意就弄得臉上到處都
    高澄隻是隔著老遠,捂著嘴巴不敢用力呼吸,隻是在一旁默不作高浚嗬斥幾個下人:“你們怎麽不給我二哥擦鼻涕?”大家連忙過來給高洋擦鼻
    高洋隻是一臉笑嘻嘻,從眼神到嘴角,從走路的姿態到雙手的小動作,沒有一絲破綻,堪稱完美,無懈可高澄觀察了半天也察覺不到痕跡,他隻是對崔暹說:“老二這樣的人也能出人頭地?相書上是說錯了吧?”
    “世子,盡信書不如無書,相書也可能出錯呐!”崔暹說罷,高澄、高浚都笑
    “聽說二弟的媳婦光彩奪目,不如咱們進去看看?”高澄笑得很猥瑣,一邊死死盯著高高浚補充道:“父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會把一個漂亮妹妹許配給二哥,走,大哥,咱們去看”
    高洋也跟著流口水:“對對對,哥兩個,我家那個女人,你們還真別說,美得讓人流口水!”高洋左手糊弄著鼻涕,右手把兄弟二人往裏邊引,並說道:“夫人,還不來拜見我兄弟?”說罷,李祖娥也就出來
    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她身穿暗綠色單衣,邁著蜻蜓點水一樣的步伐,左搖右擺走向前來,丹唇微張:“見過大哥,見過三”一邊說,一邊蹲著身子行禮,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
    再看這邊,高澄已經失了魂,那雙眼已經印在了李祖娥的胸脯上,再也沒有什麽力量可以將之分“大哥,傳說不假呀,嘻”高浚淫笑
    為了進一步驗證高洋是否裝瘋,更為了滿足自己的獸欲,高澄就開始伸手去摸弟媳婦的胸:“來來來,妹妹,大哥給你量量體”李祖娥就本能地往後一退:“啊,大哥,你這是幹嘛?”
    高洋隻是在一旁笑嘻嘻,不停用手去摳屁股,就像看戲那李祖娥看丈夫這模樣,趕緊撒丫子就跑,高澄來了勁,跟著後麵追:“小美人兒,你別跑呀,來嘛,哥哥給你檢查身”
    幾個人的動靜很快驚動了高洋府邸的下人們,他們很快就出來,並且對高澄指指點“世子,這樣不妙,人多眼雜,到時候傳到丞相那裏,恐怕有損您的聲”崔暹趕緊出來勸
    高澄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試探高洋,也並不是真的要對李祖娥怎樣,聽了崔暹的話,也就見好就隻是對高洋露出了一種鄙夷的笑容,就轉身走見三人走出大門後,高洋笑嘻嘻的臉上逐漸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他低聲說道:“你們給我等著,總有一天······”
    2.李賁崛起
    且不說東魏的兄弟相爭,我們接著來看南梁邊境的李賁起
    按理說,李賁在元景仲和臨邑國的夾擊之下,應該是死路一沒想到,李賁這死棋居然活了!因為元景仲根本不動
    “將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趁現在夾擊李賁,交州之亂就平定”陳霸先苦口婆心勸元景元景仲望著蕭映,指著陳霸先道:“刺史大人,這位是?”
    “噢,都督,這位是陳興國,現在是高要太守,在我帳下做參”蕭映答
    元景仲確定好對方的身份和級別後,隻聽得一股氣從鼻腔裏噴出,說道:“你一個小小的太守,竟然在我麵前指手畫腳,滾出去,這裏沒你說話的”
    陳霸先冷笑道:“嗬嗬,果然是公子哥,興國確實不夠資格,恐怕國家要因此遭難”
    “大膽奴才,你······”
    還沒等元景仲發飆,陳霸先就走了出元景仲他隻想坐山觀虎鬥,看著臨邑和李賁互相咬,絕不想自己損兵折將,他以為這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可惜,李賁讓他失望
    543年4月,經過一年多的奮戰,李賁的馬仔範修成功在德州擊敗南部的臨邑國,牢牢將整個越南北部控製在手中,並且有揮師北上廣州的勢元景仲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帶著大軍就跑了,回去後還把救援不力的責任往蕭映身上
    蕭映是蕭衍的侄子,蕭衍當然不會相信元景仲的鬼話,接到蕭映的信後,蕭衍大怒:“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果然富二代靠不住,歇著吧”蕭衍把元景仲打發到另一個地方去當刺史去
    讓元景仲沒想到的是,因為他的作壁上觀,李賁的事業將會越做越大,而陳霸先也會慢慢由此登上曆史舞
    3.八大柱國
    宇文泰最近在忙什麽呢?他在為沒兵而憂愁邙山一戰,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六軍,也就是武川軍團、元修西遷帶來的禁軍以及東魏的降卒三部分,全都被打光
    “丞相,如今朝廷無兵可用,隻能把手伸進關隴的豪門望族”蘇綽建議
    “噢?令綽,你展開”
    “我們要想生存,除了用鮮卑兵,還得用漢兵,雖然鮮卑是掌權者,但地方上漢人是主允許漢人豪強進入軍隊體係,不僅可以調和胡漢矛盾,更可以增強軍隊的戰鬥力······”
    宇文泰和蘇綽的一番對話,開啟了影響西魏、北周、隋、唐四個王朝的軍事改革,這場改革誕生了一個集團:關隴軍事貴族集
    北魏以來,當兵的都是鮮卑人,漢人隻能種地,民族之間的隔閡很深像西魏這樣弱小的政權,人少地狹,如果繼續搞北魏的軍製,那就隻能死路一隻能從當地的漢人豪強中去吸取新鮮血液,比如武功蘇氏、隴西李氏、河東薛氏、河東裴氏、天水趙氏等
    把這些地方豪門望族的鄉兵也納入到中央軍的體係中,這就形成了八大柱國體
    宇文泰不是在沙苑之戰後被皇帝封為柱國大將軍麽?他現在打算放低姿態,不僅辭去了丞相的職務,還要分散手中的股權,讓那些軍政大佬也來當這個柱國大將軍,充分調動大家的積極
    八大柱國名單分別是: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趙貴、獨孤信、於謹、侯莫陳
    宇文泰,武川人,鮮卑豪門,西魏的實權人物,各位軍政大佬的盟主,並不具體掌兵;
    元欣,宗室,名義上的持股人,是宇文泰拉攏皇族的招牌,無實權不帶兵;
    李虎,武川人,漢族豪門,祖籍隴西李氏天水秦安縣),賀拔嶽舊部,敢和宇文泰唱對台戲的男人,大唐開國之君李淵的爺爺,必須有個名額;
    李弼,遼東人,漢族豪門,侯莫陳悅的舊部,瓦崗軍老大李密的曾祖父,沒有他的倒戈,宇文泰就不可能那麽順利打敗侯莫陳悅,元老級人物;
    趙貴,武川人,漢族豪門,祖籍天水,賀拔嶽死後,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宇文泰的男人,元老級人物,宇文泰嫡係;
    獨孤信,鮮卑豪門,世代居住武川,文武全才,有資格和宇文泰叫板的男人,目前在隴右地區當老大,宇文泰不得不給他一個名額;
    於謹,鮮卑豪門,洛陽人,北魏大功臣,平定破六韓拔陵第一人,有王佐之才,宇文泰嫡係;
    侯莫陳崇,武川人,鮮卑豪門,生擒革命領袖萬俟醜奴,平定侯莫陳悅急先鋒,宇文泰嫡
    八柱國的“八”,表麵上是效仿鮮卑傳統的八部落製度,實際上呢,宇文泰是最高軍事領袖,元欣是擺設,真正具體統軍的就是六個柱國,這就剛好符合漢族傳統中的“六軍製
    六大柱國中,三個漢族,三個鮮卑,平衡胡漢矛盾;四個武川人,兩個外地人,以自己知根知底的武川人為根基,方便控製軍權;四個心腹,兩個叫板的,體現自己兼收並蓄的氣
    就問你絕不絕?宇文泰縝密的心思、高超的政治手腕遠不於
    八大柱國之下,每個柱國統領兩個大將軍,每個大將軍下有兩個開府可開辦府邸,自選官員),每個開府下又有兩個儀同待遇、禮儀等同於太尉、司徒、司空),一個儀同統領一千人大概),一個開府統領兩千人,一個大將軍統領四千
    以此類推,六柱國、十二將軍、二十四開府、四十八儀同一共四萬八千人左統帥手底下都是鄉兵,知根知底,戰鬥力沒得
    十二將軍分別是元育、元讚、元廓、宇文導、宇文貴、李遠、達奚武、侯莫陳順、楊忠、豆盧寧、賀蘭祥、王雄;
    二十四開府裏有韋孝寬、辛威、梁椿、韓果、劉亮、田弘、赫連達、怡峰、若幹惠、王德、蔡佑、王思政、梁禦、宇文深、王羆已去世)等
    通過羅列這些人物,我們可以看到,每一個層級的組成部分都囊括了鮮卑和漢族,地頭蛇和外地人,北魏舊臣和西魏新貴,武川和非武這些人是保持著動態平衡的,其中一個死了後,自然有合適的人選填補
    這八柱國體係,把所有西魏境內大大小小的軍政大佬都裝在了裏麵,也稀釋了各大佬的霸權,大家成了一個榮譽共同
    4.府兵製
    六鎮起義是怎麽爆發的?就是喪失了地位和榮譽,他們像豬狗一樣被奴役和驅現在,宇文泰搞得這一套八柱國體係,讓他們全部都找到了榮
    在大哥宇文泰的權威之下,他們互相製衡、互相協作,沒有一個人大佬有單獨造反的能他們的權力地位的來源都是宇文泰,從而完成了中央對地方的集權,消除了基層的隱
    還記得關隴起義中的駱超、杜粲、趙天安、李遠兄弟麽?還記得營州稱王的就德興、範陽翻雲覆雨的盧文偉麽?這也就是所謂的地方大佬,他們才是這個時代的主人,他們的手伸到了基層,決定著一方土地和人心的歸
    宇文泰的八柱國體係就是要把這些騎牆派、見風使舵的人給納入進中央
    八柱國體係就誕生了一個世代相襲的關隴軍事貴族集團,正式取代了武川集
    這個體係也是有副作用如果發展到後期,其中一個大佬縱橫捭闔,搞定了其他人,那麽他就能一支獨大,可以成為新的關隴集團的老大,改朝換代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楊忠的兒子楊堅就是這樣取代北周的,這是後
    八柱國體係在基層是怎麽具體運作的呢?宇文泰給兵哥哥們單獨設立軍籍,不隸屬在州縣的戶籍之中,他們不用上交賦稅不用服勞役,每個兵的衣食和武器供給都來自六戶均田戶,政府沒有財政壓
    這六戶人家是一個整體,以這個當兵人為榮耀,這六家人的待遇也比一般平民要高,兵哥哥死後,這六戶人要繼續推選一個來填這樣的兵製也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府兵製,府兵製在西魏、北周、隋、唐各個時期有各自的特點和變化,但總體上來講,府兵製的核心就是兵農合
    還有更絕的,宇文泰不僅要讓關隴貴族在軍事上形成榮譽共同體,還要在文化上也形成共同別跟我說你們是哪哪兒的人,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來自大戶人家,都是貴
    比如楊忠,本來是武川人,宇文泰給他找了祖宗為著名的弘農楊氏;比如李虎,本來是武川人,找祖宗為隴西李這是來自官方的定性,那自然你老大說了算所以,我們不必去考證後世的那些頭麵人物究竟是哪兒的人,都是被篡改過的,不必較人家是貴族,人家想說自己祖宗是誰就是
    不止如為了消除民族隔閡,宇文泰還在姓氏上做文給漢族貴族賜姓鮮卑,讓鮮卑人恢複舊姓,讓大家不分彼比如,楊忠又姓普六茹氏,鮮卑名普六茹忠,李虎姓大野氏,鮮卑名大野
    彼此之間又通婚,大家的命運就像毛細血管那樣聯係在一從西晉末年以來兩三百年未曾解決的民族矛盾,石勒、苻堅、冉閔、拓跋燾、元宏等人都無法解決的矛盾,宇文泰完全給解決
    當然,我們要知道,這個府兵製,絕對不是蘇綽、宇文泰二人關著門一夜之間拍腦袋想出來的,是這幾年持續摸索的結果,隻是在邙山之戰後,才開始了係統性的改
    這個民族矛盾能夠得到解決,也不是蘇綽、宇文泰二人有多高的智慧,他們也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這也無損於他們的偉大,排列組合式的創新也是一種創創新的本質就是這種藤蔓式的修修補補,並不是顛覆式的無中生
    府兵製建立後,每年的十月,宇文泰都要舉行大閱兵,以檢驗軍隊改革的成之後的戰爭結果會證明,宇文泰的軍事改革是成功
    反過來,高歡集團解決矛盾的辦法主要是和稀泥,本質上還是傾向於鮮卑人,他除了在高昂的軍中講漢話,其他場景都說鮮卑話,畢竟他的基本盤是六鎮的舊
    相比而言,在民族問題上,宇文泰的改革創新更加徹底和長遠,靠的是製度;高歡的辦法不徹底,主要依靠領導的個人魅力和威
    每個政權解決內部問題的方法,都是特定天時、地利、人和各種條件下的產物,本來是沒有高低優劣之分的,以事後諸葛亮的態度去批判宇文泰和高歡的辦法,雖然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優越感,但對於看清曆史的真相沒有半點用
    後世人以為“要是我是高歡,我就會如何如何”,這簡直是不自量要知道,不管是宇文泰還是高歡,他們都是當時最傑出的人物,不然也不會坐到那個位
    不說高歡,就他那個兒子高澄,就特別有魄現在的高澄正雷厲風行地在東魏首都鄴城,開展一場意義深遠的反腐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