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魚台之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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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怒之下,豪格根本聽不進勸,執意要追,而葉克蘇等卻仍在冒死苦勸,他們不全是為了那措辭嚴厲的軍令,害怕誤了限期,更是因為感受到了這夥明軍的實力,擔心一個不測,步了佟岱的後塵,正藍旗僅剩的四個牛錄一下子又去了一半,實在是再經不起一星半點的損失了,得為正藍旗多留些種
    就在二人爭執不下之際,旁邊一個明人打扮的漢子,唯唯諾諾地向其他人開了
    “各位清爺,可否先賞小的口吃食...”
    不合時宜的聲音正是來自於賣友求活的馬應試,他本是嘉祥縣傅家樓人,在大順席卷山東的時候,他伺機率眾響應,爭得了掌旅一職,可官位還沒坐穩,李自成就兵敗山海關,狼狽逃回了西北,他也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之快,快到讓人根本接受不了,於是在宮文彩舉起反旗的時候,他果斷又率眾響應,妄圖‘殺人放火受招安
    但他這次卻失算了,滿清的強大超出了想象,沒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各路義軍也被逼到了絕路,他的本意是為了招安受賞,可不是要在這缺吃少喝的破山寨中與滿清死磕,於是,暗中勾結了一些心懷叵測之輩,突然發動,擒下了首領宮文彩,棄暗投明,雖然眾多並肩作戰的同鄉袍澤臨死前的眼神讓他有些膽寒,但為了功名利祿,一切也都顧不得
    果然,這步棋又走對了,韃子的大官接受了他的投誠,還許諾下了嘉祥守備一職,馬應試自然是滿心歡喜,尋了匹駑馬,寸步不離地跟在其左右,同樣,他也不是一點眼力價都沒有,知道現在不宜開口,但怎奈已經連續餓了多日,實在是頭暈眼花,兩股觳觫,胃燒如割,如果再不來口吃的,就怕要飲恨當場
    隨軍通譯出奇的盡責,亦或者是想轉移兩位將領的注意力,把馬應試的話一字不落地報給了上
    怒火中燒的豪格聽到此言,怒極反笑,回過頭來,用看豬羊的眼神盯著這個他曾許下重諾的識時務
    “本王倒是忘了,這還有一個漢狗...”
    對於這句,隨軍通譯卻沒翻譯,隻是嗤笑一聲,用同樣的眼神望了過
    豪格在身上摸索一陣,才想起佩刀落在了馬上,轉身欲取,結果完全聽不懂的馬應試卻會錯了意,忙擺手解釋道:“王爺,王爺,用不著這麽麻煩,隻需隨便賞口就行,實在沒有,喂馬的豆餅也成啊...”
    豪格聽完通譯所言,被逗的笑出了聲,一連道了三個好,其他的韃兵也被逗笑,頓時,一片歡聲笑語,讓人暫時忘卻了滿地的血
    馬應試被氣氛所感染,行了個四方禮道:“客氣,客氣了,承蒙各位如此看重,今後我馬應試就算是水裏火裏也在所不辭...”
    眾韃笑的更甚,甚至都要直不起腰
    “來呀,如他所願...”
    幾個粗壯的韃兵立即一擁而上,用捆豬的手段,將馬應試牢牢地綁在了一根粗杆子上,然後打橫過來,在下麵生起了一堆猛
    “各位清爺,不要了不要了,小的不要了...”
    “...饒命啊,王爺,要不是小的裏應外合,貴軍怎麽能攻的下山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你們這群言而無信的畜生,說話不算數,一個個的定不得好死...啊...”
    烤肉的焦香摻進濃重的血腥之中,生出了別樣的味道,滾滾的黑煙翻滾升騰,欲向著青天飄去,可沒升起多高,就被亂風擊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
    勇衛軍這邊,已坐上了船隻,沿著沿河匆忙南
    去時五千,旌旗招展,舟船數十,浩浩蕩蕩,可回來的時候卻連一半的倉位都占不滿,顯得很有些空
    一間倉室內,隨船的郎中正在給劉文耀上藥,扯動了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冷汗直
    在旁侍候的陸黎關切地問道:“大夫,侯爺的傷勢有無大礙?”
    “無礙,無礙,侯爺洪福齊天,利刃堪堪劃過了肚皮,沒有割透,大腿上的傷也入肉不深,並未傷及筋骨,唯慮失血甚多,將養些時日便”
    “那就”
    陸黎暗暗鬆了口氣,轉而指著一旁人事不省的胡萬問道:“那胡副將呢,怎麽還沒有轉醒?”
    常言道,生死自有天定,放在胡萬的身上,就再合適不過了,被韃騎重創之後,他的氣息非常微弱,一度以為挺不過去了,結果被陸黎舍命背回來以後,竟漸漸地好轉了些,但意識依舊沒有清醒,還在昏迷當
    “胡副將的傷勢則有些難辦,外傷和斷掉的肋骨已經接好,但嚴重的是內傷,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他個人的造”
    聞言,陸黎一把就抓住了郎中的脖頸,急道:“胡說,你個庸醫,什麽叫看個人造化,不努力的去治怎麽能好,告訴你,要是胡副將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劉文耀忙出言嗬止道:“陸黎住手,別胡亂發難,大夫已經盡力了...”
    “侯爺,可是胡萬他...”
    “我知道,放開大夫,還有好多弟兄等著他去救治呢,不要再胡攪蠻纏...”
    躲過一劫的郎中連忙告罪離去,倉內又恢複了安
    “高坎,傷亡清點出來了沒有?”
    “回侯爺,大致已經理清楚了,甲字營擲彈兵陣亡五百餘,重傷二百餘,存二百五十餘,乙字營陣亡三百餘,重傷一百餘,存五百四十餘,傷亡最重的是胡副將的三個營,傷亡超過了八成,餘下的也人人帶傷,此外,所損失的兵甲軍械更是無”
    聽到這觸目驚心的一連串數字,劉文耀雖早有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傷亡竟如此之大,以五千對抗一千,竟硬生生地折損了超過七成,同時也意味著他辛辛苦苦攢起來的家底,瞬間便薄了一
    “嗯...傷了弟兄要全力醫治,陣亡的弟兄也要好生撫恤,不可寒...”
    說到撫恤二字的時候,劉文耀停頓了下來,忽然意識到,手下的士卒多來自於流民,好多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根本沒有妻兒老小可撫恤的,甚至連名字也記錄不全,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哎,等緩過這口氣來,派人去把陣亡弟兄的屍骨收斂回來,不能讓他們魂無所歸...”
    “屬下一定照”
    雖然損失慘重,但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那就是明白了自身的缺陷,特別是在對抗精銳騎兵的時候,機動性的缺乏,是全步卒軍伍的致命死
    高坎繼續道:“侯爺,咱們是不是也增加一些騎兵,以後對上韃子的時候,不至於毫無還手之”
    陸黎不屑地道:“你還想著和滿清韃子死磕呢,教訓就沒受夠?再說了,訓練騎兵哪有那麽簡單,光是熟練地駕馭戰馬就至少得花去兩年,更別提馬上騎射了,那得是童子功,從小練起,沒個三五年根本成不了樣子,然後費了大力氣訓練出來,還隻是新兵雛鳥,得再經過幾年的實戰,才能算是合格的騎兵,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算下來,得耗費多少錢糧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