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種惡意更加明顯了。”冰始覺皺起眉頭，他感覺四周的那種惡意的神念一直籠罩著自己，也試圖侵入自己的大腦。但他幾乎能夠囊括整個地月軌道的神念怎麽會被影響，隻不過感覺自己像是行走在粘稠的液體之中。
    伸出手，遠處的房屋大門就這樣無聲地打開，角落的那些碎石和木屑也迅速凝結在手心，變化出一把長劍的模樣。
    神念一掃，冰始覺確定地球之上並沒有出現什麽外星人入侵的痕跡，隻不過科技水平的的確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比如折扇房門的內部其實接近於洛族的科技，在感知到自己接近之後，開始微微的顫抖。
    顯然是有些恐懼。
    房子沒有多少內飾，但冰始覺可以通過神念，感知到這幢看似木質的小屋，內部其實都是可以變化的液體，隻不過根據需要會呈現不同的色彩。
    而在房間的最中央，靜悄悄地躺著三個半透明的，白色的卵狀物。
    卵狀物仿佛在呼吸，而在卵狀物的內部，一個活生生的人躺在其中，頭腦的一般上攀附著蠕動地觸手，身體也被包裹在黏液內部。
    “人類的審美應該沒有那麽明顯的變化吧。”冰始覺抬起頭，跨越房屋和厚重的大氣層，掃向那些恣意生長的金屬藤蔓，“這種黏液中的感覺……和地球周圍縈繞的神念很相似。”
    “歡迎你回到地球，冰始覺。”正當冰始覺試圖將神念擴散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時，房間之中的三枚卵狀物上也開始凝結出一張嘴的模樣，隨後在時間的流逝之中開始變化。
    “這個聲音……”冰始覺皺起眉頭，一劍揮出。
    刺耳的音爆響徹森林，整個房間直接被一分為二，而那白色黏液的上半身也直接在空中爆裂成無數的粉末。
    “吳月霞。”冰始覺當然記得這個給其他文明發送消息，讓人類文明直接被毀滅的人的聲音。
    “別激動。”那些粉末有意識地落在了白色的卵狀物上，再度凝結成她的模樣，“我現在手上可是掌握著將近十幾億人的生命。”
    “我沒有激動。”冰始覺現在知道為什麽地球上見不到任何的活人，以及在地月空間這段也看不到任何的艦船，也一下子明白了那些金屬藤蔓之中為何有著那麽多的人沉睡著，“隻是知道了一切的根源。”
    “不愧是修仙者啊，能夠從07光年之外，還在黑腔的引力之下飛回地球。”吳月霞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隻花費了36年時間而已。”
    “那麽你呢，還是想著要殺掉全人類嗎？”冰始覺的神念探測到地球上到處都是吳月霞的神念，“不過看來這些年之間改變了策略。”
    “是啊，我原來思考著，我是要不惜一切殺死人類。”吳月霞滿臉的輕鬆和笑意，甚至笑顏如花，“但是我發現這樣的阻力很大，不如我假裝合作。然後再找機會，一舉擊潰人類。”
    “當然了，那麽多年時間，足夠我思考很多方法。”吳月霞伸出手，那重新粘合在一起的房屋中也開始出現投影，“我假裝和兩方合作，但是其實將自己的意識潛伏在服務器內部，因為你女朋友的異域，讓我有了一個完美的蟄伏機會。”
    “所以，你最開始能夠逃出監獄，就是應該將自己的神念蟄伏到了動物體內了吧，比如蟑螂老鼠什麽的。”冰始覺想起之前與鄭凱對話的時候，“然後再一點點逃離出來。”
    “沒錯，一個很簡單的死角能夠讓我逃脫。”吳月霞張開手臂，“然後我就想到了，我可以潛伏在計算機內，然後等待異域擴展到每一個人的生活中的時候，然後入侵人類的身體，獲得他們的全部記憶和經驗，都成為我的養料。”
    “我一點點把自己注入到其他人的記憶之中，融合他們的生命經曆之後，我一個人就能夠獲得百個人，千個人的記憶，經驗。我在短短的幾天內就學習了迄今為止所有的知識，我獲得了曾經所有科學家都達不到的巔峰理論，而且我也理解了人世間所有的情感。”談到這個的時候，吳月霞臉上反而是自豪。
    “後來我想到了，如果我把全人類都給吞噬殆盡，然後我就能夠成為超越人類的存在。我可以直接成為一個文明，然後走出這個黑腔。”
    “這樣的話，我的目的地就達到了。”吳月霞對著冰始覺伸出了手，身體在幾秒鍾之間迅速變換著，一瞬間男女老少全部都存在，“現在，我已經做到了，我的意識在所有地球人的大腦內部。”
    “這些年，我操控機器人建造了地球和月球之間的軌道，不斷利用太陽能轉化為能量，利用核聚變進化自己。”吳月霞歪著頭看著冰始覺，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之為天真和可愛，“但是，我似乎是有極限的，這種普通的，堪稱泥土的人類也是有極限的。”
    “他們隻是低等的生命，人類的科學知識也是有限的，根本無法支撐我走到更遠的地方。”吳月霞說著，“我想要更高級的生命，要入侵更高級的生命。”
    “所以，冰始覺你就是一個很好的對象。”吳月霞再度露出了笑容，笑得就像女孩看到了自己愛慕多年的戀人接納了自己的愛意。
    “我現在入侵了全人類的意識，隻有你才可以拯救他們。”吳月霞說著，“但是你想要拯救所有人，就必須和我融為一體，才能夠深入到意識深處。”
    “和你的力量相比，我或許並不強。”吳月霞說著，“但是我不害怕失敗，但是你不能失敗，對吧？”
    “就像你所說。”冰始覺的神念從剛剛就覆蓋了地球上每一個人的大腦，現狀的確如同吳月霞所說，她的意識和所有人的意識混合在一起，自己在外部根本無法解決掉吳月霞的意識。
    他試著去分離一個人意識之中的吳月霞，但是這很難，因為在長達三十六年的浸潤之中，幾乎可以說是所有人都是吳月霞，所有人都共同享有共同的記憶。而且這些記憶的主導人就是吳月霞本尊。
    就好像，要從一杯水中，分離出另外一杯水那樣。
    當然，如果自己花費足夠的時間，的確是可以從中剝離出吳月霞和普通人的意識。但是光是關注一個人就會耗費自己足夠的神念。
    更不要說是十幾億人。
    隻要自己一個不小心，自己也會被吳月霞入侵意識。
    這樣，吳月霞就會徹底勝利。
    “很麻煩……”這樣焦頭爛額的龐大局勢讓冰始覺迅速沉入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如果是外部的敵人，自己的力足以破除。
    可是來自人大腦內部的敵人，幾乎很難。
    而且現在人類還要麵對來自外部的敵人。
    自己也不可能馬上找到救援。
    “冰始覺……你們人類之中出了個叛徒啊。”識海空間內，韓朝生的聲音從圓盤內響起，“這個很麻煩，她的識海和其他人的識海完全混在一起了，你現在要麽選擇是殺掉所有人類，因為現在的任何人都可以說是吳月霞。”
    “修仙者曆史上有出現過類似的事情麽？”冰始覺抓著自己的頭發，盤膝懸浮在空中。
    “有，不止一次。”韓朝生的聲音卻還是那麽平淡，“自從修仙者，或者是傳遞者能夠入侵別人的大腦的時候就存在了。”
    “解決辦法呢？”冰始覺迅速追問道。
    “有，但是冰始覺，我要提醒你。”韓朝生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我這一次幫了你之後，你可能就真的要沒有任何指引的情況下前往矮人，或者精靈的領地了。”
    “太陽能，還有晶石，或者核聚變給予的能量根本不夠我恢複的。”韓朝生說著，“雖然如此，我還是建議你去做。因為你的道心建立在人類文明之上，如果他們都死了，你才是宇宙之中最可怕的生命。”
    “你都知道了啊……”冰始覺苦笑著。
    “我能察覺出，你非常擔心你的父母和朋友，自從你離開沿江城，來到野餐區的時候就是如此。”韓朝生說著，“不過你也是，作為非常年輕的，現代的修仙者，還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別，難免會那麽多情。”
    “修仙者就是要斬斷一切情感麽？”
    “不清楚，這需要你來探索。”韓朝生說著，“帶我飛去水星吧，我們實行我們的計劃。”
    “謝謝……韓朝生。”
    “不用謝，我隻不過是一個工具。”
    繼而，冰始覺睜開了眼睛。
    “想好了麽？”吳月霞伸出的手依然懸浮在空中。
    “想好了。”冰始覺吐出一口濁氣，控製著自己沒有去觀察玄武內自己父母和朋友的狀態，而是一個轉身，瞬間離開地球表麵，在幾分鍾之內飛過那錯綜複雜的金屬藤蔓，越過金星，隨後來到了熾熱的水星旁。
    “把我放出來吧，冰始覺。”
    “好。”冰始覺伸出手，那細小的圓盤便從自己的識海之中飛出，在熾熱陽光的照耀之下迅速展開，如同花苞內盛開出豔麗的鮮花那樣綻放。
    “蓮台……”冰始覺發現以圓盤為中心，那半透明的金屬薄膜正在一點點組成，形成自己曾經所看到的如同蓮台的模樣。
    隻不過，這些蓮台如今正在孜孜不倦地吸納近距離太陽的能量。
    “這是我在汲取能量的狀態，你來到中央坐下吧。”韓朝生的聲音從蓮台上傳來，“你負責分離那些人的神念，而我會作為神念放大器，增加你的成功率。”
    “你分離他人的神念之後，要在他們的大腦之中建立一個……類似於你們網絡之中安全區的概念，將神念放入其中，然後直接消滅掉吳月霞的神念。”
    “賽博仙人也會夢到神念病毒麽？”聽到這些話，冰始覺也是少有地笑出聲。
    “那是當年的常態。”韓朝生說著，“你看，吳月霞來了。”
    在冰始覺視線的另一側，一艘小型的飛船正在以三分之一光速到來，比冰始覺慢了許多。不過在靠近水星時，那艙門也隨之打開。一個純白色軀體的少女也就漂浮在了宇宙空間之中。
    在太陽的映照之下，若不是冰始覺徹徹底底了解吳月霞，的確會被那絕美的麵容，以及姣好的軀體所屈服。
    他甚至懷疑，這也是吳月霞計劃的一部分。
    考慮到冰始覺曾經和女生交往不多的經驗。
    “韓朝生，修仙者曾經不會要麵對的天魔，就是這種吧？”冰始覺看到麵帶微笑，緩緩飛向自己的吳月霞，突然間問道。
    “類似了。”韓朝生回答著，“集中注意力。”
    “修仙者真的不愧是修仙者啊。”吳月霞的聲音在冰始覺腦海之中響起，“看來是準備好和我神魂合一了對吧？”
    “我倒是更喜歡稱之為拯救他人的打撈計劃。”冰始覺看著吳月霞，“從渾濁的深水中找到他們。”
    “那我就深切地，不希望你成功。”吳月霞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輕飄飄地來到了冰始覺的麵前，對著他伸出手，“來吧。”
    “這一次……”冰始覺內心之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伸出了手，握住了那被太陽炙烤到有些發燙的手腕，“不能再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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