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特殊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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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鎮撫司衙門大牢,薛蟠這貨的酒已經完全醒了,正在牢房內坐立不安,一半是焦急害怕,另一半倒是牢內的“陳年老蚤”治的,蟠大爺養處尊優,那身白嫩的肥肉如何抵受得了,所以癢得他不停地抓撓,仿佛耍猴戲似的。
    另外還有幾名囚犯與薛蟠關在同一間牢房,眼見這位衣著華貴,身上肯定有不少值錢的東西,不由心生貪念,但暫時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來曆,倒是不敢輕舉妄動。
    薛蟠那貨雖然渾,但感知危險卻是所有動物的本能,所以當這些囚犯不懷好意地打量他時,他也察覺不對勁了,不過這貨一向橫行霸道,非但不害怕,反而白眼一翻,斥道:“看什麽看?仔細眼珠子給你們摳出來,也不打聽打聽,這金陵城中誰敢招惹你蟠大爺我,狗一樣的東西,也敢覬覦老子,狗腦子給你打出來信不信?”
    幾名囚犯相視一眼,均目露慍意,但世人多是欺軟怕硬的主,眼見薛蟠如此蠻橫,怕是來頭不小,他們倒是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時,幽暗的大牢內突然明亮了些許,原來是牢門打開了,隻見那牢頭領著一人進來,大聲道:“薛蟠,有人探視。”
    薛蟠大喜過望,雙手握著鐵欄,試圖把腦袋探出去,大聲嚷道:“我在這裏。”
    來人正是薛蝌,他急急走到牢房前道:“大哥!”
    “蝌兄弟,你怎麽才來,這鬼地方老子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哎,那誰,快把門打開,放老子出去。”薛蟠指著領路的牢頭頤指氣使地道。
    那牢頭不由氣樂了,獰笑道:“放你出去,白日做夢吧,他奶奶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薛蟠愕了一下,連忙問道:“蝌兄弟,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薛蝌支吾道:“蟠大哥莫急,我待會再跟你說。”說完轉身對著牢頭客氣地道:“在下能不能跟大哥單獨聊幾句?”
    那牢頭剛才已經收過薛蝌的好處,冷哼一聲道:“就一炷香時間。”說完轉身行了開去。
    眼見牢頭離開,薛蝌這才低聲道:“大哥你恐怕要在這暫時待幾天了。”
    薛蟠聞言頓時拉下臉道:“為何?伱們沒派人送信給舅爹和姨爹嗎?”
    薛蝌無奈道:“派了,可是遠水難救近火呀,隻能委屈大哥一些時日了。”
    薛蟠急道:“那就去找賈雨村啊,他是應天府尹,前幾年我犯的人命官司也能擺平,這次肯定也肯定沒問題。”
    薛蝌苦澀道:“自然找了,要不是賈大人幫忙,我隻怕連這牢房也進不來呢,大哥,你老實說,那批舊船你到底賣給什麽人了?”
    薛蟠一臉無辜地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歡場上認識的人,我跟人家也不熟,隻知道那家夥叫六爺。”
    薛蝌禁不住埋怨道:“大哥你也太糊塗了,連人家叫什麽名字都不知,就把船賣了,現在好了,竟惹出禍事來。”
    薛蟠白眼一翻道:“我就賣了一批舊船而已,犯什麽事了?天下間做買賣的多了去,難道都對顧客刨根問底不成?”
    薛蝌頓時為之語塞,情知再問下去也肯定問不出什麽,反倒可能把這位堂哥給問急眼了,隻好道:“我帶了鋪被和衣物來,大哥晚上倒不至於挨冷,且安心在此待幾天,回頭我們再想辦法把大哥解救出去。”
    薛蝌說完便讓隨從把帶來的被鋪衣物,還有食盒等人物品送進牢房去擱下。
    薛蟠急惱道:“要啥勞什子被鋪衣服?你看這裏是人待的地方嗎?趕緊讓賈雨村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才是正經。”
    薛蝌皺了皺眉,低聲道:“那雷鎮撫態度強硬得很,府尹大人磨破嘴皮,他才點頭允許探視,隻怕不會輕易釋放大哥。”
    薛蟠既驚且怒,低聲罵道:“老子不過是賣了一批舊船而已,姓雷的便上綱上線,分明是打擊報複。”
    薛蝌頓時聽出了言外之意,忙問:“大哥曾經得罪過雷鎮撫?”
    薛蟠支吾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姓雷的養了個人,生得好模樣,身輕體柔,又會服侍人……”
    薛蝌頓時明白過來,也不知說什麽好了,自己這位堂哥前不久才因為覬覦賈環的洋婢被狠狠修理一頓,病了將近半個月,結果剛痊愈又去招惹錦衣衛鎮撫,埋怨道:“大哥,你身邊服侍的人也不少,何苦去招惹那姓雷的。”
    薛蟠辯解道:“我何曾去招惹人家,是那家夥自己太貪財,主動投懷送抱的,我就想著隨便玩一次就斷了來往,哪料到竟被撞見,那姓雷的也太過心胸狹窄了,倒跟環老三一個德性,一個婢仆而已,也犯得著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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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蝌無奈地道:“大哥你且安心待幾天吧。”說完便打算離開。
    薛蟠急道:“那到底待幾天?”
    薛蝌如何能拿得準,隻能安慰道:“快則三五日光景,慢則十天八天,總之,我們會想辦法盡快救大哥出來的。”
    薛蟠隻得無奈地目送著薛蝌離開,結果待他轉身時才發現,食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那幾名獄友拿走了,正在那狼吞虎咽呢。
    “囚攘的,我入你們大爺!”薛蟠見狀不由大怒,撲上前便欲奪回食盒,結果被對方七手八腳摁住揍了一頓,身上值錢之物也一應搶光,就連外裳也被扒下來了,狼狽地倒在地上呻吟。
    然而薛蟠這貨雖然被揍得鼻青麵腫,但嘴上還服軟,罵道:“狗入的,敢打老子,你們知道蟠大爺我是誰嗎?老子乃薛家大爺薛蟠,我姨爹是當今國丈,舅爹是兵部尚書,你們死定了。”
    “我呸,你就吹吧!”一名囚犯往薛蟠身上啐了一口,冷笑道:“你小子要是那麽牛,為何被關進來了。”
    另一名囚犯嘿嘿笑道:“你小子就別裝了,剛才俺們都聽到了,嘿嘿,你小子有種啊,竟然睡了雷老虎的人,就雷老虎那性子,你小子不死也得脫層皮。”
    第三名囚犯獰道:“理他作甚,這些衣服被鋪咱們也分了。”說完便把薛蝌送來的鋪蓋等物品也全部搶奪過去私分了。
    牢房內本來就陰冷,再加上已經是仲秋節氣,隻穿著裏衣的薛蟠冷得瑟瑟發丁?
    再說薛蝌離開牢房後,又給牢頭塞了二十兩銀子,叮囑他關照薛蟠,給後者換一間單獨的牢房。
    那牢頭收了銀子,滿口便答應了,隻是待薛蝌離開後,立即便冷笑一聲,轉身便找到那錦衣衛百戶周化,恭地遞上十兩銀子,笑道:“薛家的人已經探視過了,還給了屬下十兩銀子,讓屬下多多關照那薛蟠,給他換一間單獨的牢房。”
    周化拋了拋那錠銀子,獰笑道:“關照是必須的,不過聽說薛家家財百萬,就這麽點銀子忒小氣。”
    牢頭陪笑道:“可不是,不過薛家的唯一的獨苗在咱們手裏,不愁榨不到他家的大錢。”
    周化陰陰一笑,湊到牢頭耳畔低語了幾句,後者忙點頭道:“屬下省得了。”
    周化嘿嘿一笑道:“什麽呆霸王,進了咱們的錦衣衛的大獄,任你呆金剛也得變綿羊,薛大爺不是喜歡男風嗎,那就多找十來個強壯的犯人侍候他。”
    牢頭不由後麵一緊,嘿笑道:“好哩!”
    當晚,牢房內響起了薛蟠殺豬般的慘叫,幾乎徹夜不息。
    第二天下午,薛姨媽和寶釵等人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候著,終於,門子進來稟報道:“府尹大人到。”
    薛姨媽忙讓下人打開正門迎進來,又在客廳中治酒一席宴請賈雨村,薛蝌在旁陪席,而薛姨媽和寶釵二人則隔著屏風,在另一則相陪。
    酒過三巡,菜嚐五昧。穿著便服的賈雨村這才捋須道:“謝過薛夫人盛情款待。”
    “那裏那裏,賈大人客氣了,犬子的事還勞你多點費心。”薛姨媽隔著屏風道。
    賈雨村皺著眉道:“本官已經打聽過了,令郎這次所犯之事恐怕有些棘手,十分複雜,恐怕還有資賊之嫌。”
    薛姨媽渾身一顫,失聲道:“資賊?”
    賈雨村點頭道:“令郎上月所賣的舊船最終落入了賊首亢大勇手裏,然而亢大勇試圖乘船逃離之際,那船卻又炸了,當場炸死了一部份賊人,其中便包括亢大勇之弟亢大毅,疑似是殺人滅口,應該是跟私鹽窩案有關,相信薛夫人也知道,揚州私鹽窩案牽涉甚廣,就連義忠親王府也被皇上下旨軟禁查封了,令郎若被牽涉其中,恐怕不易脫身啊。”
    薛姨媽臉都白了,顫聲道:“那該如何是好?”
    “這個……”賈雨村一臉為難地道:“本官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薛姨媽頓時如飲冰水,心涼了大截,薛寶釵忙伸手握住娘親的手,一邊道:“府尹大人明鑒,家兄雖然魯莽,但斷然不可能做出資賊之事,而且我薛家從來不涉足食鹽生意,與揚州的私鹽窩案絕無牽連。”
    賈雨村沉聲道:“薛姑娘所講雖是實情,但是辦案的是錦衣衛,本官雖為應天府尹,但也插不進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