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們是異鄉人，戒備心很重。”
    “若不是人送的，是她們自己撿的呢？”
    “那萬一要是別人撿了……”
    “茉析……你想得太多了，別人撿了就撿了，隻要不牽扯到尚食局來就行。”
    茉析背對著她坐一下，又轉過身來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才說道：“……好吧。陳尚食求宮正監禁你，你安心在這裏休息幾天。”
    “我樂得清閑。”
    汪以芙給茉析出了主意，便在宮正司這小房間乖乖待著，茉析給她留了幾本飲食筆記，她翻了翻，又看到了言媽媽曾經留下的筆注。
    這筆注旁邊，又有另一個人的注解，還有其他地方，這個人也寫下了更加細致的做法留注。
    汪以芙晃眼間，便想到了沈慈，她又仔細端詳那字跡，沈慈的字是她教的，這筆力比從前端正許多，可與沈慈的筆跡相似。
    她又翻了其他的書，每本書上都有類似的筆記注解，補充的做法與沈慈的手藝一致，她確定是沈慈無疑。
    不知道沈慈此時在何時何地，做些什麽事？
    這幾本書她都好好讀了讀，沈慈在廚藝上是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經驗，書上有些不明晰的地方，例如下料的先後順序，用量多寡沈慈都寫了自己實踐後的結論。
    其中有一道五彩素段，是用甜椒、蘑菇、芹菜切段合炒做成的一道菜，用料簡單，清爽不油膩，汪以芙想著可以給尤司膳看一看，給尤司膳提供一些做素菜的思路。
    幾天過去，宮正司的女史來通知說汪以芙可以走了，監禁解除了，茉析特意來接汪以芙，順便把她出的那主意的結果告訴她。
    “你那餿主意，還是有點兒作用。”
    “皇上遠離麗嬪了沒有？”
    茉析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有什麽作用。”
    “你讓我找查太醫，用些催情壯陽的藥做成香包扔到麗嬪近侍宮女路過的地方，她們確實撿了用。”
    汪以芙笑道：“小國寡民，見著精致刺繡的宮裏玩意兒，誰能不心動？平日裏其他宮女用的都比她們的東西好，人始終是經不起比較的。”
    “你原來料想，她帶著這東西，和麗嬪侍膳，必定會讓那試毒的太監，在聖上麵前失禮對吧？”
    “太監雖然被閹了，可吃了青陽粥那等東西，又有藥物熏情，雖不至於發狂，必定會有失禮的行為，皇上好麵子，這事丟人怎麽著也得避開幾天才對。”
    兩個人快走到宮正司門口，茉析停步道：“這點你就猜錯了。”
    “怎麽了？”
    茉析附在她耳邊說道：“因著那藥物，熏發了皇上的情欲，那日中午皇上竟然讓麗嬪的宮女侍奉午睡，把麗嬪趕回去了。”
    汪以芙一愣，道：“白日……那豈不是越發虛虧了？”
    “虛虧那是太醫該管的事，那宮女如今封了才人，麗嬪跟吃了蒼蠅似的，隻能往肚子裏咽。”
    “德妃有什麽動作？”
    “那宮女住進了慈慶宮，德妃還多賞賜了一些東西，似是鼓勵。”
    “越是鼓勵，聖上身體越發虛虧，打得一手好算盤。”
    “德妃說皇上近來關心小皇子們，甚覺自己失職，未能給皇上多多開枝散葉，又讓內務監去請京中適齡的官家女子，八月十五進宮賞月賞花，給皇上助興。”
    汪以芙淺笑一聲，“正好，那咱們可得好好準備一次螃蟹宴。”
    茉析一聽便懂了，笑道：“秋天蟹肥，必定得多做幾個花樣。”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茉析和陳嬤嬤早就讓光祿寺送蟹做了一批醉蟹，這日又特意讓光祿寺送了往年三倍數量的蟹，說要給皇上後妃們做全蟹宴。
    一大早就安排許多宮女拆蟹肉蟹膏，熬成蟹粉，有了蟹粉就可以做蟹粉酥，蟹粉炒飯，蟹釀橙和蟹粉湯包。
    茉析親自挑了一大堆肥碩膏滿的留著晚膳清蒸，其餘的都斬下來，有的裹粉炸過，又用炸過的蒜蓉辣椒米炒在一起做香酥口味，還有些用辣椒豆豉做成香辣口味，還有些就熬海鮮粥。
    晚膳的蟹宴在武英殿舉辦，兩位尚食大人，汪以芙和尤司膳監膳，另外的尚食女官們則在禦膳房監督做菜。
    今日的月亮特別大，進殿前的女兒家們，都忍不住回頭看那又大又圓的明月，這些官家女子們都盛裝打扮，有相好的，勾著胳膊用扇子捂著臉說悄悄話，嘻嘻笑起來，十分快樂。
    進宮的女兒家們坐定，後妃們方進武英殿來，說來奇巧，年輕後妃們都穿得豔麗，有些顏色在汪以芙看來似乎過於輕浮了，不知誰給她們這麽大的膽子。
    最後帝後和德妃一同進入，德妃穿的一身花青色的衣裳，這顏色隻略微鮮亮，藍得深而不厚，在皇後娘娘的正紅色麵前絲毫不搶風頭。
    走入武英殿時，德妃特意離帝後一步之遙，恭謹謙讓。
    與那囂張跋扈的李娘娘比起來，德妃管理有道又為人低調，除了那日跟著皇後娘娘衝撞皇上的妃子，其餘年輕後妃大多敬重德妃，有些膽子大的，隻當皇後娘娘是一個裝飾物，輕蔑都寫到臉上了。
    皇上兩鬢的頭發又白了不少，見到這麽些個年輕女子，忍不住笑意，可九五之尊畢竟是九五之尊，除了淺笑，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尚食局在武英殿帝後高座階梯下的角落伺候，馮小寶對聖上彎腰，諂笑道：“皇上，今日月明星稀，連星月都為皇上助興，尚食局準備了全蟹宴，望皇上嚐嚐口味如何。”
    “快端出來，讓官家女兒們都嚐嚐鮮。”
    馮小寶道遵旨，然後起身喊道：“傳膳。”
    尚儀局的宮女們將菜肴端上來，人人桌上都有她們準備好的蟹釀橙，湯包，蟹粉酥和蒸蟹等菜肴，還有準備好的桂花熏綠豆麵淨手。
    螃蟹寒涼，這些官家女兒桌上還添了小羊肉湯給她們溫補，且她們大多都是仕宦貴族，進宮賞月也不貪食。
    汪以芙偷偷看著帝後和德妃，皇上吃螃蟹的確上癮，有女史把蟹肉挑好，皇上沾著薑醋吃得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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